第二十五章 喜鸾春恩 皎洁月光
循着曲曲的宫廷小路，和小红紧赶慢赶回到了凝华宫。小鹊已经备好了晚餐，御膳房的人也真会看形势，今儿的饭菜倒是特别好。咦，往常都是三菜一汤，今晚可是五菜一汤，还有点心。 “小鹊，他们不会送错了吧？”按规矩只有嫔以上等级的妃子才能有五菜一汤，其余的都是三菜一汤，区别的只是饭菜的种类而已。色泽诱人的胭脂鹅脯，香喷喷的鸭皮笋干汤，闻着那味，都感觉要流口水。 “回小主，不会送错的，那一份份食盒上可都有牌子标示的，应该是贺喜小主晋级。”不管这么多了，先吃饭再说，就算送错了，吃都吃了，也不是我的错。想当初在KTV唱歌，居然有人送来水果拼盘，我们以为是赠送的，结果却是送错了。我们真是哭笑不得啊，又可怜那侍者要被罚钱，就自己掏钱。哎，那群好朋友真是好久好久没见了，真的怪想念他们的，不知他们可好，也不知是否还有相见的机会。 “小主，今儿个好多主子都送来了礼物，小主要不要看看。”小鹊说道，打断了我的愣神瞬间。 “不用了，你收着吧。”礼物，小翠去送礼了，“小翠回来没？”突然觉得进了屋少什么了，原来是没见到她呀。 “还没。要不我去找找。”小鹊迟疑着说。 “快去找找。”送个礼这么久，不会出事吧。万一被淑妃她们撞到就惨了。 “小主，小翠回来了。”小夏子尖声喊道。 “小翠，怎么这么晚？”我轻轻问道，看到盛出的是碧梗米饭，我的食欲顿时变得更好了。 “小主，我，奴婢，我。”不知为何，平时伶牙俐齿的小翠居然回话回得结结巴巴，“因为刚刚下雨了，所以就，就耽搁了。”好不容易把一句话说完，头又低了下去，脸微微红着。 “哦，那我哥哥说什么没？”我含着口里的饭，问道，那米饭真香，嚼着嚼着还有丝丝清甜味。 “哦，没，就说谢谢小主。”她的头一直低着，“他还推辞了好久，最后终于收下了。”应该没什么事吧，我夹了块胭脂鹅脯。 “哦，你们都坐下吃饭吧。”看着小翠，小红，小鹊他们都站着看我吃，感觉好奇怪。 “这不可以，宫里有规矩。”小红忙说道。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挽月楼有挽月楼的规矩，来，都坐下吃吧。”小翠她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还是不肯入座，“我命令你们，快跟我一起吃，也去叫下小福子、小夏子。” 小翠知道我的脾气，很快地叫来了小福子和小夏子，他们两人觉得受宠若惊，六个人刚好围了一桌，一开始都只知道扒饭，我说了吃多了有赏，大家才开始加入抢食物大战，热热闹闹吃的饭感觉更香了。虽为主仆，可是我倒是私下更愿意把他们当我的朋友。宫廷太肃穆，那么希望我这儿可以有点人情味，哪怕也只是淡淡的。 “小鹊，有酒没？”兴致来了，突然想着和大家干杯。 “小主，酒有是有，不过，您还是别喝了吧？”小鹊那神色，怪怪的。 “为什么？” “今儿个皇上翻了小主的牌了，小主吃完饭就该好好准备准备，喜鸾春恩车很快就会来接小主的。”小福子笑着抢先说道。 “噗，咳咳咳。”一口汤差点喷出，被我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呛得喉咙口酸酸的。被翻牌，不对啊，那不应该是他来我这吗？ “那为什么要去金圣宫啊？”我得弄明白。 “因为小主还没有正式被皇上宠幸，虽然小主已经有了封号，但规矩不能废。”小福子一五一十答道。 那不成，真要像那电视里放的，沐浴然后一条被子裹着送过去。想着想着，心里都抖了斗，作为现代人，这样太无视女权了。虽然在这年代这地方根本没有女权可言。那个，可是我还是不太能接受。要不装病，这是个好办法。 “小主，奴婢去帮你准备热水？”小鹊说道。 “干什么？” “沐浴啊。” “在这儿沐浴？”我有点奇怪，什么状况。 “对啊，奴婢忘了说了刚才安公公来宣旨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件水衣。小主得先梳洗打扮好，等待喜鸾春恩车。”不用裹被子，那倒好，而且我还真有事得跟他说。那水衣，顾名思议，就是摸上去如水般丝滑，整件衣服全部握起来还盈不满一个拳头，穿上去宛若自己的肌肤。我也是在祥婉仪那见过一件灰色的。 匆匆吃完饭，在小翠，小鹊的侍候下，沐浴更衣，水衣是大红的，红的有如玫瑰花娇艳欲滴染成的艳丽。穿上它，整个人都瞬间光亮。领子微微束起呈花瓣状，下摆就像花儿一样蓬开摇曳拖地。小翠为我简单地绾上了一个花骨朵发髻，簪上一朵玫瑰绣球花，扑上淡淡的胭脂，嘴唇上亦是淡淡的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还真从没穿过如此美的衣服，我都不舍得脱了。 “小主好美。” “小主，太美艳了，绝对可以让皇上对您印象深刻的。”小鹊和小红感慨。看她们那神情，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你们别夸我了。”微微低头，“是这衣服美艳啦，还有，小翠的手巧啊。” “来，小主，快披上这外衣。”小翠拿来了一件粉色绒毛的外衣披风，这衣服好清爽，可是怎么会有粉色的。 “这衣服？” “哦，是前几天皇上赏的粉色兔毛，小鹊熬夜赶制出来的，穿上那衣服，暖暖的，手轻轻把玩那两颗粉色小球，软软的，好舒服。 “美若天仙啊，小主。”小红又道，“不对不对，就是天仙下凡。” “好了，好了，再被你们说下去，我真的要飞天了。”扭头，“小鹊，谢谢你。” 小鹊微微摇头。 “没什么的，等小主得了皇上赏赐不要忘记小鹊jiejie就好了。”小红飞快地接道。看着她们都笑嘻嘻的，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这段时间小红变得很活泼，小鹊默默地在做好一切工作，可能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吧。 上了喜鸾春恩车，随着它的微微摇晃。我的思绪也也开始纠结，那车豪华的不成样子，金色的支架，金色的帘子，支架上点缀着颗颗多彩宝石。前面是两匹棕色高头大马拖着，缓缓行进，很稳，也不颠簸，只是风儿吹得上面挂下来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叮铃铃，声音格外好听。夜幕笼罩下的皇宫很安静，似乎也只有这风铃昭示着车中人的荣幸。是啊，这辆车载过多少女子。喜鸾春恩车，车中人的心情又是如何，兴奋开心抑或百感交集，这辆车不会有真正的主人，它要做的就是帮一代代的君王运送他们的女人。 两个轮子到底比两条腿快，不一会就到了金圣宫养心殿。养心殿外却例外地没有当值的人，安公公把我送到门口也只撂下一句“好好伺候皇上”怪异地笑笑就转身离开。这不合规矩啊，往常我在这当值的时候，门口是必须有人当值的，今天怎么会如此奇怪。 算了，不管，推门进去，瞬间瞪大双眼，房里的色彩不知何时早已变了。金碧辉煌的柱子边缠绕的不再是金色的纱幔，被大红色的薄纱取而代之，心里的模糊迷云在一点点地明朗。心的跳动开始微微地加速，我一步一步地缓缓向前迈步，里面是丰盛的一桌酒菜，床帏也是娇艳的红，香炉里散发出梦幻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桌边红木高柜上摆放着两根巨大的龙凤烛，上方还贴着个大大的喜字，这哪还像他的寝殿，倒像是一个新房。难道？难道？不可能，他是皇上······正想着，一双温暖的手臂从我背后环住了我，“啊。”被吓到了。 “喜欢吗？”他温热的呼吸拂在我的右耳边，痒痒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 “嗯，这是你安排布置的？”我的身体一点都不敢动。 “不然呢？朕的寝殿可从没成过这装扮，这可是第一次。”他的手稍稍紧了紧。 “那你跟皇后大婚呢？” “那可是在凤仪宫。”脸上被轻轻啄了一下，“你好美。” 心里一颤，这是他第一次夸我美，女为悦己者容，心里美滋滋的。他一身红衣，却依然英气逼人，只是少了那胸前的大红球。如果有，应该很搞笑吧，想着那画面，嘴角不禁上扬，笑出了声。 “想什么呢，心情这么好？”温润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没，没什么。接下来，我们？”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结果后面说的话更让我后悔，“你比较有经验嘛。”什么跟什么呀，脸开始烧着，我把头低得低低的。 “呵呵。”他的眼里难得一见的温柔，“拜堂。” 跪在蜡烛前拜天拜地，交拜。 “你为了哄我开心，也不用这么当真吧？” “朕知道你最近很不开心，给你个惊喜。”朕，他始终如是称呼自己，其实他始终是皇上，而我只是他其中之一的女人而已。 双臂环绕，交杯酒。喉口微微的辣，心里倒是甜丝丝。他愿意与我向凡间夫妻一样成亲，我是不是应该惜福呢？至少今晚，他是我的夫君，只是我的脑中却突然想到了唐玄宗和杨贵妃，“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低语时。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看不出爱妃还是个才女。”他夸奖道，我居然不自觉地背了出来。 “随便念念。”最终因兵变杨妃命丧马嵬坡，徒剩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不，我不会，他不是唐玄宗，我更不是杨贵妃，可是为什么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跟我来。”掌心相覆，来到室外，一股寒气逼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闭上眼。” 愣了一秒，我闭上了眼，只觉得身子再往上飘，想睁眼又不敢。 “睁眼。” 不睁眼还行，一睁眼真吓到我了，才这么几秒我居然跑到屋顶上来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脚下一颤，差点滑下去，还好他拉着我。在他的搀扶下坐定，这时满满的兴奋感才占据所有思想，这才发现今晚的月亮好圆好亮，星星遍撒在夜幕中，格外地闪亮。 “在这宫中赏月，别有一番情趣吧。”他居然从怀中掏出一坛小酒，悠闲地喝了起来。 “没想到皇上居然发现了这么个好地方，喝酒赏月，想必这儿是皇上经常来的地儿。”我随意猜测。 “是啊，晚上在这儿，看着整个紫禁城都在脚下，更能体会到王者独步天下。只是为了在这个高处，我必须舍弃太多东西，包括我最爱的人。” 最爱的人，是那个嫣雪姑娘吗,他永远都忘不了她吧。那个让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女子，那满屋的画。“不过在这赏月喝酒，可是你教给朕的，朕试试感觉还不错。” 也只有说到心爱的女子，他才能露出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才屈尊成为“我”。她该是怎样的女子，可以一直都藏在他的心底，念念不忘。而至于我，只是他万千女子的一人，“一醉解千愁，喝酒赏月本来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我勉强挤出笑容，接过小酒坛，闭眼喝下。暖意从喉咙口散发开来，心依旧冰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看来小时候的古诗熏陶可谓是潜移默化，深远持久了。 他接过酒坛，喝了一大口：“还有一人呢？” 在你心里吧，不过这话也只能心里想想，我并不回答，只是问了个想了好久的问题：“皇上，我想问个问题，你可以诚实地回答我吗？” 我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月光洒在他的紫貂披风上，零星成点点滴滴，“说。”他淡淡回答。 “皇上有没有喜欢过我？还是只是觉得我特别？”呼吸变得缓慢，我想知道又怕知道。 “过去的你有多少过去，朕都不想追究了，现在记住你的身份，朕的嫔妃，一个嫔妃应有的你都会有，恩宠、尊荣、华贵。” 他的回答似是而非，人生若只如初见，若相知，莫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