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凤仪硝烟 舞姬水灵
匆匆来到皇后的凤仪宫，不晚不早，几张高位几乎坐满了，淡青色的地面上也是站了乌压压的一群人。凤仪宫的正殿虽比不上金圣宫的华贵，也不及万寿宫的肃穆，可是在后宫中也算是最为绚丽的了。赤金霓鼎，金灿灿的香炉中熏着淡淡的牡丹香，让人神清气爽，四方柱子镶金嵌珠，发出璀璨的光芒。屋子里本就暖，人又多，虽说打开着门，倒也不冷，我也就解下了绒毛外衣，递给小翠。 “主子，儿个人真多。”小翠接过衣服。 “是啊。”我的眼睛四处张望着，好不容易看到惠妃坐在一边饮茶，准备过去，却被人突然间挤了一下，重心不稳，还好小翠赶忙过来扶住了我。 “哎，你怎么乱挤人呢，你。” “小翠。”我急忙打断她的话，眼前的来人一袭镶黄边月白绸衣，头发随意地绾了一点，其余散落着，发上只着一只白玉兰发簪，周边有着晶莹小珠流苏，妆容甚是淡雅，五官精致。 我微微一福，刚想开口道歉，她却是径直走了过去，面上依旧淡然，装作好像根本没听到小翠的话。真奇怪，看她的妆扮，如此淡雅，流苏垂挂，份位不低，却是如此行径。这样也好，省得我费口舌。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趋膝下蹲施礼，皇后娘娘今天一身红色福字锦绣绸袍，梳着彩凤双飞发髻，发髻上用金片缠绕，额上是一朵盛开的金牡丹，高贵华丽。 “各位起身。”巴不得她这一声，素不知趋膝礼比下跪礼可好不了多少，才一会膝盖就开始酸了。 “淑妃娘娘万福。”刚想起来，淑妃居然也出现了，哎，又得行礼。淑妃居然也是一身大红绒毛边的绸衣，头上是一朵大红的海棠，周边一溜垂丝金钗，这一身相较于皇后可更艳丽。 “也只有淑妃敢穿大红的，向人显示这后宫中除了她，没人能跟皇后相争。”周边不知哪个女子轻轻地说了一句，却刚巧落到我耳里。看来，淑妃和皇后的确是水火不容。 淑妃也不让我们起来，只是微微趋身：“给jiejie请安。” “meimei请起，无需多礼。”皇后站起了身。 淑妃也不应答，径直坐到了右边的高位，皇后倒是比她后入座。看来这淑妃是一点没变，依旧这么嚣张。 看她慢慢地端起茶碗，又放下，这才说道：“各位起来吧。” 下面的人，忙不迭地起来，开始窃窃私语，小声地抱怨脚麻了。 “主子。”小翠急着来搀我。 “各位姐妹，今儿个急招你们过来，是跟你们说关于新新春灯节的事，照例每个份位的小主得做一盏灯笼，也可几位合作，只是灯节前必须安置在宫内，供大家观赏。”脚麻麻的，站在下面，看着上面坐着悠闲喝茶的那几位，突然开始羡慕起她们，同为皇上的女人，档次果然不一样，待遇也有很大的差别。 “淑妃jiejie去年拔得头筹，今年肯定也很精彩，meimei们可是期待着。”某个彩衣女子说道。 “是啊，我们都是绿叶，就为了来衬托jiejie这朵大红花呢。”一边有人附和着。 “看来我们得好好费神，才能出彩啊。”这回发话的是祥婉仪，看来祥婉仪可是开始公然针对淑妃了，站在了皇后这一方。 “婉仪，你最重要的可是好好保胎，你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室血脉。灯节这种事，也就凑个热闹罢了。”旁边有人说道。 “她们高高在上，我们低低在下，也夺不了彩头。”周边的人轻轻说道。是啊，站在下面突然让我回到了当初上学时全校集会时领导讲话的场景，如此看着高高在上，华丽妆扮的她们，我们如此渺小。 “是啊，灯节固然重要，可是婉仪meimei肚子里的宝贝那可更重要。”皇后娘娘发话，我怎么闻到了淑妃跟皇后之间的火药味。“各位，今年出彩的灯除了照例的奖赏外，额外的太后老佛爷也会赏赐，希望各位花花心思。大家过个热热闹闹的灯节。” “这次的奖赏可丰厚了。” “是啊，可是我们也拔不了头筹，也就凑个热闹。” “凑个热闹，拿个小彩头也好，回去得好好琢磨琢磨。” “要不我们一起。”下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开了，这倒真像是个作业，必须交，做的好有奖励。 我不禁微微笑了，转眼看看上面，皇后和淑妃都各自与人交谈着，倒是刚刚撞我的那个女子淡然地喝着茶，惠妃也是淡淡地数着手上的玛瑙佛珠，仿佛一切与她们都无关。这几天，每次去惠妃jiejie那练字谈天，她总是在礼佛。她的永和宫也是一扫华贵艳丽，一副素然，倒真像是在宫内修行的人，根本也就无心争宠。言语间淡然，我也是好奇也不敢问，好几次话就含在嘴边，却吐不出来。目光一移，对上了淑妃那冷冷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还是鼓起勇气，看着她，你让我经历了丧子之痛，却丝毫无悔改，连一句道歉也没有，那么这次灯节我也绝不会再让你拔头筹了。 回去的一路上，我都在叹气，虽说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时尚女性，可是灯节，要怎么出彩，古人的点子可不比我们少啊。而且听刚刚那些人的叙述，那淑妃去年的灯笼可是精彩极了。好烦好烦，怎么办呢？ “主子，你在烦恼什么，是嫣容jiejie的事吗？”刚刚还烦着灯节的事，她又让我想到了嫣容，天哪，今天是有多背啊，心烦。 “小翠，你帮我打听一下，前几年那些出彩的灯都是怎么样的。嫣容jiejie的事，就先别管了，也别提，别人诋毁她，我们要相信她。”话虽这么说，可是其实连我也不知道我的心是否相信她。 “凝儿jiejie。”玉答应，呼溜呼溜地跑了过来，还真是少女纯真啊。 “小玉，刚刚我没看到你啊。你也是从凤仪宫刚回来吗？”她跑得太急，差点摔倒，我赶忙扶住她。 “我刚刚跟水灵jiejie在一起啊，可能人太多了，我们也没找到你。刚刚，水灵jiejie又回去练舞了。”她拉起我的手一甩一甩的，“jiejie，我们一起做灯笼好不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才决定先不想这事，不过她也是好意：“好啊。不过，我们得先回去想想。” “耶，jiejie真好。”她高兴得都蹦起来了，一脸的快乐，我也被她感染的笑了，如果我能像她这么快乐就好了。 爱上君子羽，经历了这些事，或许我注定无法像惠jiejie那样淡然，也没办法像小玉这样快乐。“小玉，水灵为什么每天都在练舞啊？” “哦，水灵jiejie以前是宫乐艺坊的舞姬，舞跳得可好看了，皇上也很喜欢。有一次献舞，皇上好像很开心就把她纳入后宫了。可是，后来皇上就好久没来看水灵jiejie了，水灵jiejie每天都练啊练，就是希望皇上想起她，还能来看她跳舞。” “哦，是这样啊，可是皇上都没再来过吗？” “嗯，水灵jiejie真的很喜欢皇上的。她每天一大早就起床练舞，要练好久好久，很累的。” “我知道了，我们先回去吧，去看看水灵跳舞。” 空地上，一名白衣飘飘的女子翩然摇晃，就像是一只白蝴蝶在召唤春光，看她起转、甩袖、踮脚、起跳，每一个动作都像行云流水般顺畅优美，无可挑剔。我都快陶醉了，眼睛连眨都不敢眨，生怕漏了一刻美好瞬间。 “哎呦。”她突然摔倒，手紧紧地抓着脚。 “水灵jiejie。”小玉飞快地跑了上去。 我也小跑着跟了上去：“你没事吧？” “没，没事。”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眉头疼得拧在了一起，看她的脚用层层的纱布裹着，可还是有血不断地渗出，染红了白纱：“我那有药，小翠快去拿药箱。” 我和小玉架着她回到了寝殿，扶她坐到了床上，轻轻地打开层层厚厚的纱布，天啊，里面的伤口已经腐烂，而她却要踩着这些伤口微笑舞蹈，忍受一步一痛。 帮她清洗擦药时，我和小玉都是轻轻的，生怕弄疼了她。虽然她没吭一声，可是我知道，她很痛，她的额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你确定，擦了药就好？要不，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 “没，事，真的，没事。”她已经说话艰难。 “可是？” “真的，没，没关系。”看着她这一道道伤，一个个烂掉的水泡，我的心被震撼了。 趁着小玉出去，我直接问：“你很爱皇上吧？” “你怎么，怎么这么说？”她惊奇地望着我。 “你的脚都这样了，不是爱，又怎么可以支撑你继续舞蹈。” “我只是卑微地希望皇上可以再看我跳一次舞，就像那次一样。我忘不了他的眼神，温柔，充满爱意，就算我知道他只是把我当成她的影子，我也心甘情愿。我爱慕他，他可以多看我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为了跳的舞更好看，我就把脚裹了起来，每踩一步，钻心的疼，可是只要想到那一晚，他那温柔的眼神，我就有了继续跳的勇气。有时候流着泪带着笑一遍一遍地也就跳下来了。”她说这话时脸上是幸福的笑容，“我不想停，只有在跳着舞，我才可以看到他那温柔的眼神。我不怕痛，我只是怕再也没有机会给他跳舞。”眼泪从她的眼眶中缓缓流出。 后宫竟有如此痴情女子，君子羽你应当珍惜。影子？他的爱全部给了她，那个一舞倾城的女子，那个他永远也得不到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