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梦醒时分 君子羽清
“我们都是商贾之家，世代相交，很偶然在灯会相识，她善良聪慧，我便上门提亲。” “嗯，就这么简单。”感受到手臂处的微微用力，我附和道。 “真羡慕你们，这么恩爱。好了，时间不早了，我是溜出来的，现在得溜回家了。“ “好，我送你。”阿牛随阿秀离开，屋子里此刻只剩我和他。 应当是正午了，千万道阳光破窗而入，屋子里有了不少热意，我和他仿佛又回到了这尴尬的瞬间。锦绸素布，这一刻，可以聊好多，聊聊君子清，聊聊他心里的那个人，该不该？ 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了所有思绪。 “叶儿，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愿意用自己的命换我的！”瞬间的错觉，身边人不再是至尊的帝王，不过是一个人向另一人表达感激。 “你应该知道，只要你没事，我怎么样，无所谓。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手牢牢抱住了他，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 “你呢，万金之躯，要不是为我挡箭，也不会受伤。你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不应该为你冒险，你是我的女人，保护你是我的责任。叶儿，我发誓，从今往后，一生一世，我都会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一点伤害。”听着耳边人的轻声叹息，那种温柔那种坚定，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信，我还是愿意信他。 又是三日，天蒙蒙亮在公鸡打鸣中醒来，君子羽闲不住地帮着阿牛下地种田，主动地分担了婆婆一个人劳累的日常，而我就帮着婆婆打打下手，洗洗衣服，烧饭做菜。身着粗布麻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夜听着他的心跳入睡，日日睁眼就可以看到他俊朗的侧脸，奇怪的是哥哥和彩霞，几日不见，有几个瞬间我仿佛可以忘记我的真实身份，他的真实身份。虽说日日粗茶淡饭，但那份安心，舒适到让人想把这个梦永远地做下去。 第四日，时光尚早，天阴沉沉的，没有阳光，也没有雨。感觉到脸庞痒痒的，睁眼，他不知何时早已醒来，侧臂而枕，“叶儿。” “嗯。”我带着睡意应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醒的？” “早醒了，看你睡得香，就看看你。叶儿，我有礼物送你。”他奇迹般地变出一支木簪，木簪一头雕着叶子状的图案，“第一次做木工，你说说我这手艺如何？” “很好看啊，谢谢。” “还有还有。”正想着是什么东西，一个锦囊已经被塞入手心。 “这不会也是你亲手绣的吧！”惊讶，瞌睡都已跑出九霄云外。 “这倒不是，锦囊是婆婆绣的，她说是这儿的嫁娶风俗，成亲后丈夫得送给妻子一个锦囊，锦囊里。” “头发？”没等他说完，我已经迫不及待打开了锦囊。 “嗯。”他不急不缓地继续说，“你和我的，这样的的话，这对夫妻便可以恩恩爱爱，一辈子到老。”他突然牵起我的手，“青丝结，红线绕，老了共结白发结。执子之手。” “与君偕老。”双手紧握。 “扣扣。”有人敲门，心紧了一下。 有人说过，梦是最神奇的场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生活幸福的人，偶尔会做个与之相反的噩梦，梦醒时分，长长地舒一口气，庆幸只是个梦。生活不幸的人，偶尔会做个与之相反的美梦，梦醒时分，久久地怅然若失，伤感只是个梦。 双手紧握，默然相望，那也是欢喜无限，敲门声，轻轻的两声敲门声让我不得不回到现实，梦，终归有醒的时候。 随他起身穿衣，不过分秒间，剑，冰冷的剑，明晃晃地十几把剑一下子出现在眼前。为首之人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衣，明明是和凡人一样穿山越岭来到这个僻静小镇，他没有一丝狼狈，风姿卓然，只有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昭示着他和我们一样，不过也是个凡人。 “君子羽，原来你在此处，倒让我好找。”傲然的语气，让人陌生，他不再是那个温煦温暖的男子李清泉。 “清河王，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以下犯上，弑君之罪，面对天下人，你会遗臭万年！”厉声叱喝，心才会觉得勇敢些。 “叶儿，别说了。这些话，清河王想必心中清楚万分，不过他却选择仍然一意孤行。”君子羽淡然若素地掸掸衣领，“大哥，念在兄弟之情，朕愿意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放下手中的剑，杀光这些你招来的风雨杀手，马上离开这，你还是清河王，朕可以既往不咎。” “只是这样？”君子清眉头一挑，手中剑放回剑鞘。 “当然，离开之前，交出白玉虎符。”汨罗王朝的的大军一分为二，正是因为先帝把虎符一分为二，青玉虎符为慕容将军所得，自此率军镇守边疆，而白玉虎符先帝应该是给了皇位继承人，殊不料，竟是在君子清手上。那么君子清的话倒有七分是真，这皇位本不是。不敢想下去，君子羽竟是个空壳皇帝。怪不得，他要精心布置，他要拉拢纳兰家，天下人以为他是天命所归，天下人以为他有千军万马，其实他却连一个小兵都没有。 “虎符，白玉虎符？看来你拿到了另一半，君子羽，白玉虎符是父皇钦赐给子墨的，不是给你的。”剑尖近了一分，君子羽却纹丝不动，“君子羽，我佩服你的胆量，四弟懦弱不争，你便嫁祸他造反，真好笑。你以为父皇是真信你，如果真信你，父皇也不会钦赐我领地，钦赐我接管金羽衣。你看看现在，你被金羽衣包围在这个小镇，这个小镇离我的领地很近，我劝你，还是我给你一个机会，交出青玉虎符，写份退位诏书，我留你一条性命。” 心突突地跳着，直觉告诉我君子羽不会答应，“君子清，朕给过你机会。”话音未落，一个黑衣蒙面者拔剑刺向我，来不及逃跑，身边另一个黑衣人一个格挡，把我护在身后，惊慌间我只看到黑布外露出的那一双疑虑重重的眼睛。 “动手。”片刻的犹豫，两个字还是从君子清口中说出。 “不要。”两个字还卡在喉口，十几个蒙面黑衣人齐刷刷地扯掉了黑布，剑齐齐指向了君子清，毫无防备的君子清。那个护我的人，正是公孙云翔，可是这又是闹哪一出。 “君子羽不愧是君子羽。”看着公孙云翔，我隐约明白了什么，等等，既然金羽衣的这个历史悠久的皇家杀手都已经被君子羽调换，那么想取我性命的又是谁。那人必定不敢露出真面目，目光刚开始寻找，“嗖。”一颗烟幕弹珠掉落在地，趁机快步跑到君子清身边，“走，你快走。” “走不了了。” “让我当人质。” “不，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君子清，如君子，剑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行宫，我终于来到了这个行宫，民间几日过眼烟云，梦一场。摸着漆红的大门，脑海里的语句拥挤得让人发疯。 “你不可以让婆婆消失，不可以让阿牛消失，不可以让阿秀消失，都不可以，你忘了他们救了你，你就这么冷血吗？” “不是朕冷血，一个帝王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那会伤人，更会伤己，今日之事若被别人知晓，这个国家又会动荡，到时候就不是牺牲这几个人这么简单了。” “你要学会信任，你可以隐瞒，他们过着他们的日子，就当我们没有来过。如果说这些事不该被别人知道，那么第一个该灭口的是我，我知道得最多了。” “住嘴。”早该知道，皇宫就像婆婆手里的线，绕进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线不断，我终究要回去。他是皇帝，就没有如果，世间哪来那么多如果，不过是庸人自扰，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