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避暑出行 驿馆小聚
夜晚如期而至，他也如约而来，我随人应声出门等候。 青葱的树木，翠绿的蔓藤，随着初夏夜晚的凉风起舞。 膝盖刚碰上坚硬的地面，便被人扶起，“叶儿，地上凉，快起。” “谢皇上。”习惯性地笑着随他进入内殿，手被他紧紧握着，眼中掩不住的惊喜。 小厨房早已备好了精致的晚膳，小翠等人已恭敬侍立一旁。乌木银筷在手，却不知该给他夹些什么，冷不防他已放了个大鸡腿在我碗中，“叶儿，还记得当初你在金圣宫，每次朕看你啃鸡腿都是那么津津有味。” “是啊，御膳房的鸡腿可真是人间美味，怎么做都好吃。只是王太医嘱咐了臣妾这段时间得清粥小菜，哎，臣妾也只能忍痛割爱让给皇上啦！”我装作无比痛惜的神情将鸡腿瞬间拨到他的碗里。 “叶儿要是喜欢，以后朕让御厨天天这送。” “这可不行，天天吃鸡腿，那我不也成鸡腿了。”我笑道，他嘴角一勾，左手覆上了我的手背，“叶儿，要不是你身体没有痊愈，这次出宫避暑，朕倒真想带上你。” 等的就是这一刻，想到白日里与王行之的对话，这个机会我要争：“皇上，你要出宫？”我装作不知。 “是，去祈福，也顺道去行宫避暑。” “皇上，臣妾想去。” “你身子？” “带上王行之不就行了，臣妾这段时间都闷坏了，皇上，皇上。”学着往昔在金圣宫的样子，扯着他的衣袖撒娇，“皇上，臣妾不想离开皇上。” “好，朕带上你。”到没想到，他竟应得如此爽快，他搂我入怀，在我耳边低语，“那朕今晚也不走了，留下来陪你。” “皇上。”我装作娇羞执起酒杯递到他唇边，看他缓缓喝下。 月上帘钩，晚风袭人，冷冷的月光洒入室内，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榻，赤足走向扶栏，任风吹起衣袂飘飘，高处不胜寒，高处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冰冷。我与他，还原得了场景，还原得了话语，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情谊。 三日之后，出行。 站在汉白玉石雕刻成的层层高阶上，文武百官恭立两侧，皇后一袭明黄凤袍，华丽高贵，一众嫔妃如百花娇艳跟随其后。看着皇后大方得体，君子羽与其执手低语，众人皆道汨罗王朝帝后恩爱如昔，其实不过是相敬如宾，到底意难平。他的心中，他的妻子，他的所爱，不是她。 我抬头看向王行之，他的目光早已定格在嫣容身上，再也转不开。此行相送，明知他们不会有可能，我还是愿意帮他一把。 人们总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是个追不可及的梦想罢了。眼光一不小心看到了众嫔妃，深色各异。也是，谁都对这次行宫避暑感兴趣，一来行宫比皇宫自由多了。二来，可以避个暑争个宠谁不喜欢。不知有哪些人跟随？ 正在胡思乱想，皇后径直向我走来，：“叶meimei，这趟出行，你可要保重小心，照顾好你自己，也照顾好皇上。”这君子羽倒真是娶了个贤后，后宫中如果没有她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自从德妃jiejie离开，她倒是时时照拂我，回握她的手，“jiejie放心，我会好好的，我也会把皇上完好地带回来。” 一瞟眼，出行的人不多也不少，更不乏熟悉的面孔。敏月、王美人、小玉、水灵，台阶下面，英姿飒爽的公孙云翔，面目俊朗的哥哥，俊逸非凡的李清泉，一大队的护卫。 正在出神，面前递过来一只好看的手掌，“叶儿，随朕出发！” 微微一笑，看着皇家常服打扮的他，以手相覆，“好。” 执手并肩，这该是我期待多久的一刻，却在看到义父欣慰的表情后瞬间心颤，做戏而已，他与我，不过是向朝臣展示宣告纳兰一族的荣耀，不过如斯。 八辆华丽无比的马车一字排开，直通宫门。马车色彩纷繁，细看皆是绣了各色的暗花，用了上好的锦绣包裹车身，在炙热的阳光下耀眼非常！ 宫中女眷携贴身侍女上马车，一个个小公公在地上撑手躬腰供人做凳踩上，要站上去却是于心不忍。公孙云翔不知从哪出来递上了脚凳：“娘娘请上马车。”扶上他的手，踩上脚蹬，顺利上车，刚想道谢，他已然把头一扭，上马离开，他还是怨我的。 “娘娘，这排场可真够大的，不愧是皇家出游。”小翠上了车，便靠在一侧，掀开窗上的布帘惊叹道，“一、二、三”看着小翠竖起食指认真地数着一辆辆马车，心情瞬间也开心起来。 “娘娘，你瞧，皇上的马车金光闪闪，两位师太的马车银光闪闪，真好看，不知道我们的马车在阳光下是怎么样的？”说着小翠便探出头去。 “小翠，瞧把你高兴的。”我不禁打趣她，顺手往她嘴里塞了颗酸梅，这马车颠簸可不能小瞧。 “小翠当然高兴了，我们出宫咯。那皇宫金碧辉煌的，可，可是却像，像个。”小翠吞吞吐吐地望向我。 “像什么？“我好奇追问。 “像个大鸟笼。”她看我笑笑又说了下去，“虽然每日好吃好喝好穿，可是一点都不自由，都是规矩。生怕自己行错一步，生怕有别的鸟在背后啄你，心就那么提着，想放也放不下来。”原来小翠都知道，他说的何尝不是我想的。 马车避过了闹市，行驶于林间小路。也是，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在闹市也太过招摇了。猛烈的阳光被树林遮挡，格外阴凉。地上不规则地开着片片野花，色彩繁多，时不时地有鸟儿在马车边飞过，开心欢唱。自然生成的这些比不上皇宫里的精致，却是格外地有灵气。连人也是一样，宫外的人哪怕生活得再苦，他有自由。 或许就应当像小翠一样，既然出来了也做回自由人。 驿站，仿佛行了好久的路，才到的目的地。虽是上等的好马，也拯救不了颠簸的山路。腰酸背疼，刚到驿站，一个个便迫不及待地由驿官引领去休憩。早早洗漱、歇息，等待第二日的行程。 床前明月光，整洁的驿站小馆里的月光竟是雅致非常。想必沿途的官员早已打点好一切。小翠兴奋了一天，此时她已在榻上熟睡，偶尔还冒出一两声轻轻的呼噜，这睡得香甜。 累，在心事满满的时刻，起不到任何催眠良药的作用。 关了窗，迈步出门。 琴音，悠扬的琴音，隐隐约约地传来，“春江花月夜”。 犹疑，片刻的犹疑，还是快步寻音而去。 驿站别院，零零星星的几个红灯笼，照出幽深园林的大概轮廓。 小院、石桌，他，因为她的离开，琴音已乱。 “清河王，别来无恙。” “你知道了？” “当然。” 琴音戛然而止，“怎么，我打扰你了？” “琴音已乱，又何必再续，琴音如心音。”他一直背对着我，“你没有打扰我，扰人的不过是心魔而已。 “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你当初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淡淡地抛出了另一个问题，让我措不及防。 “因为你不爱我。”沉默半晌，选择回答。 “因为你不在意。”他始终没有转头，我无法知晓他的神情，只看着他默默地抬起了古琴，“有些路你选择了就没有办法回头了，夜已深，娘娘请回。” 他，其实和君子羽真的很像，都爱一袭白衣，只是他的一袭白衣白得超凡脱俗，谪仙男子竟也有凡尘所扰。我以为他会给我一个解释，没有，他只是说了他的选择。 夜幕清凉，唯有一缕伤感静悄悄地爬上心头。驿馆别院如是，驿馆庭院如是，驿馆雅间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