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篡清在线阅读 - 第四卷 不一样的甲午 第七十五章 乱臣贼子(中)

第四卷 不一样的甲午 第七十五章 乱臣贼子(中)

    大雨滂沱当中,天地当中早就成了分不清的一个水做洪炉。每个人都被这季节反常的暴雨激得脸色铁青,呼吸为难。黑土地吸收了太多的雨水,早已成了化不开的泥潭。

    吉林练军仍然在泥潭当中挣扎,但是这个时候却没人有太多心思抱怨。大家都在这泥泞的道路当中挣命。只是每个人的目光,都向山丘上望了过去。

    在那山丘上,几十名穿着西式军服的戈什哈笔挺的站着,西式军帽的皮绑带吸足了水,将下巴勒得紧紧的,将每个人的面目都勒得肃杀了起来。在这些戈什哈的簇拥下,徐一凡并不如何高大的身影就站在最上面,吉林练军的最高统帅依克唐阿粗壮的身子就直挺挺的戳在他的面前,也不知道再回着什么话儿。最让这些吉林练军心眼提得高高的,就是徐一凡那个已经闻名大清的马弁头子溥仰,只有他在人堆外面走动着,手里还下意识的挥动着一把缴获鬼子的武士刀,雪亮冰冷的锋刃被雨水洗得加倍的锋利,每一晃动,就带起一丝寒光。让人寒毛直竖。

    辽南几万才整理出来的军队,虽然和禁卫军建立联络,朝廷又继续主战,补给也开始输送,人心为之一振。但是在大战之前,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人的心思如这大雨当中泥泞的道路一般,扯不清楚个所以然出来。尤其是以旗人为主的吉林练军,他们的心思,倒有八分不在当前就要爆发的大战上面

    徐一凡夺权之后,大家先是松了一口气,这靡烂成一片的局势。有这么一个铁腕人物来收拾,大家不说觉得有所依靠,那是假地。但是就在这短短几天功夫。朝里大王旗变幻不休。如此混沌成一片的局势,辽南诸军自然也不能免俗。打遍天下的禁卫军来了,鬼子不过两万。估计应付起来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是生死关头一过,其它心思自然也就出来。

    宋庆他们这些部队,多有北洋地底子,李鸿章如此倒霉了,他们自然夹着尾巴做人。徐一凡发令就奉命唯谨,对外人多话也不敢说一句。生怕被徐一凡借机敲打,并吞了实力。更别说徐邦道他们这些旅顺突出来的残兵败将,还巴不得有一个高枝可以依靠呢。

    吉林练军就不一样了,谣言也在他们当中传得最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是旗人而这谣言也是其来有自,从清初得天下之后就已经在旗人心中萦绕不去。二百几十年当中一次次地反复惊醒着他们。

    一个朱三太子,清廷追查了一百三十年。乾隆所谓盛世,文字狱竟然到了一年两兴的地步。曾国藩等崛起陇亩之间。十七万湘军打下南京城。布满东南半壁的时候,让多少旗人夜不得安枕。只是因为这一句话。

    “夷狄之有君,不若华夏之无也”

    徐一凡号称自己欧游十年,是早就去国的人物,父母的来历都交代不清楚。国朝对他的深恩厚泽根本谈不上。一路走来,都是在国门外面转圈,要不是人实在杀得太多。硬生生把顶子杀红了。这等体制外地危险人物。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大清对他的打压排挤,都是人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他回师辽南。通电全国,抵抗到底,大清降他徐一凡也不降的誓言。口口声声,全是围绕着一个中国诸夏打转,这自然激发起了天下士大夫甚至百姓们的热情,激发起了还有一点血性的国人的热情。但是在名义上还掌握着这个国家的旗人心目当中,绝大部分地旗人,在徐一凡一路攀爬到风口浪尖地时候,更多的,还是恐惧

    丰升阿的脑袋在锦州挂着,他说砍就砍了。一路行来,毫不客气的接收东北这个满清龙兴之地的地方政权。都统,副都统,城守尉之类的旗官,开革甚至行军法的不知道有多少。吉林练军当中传得最多地声音还是:

    徐一凡是大清地曹cao,他甚至连周文王都不想做,要直接做周武王对日本开战,就是要消耗旗人仅有的一点武力。本来旗人现在剩下来地还能打仗的武力就不多,京师和关内各地旗营早就成了笑话。东北还有几万人勉强上得阵,朝廷前些年也极力扶植了。可是徐一凡这一到,奉天旗营为主的盛字练营就烟消云散,现下就剩一个吉林练营,还不是他徐一凡眼中钉,rou中刺随时都可能被他抓到一个机会,收拾了依克唐阿,然后编并了吉林练军。到时候旗人再无半点可战的力量,而他虎踞辽南,离京师不过一箭之地,他要回师北京,行cao莽之事,谁能抵挡得了

    正因为这个原因,徐一凡命他们不进锦州,就直接奔赴战场,在如此大雨当中还要强行军挣命,吉林练军上下是奉命唯谨,生怕给徐一凡抓到一点小辫子。可是饶是他们如此卖力,徐一凡还是将他们的大人依克唐阿传唤了过去,也不知道又要借什么由头生事了

    吉林练军的中下层的小军官们都在队伍当中面面相觑,估量着局势。徐一凡如果要怎么样依克唐阿,他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几十名戈什哈簇拥着他,山丘下还有他的嫡系一营禁卫军环布,想炸营都没处炸去,再说了,徐一凡现下占据了一切的名份大义,他们如果敢炸营,只要徐一凡不死,一反手,这八千吉林练军,真是自己找死了

    再说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谋害自己统帅的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谁有这个胆子

    一个旗人小军官摸摸自己腰里的六轮手枪,眯着眼睛再看看远处雨雾中徐一凡的身影。几百步的距离,如果有一杆好洋枪,再有个好射手,加上点运气

    他猛的搽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牙缝里骂了自己一句:“他妈地,不要脑袋了咱们吃了朝廷多少好处祖上下来几十代守着宁古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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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米银子越扣越少。这些事儿,高粱米吃糊涂了,该着咱们cao心么”他骂了自己两句。还抽了自己一记耳光,越想越丧气,徐一凡可是带着他们打鬼子,丰升阿可是丢下他们的旗人兄弟逃跑,朝廷还要投降现下总算面子上一条心去打鬼子了,却还有这么多扯不清的事情。

    “打个鬼子。咱们命都不要了,朝廷和徐大帅,还扯这么多丧气地事儿这些事情,打完再扯有什么不成大清朝,要溜檐儿”

    “军行为何如此之缓”

    “大帅,您瞧瞧这场雨咱们吉林练军,多咱也没这么卖命过”

    徐一凡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雨水打在他地脸上。他的眼睛却争得大大的。罕见的满脸都是杀气。

    他冷冷的盯着一脸木然的依克唐阿,虽然雨水冰冷,但是心头地火却是越升越高。

    他的心情,也纷乱不堪。

    机会就曾经放在他的面前,如果机会不是这样突然出现的话,也许他的心绪也不会如此的浮躁。

    甲午战事因为他的参与,早已经不同。蝴蝶翅膀下。煽动的已经是风雷。日本人在他手里吃了不小地亏。硬生生给他扳回了一城。而大清内部,更是比历史上还要乱成一团。李鸿章带兵逼宫。帝后两党撕破脸,居然通电求和地招数都用上了。历史上甲午之战大清好歹还撑到了列国调停,大清借了一个台阶掩着脸下台,这次却因为权力斗争,这脸彻底不要了。

    而正是因为这样,给了他如此好的一个机会光绪算是蒙尘,而他带着两万虎贲就卧在辽西走廊一带,引兵入京,不过几天的行程。他海东徐帅旌旗所指,北京城绝无半点抵抗能力。杀了丰升阿夺权之后,朝廷求和,而他徐一凡名声如日中天。如果说一开始他对于这场战事,只是想带给这个民族一场不一样的甲午,挽回百年失去的国运的话。到了现在,却发现这个煌煌大清已经比历史上记载的还要脆弱十倍,而他逆而夺取地道路,居然有这个机会一举成功

    午夜梦回,他无数次起身悄悄踱步,无数次地想丢开面前的两万日军,将这江山抢过来再说。一路打下来,他凭借一己之力,无数次扶危定难,更见了那么多血流漂橹地场景,如果说没有舍我其谁的心思,那是假话。在他平时随和耍白痴的外表后面,早就以英雄自诩。上一个时空,那个废柴小白领的经历,有时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他现在是可以掀动天下的海东徐帅

    如此大的诱惑摆在面前,让人不头脑发热,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这个机会,却转瞬即逝。现在光绪复位,再领兵入京,已经没了名份大义。心情从高处跌下,却让人心头火冒得更高

    他虽然自己对自己说,一水之阔,一跃而过换了别人来试试这种大起大落,谁受得了

    眼前这个一脸木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依克唐阿戳在那儿。更让人邪火乱冒。别以为他不知道,随着补给从天津和京师运过来,这几天也有一些鬼鬼祟祟的人物到了吉林练军军中,甚至宋庆的毅军,徐邦道等人的练军当中。然后就是谣言纷起,说他徐一凡要怎样的都有,无非就是说他是乱臣贼子,有不测之心。其它军中,有的将领表了忠心,赶紧将这样的事情上报,吉林练军却如死水一潭,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无论如何,他都在为这个国家,这个朝廷拚命厮杀,大敌还在前面。明里面弄不下他了,暗里面那些人还没有收手,这次会战是以辽南败军为正面主力,有些人就希望他的军心乱了,也来一场大败,好夺了他权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江山,还不如就现在抢过来

    难道自己真的要如他无数次地唾弃过的那些人一样,不顾还有数万日军盘据在国土之上。丢开他们不管,回师向内,和自己国人杀个不亦乐乎。什么手段都用上,行逆而夺取之事

    当一个真正的乱臣贼子

    种种选择纷至沓来,不可断绝,让他心不能守一。偏偏这种抉择,没人能帮他做出。是带着这几万各怀鬼胎地军队上前为那个朝廷拚命谣言四起,军心纷乱。恐怕拼也拼不赢。还是裹挟了这里的军队,回师北京

    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裹挟这支军队,无非就是分化瓦解了吉林练军。以禁卫军主力南下,宋庆等部,正是失去靠山的时候,以力挟之,未必不会和他去谋一场大富贵。

    可是,真地能如此做么种种情绪充斥。让他胸膛都快炸开了。但是他的语调还是出奇的冷静。

    “宋庆他们同样的道路。却走得比你们快那么多,就算天候不利,你们慢一些,能慢到如此地步么”

    “回大帅的话,宋军门是宋军门,标下是标下。标下没宋军门那么大的本事,就请大帅解了标下地职。打发标下回家种地。标下感激不尽”

    徐一凡身子一震,脸孔也有点扭曲。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面挤出来的:“你想临阵脱逃”

    身边的戈什哈们目光都转了过来,只有李云纵仍然站在那里,神色不同,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谁也不知道这个冷心冷面的将军在想着什么。

    依克唐阿似乎是豁出去了,硬梆梆的大声回话:“大帅,这仗打不赢”

    “老子在朝鲜,以一军之力,干翻两个师团鬼子你乱我军心,自己知道是什么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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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一凡高傲的扬着脸,恶狠狠的一摆手,几个戈什哈就冲过来,就要按住依克唐阿。底下一直心悬这里的吉林练军数千将士不约而同地一声大哗,他们还未曾有所动作,溥仰已经一摆军刀,山丘下环布地禁卫军一营官兵已经摘枪。溥仰还在朝陈德使眼色,小丘北面拴着马桩,都是健马,这么些禁卫军,怎么样也能护着徐一凡离开这里。要是吉林练军敢乱动,这戕害大帅的罪名就吃不起,周围营头过来,随随便便就缴了这八千旗营的械

    说起来也奇怪,溥仰是真的没有半点想到自己也是旗人的心思。他这样的混混儿从军,又最佩服的是英雄好汉,徐一凡这等作为,如此功业,早就成了溥仰地信仰一般牢不可破。戈什哈们就听见他也从牙缝里面挤出命令:“他妈地瞧他们敢闹大帅为这吉林练军担足了心思,他们后腿也扯够了,正好收拾了他们军心定了,大家伙儿清清爽爽的去干鬼子陈德,待会儿护住大帅先走,要是大帅有三长两短,老子要你脑袋”陈德答应一声,早就带着几个弟兄护住了徐一凡地身影,底下人想打冷枪都没法儿打。。

    这等厉害,吉林练军自然也想得出来,在禁卫军的枪口下,所有人都木然不动。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

    依克唐阿猛的一甩胳膊,他身子粗壮,力气极大,几个戈什哈竟然没按住他。就见这满洲猛将昂然抬头,死死看着徐一凡:“大帅,标下早知道大帅看我这八千旗人子弟如眼中钉rou中刺补给,我们少,装备,咱们坏。可是标下就这一句话,你拉咱们上去拚命打仗,这仗打不赢谁也布知道,大帅到底想当什么人,军心不定,此仗如何能打赢”

    徐一凡踏前一步,陈德挡在他面前,却被徐一凡狠狠推开:“老子有禁卫军”

    依克唐阿昂然不惧,回得又急又快:“大帅又曾经想过没有,禁卫军以一支新练之军,如何能战胜两个师团的鬼子,更有千里回师辽南,成为天下定海神针之伟业现在不仅辽南诸军心思乱作一团,大帅之禁卫军,又何尝不是在看着大帅如何行事大帅已经为两江总督,为何还不奉表朝廷,交代奉天将军关防职位三万败军向前当向日军正面。大帅却无一言向诸军交代大帅将如何行事,如何对待朝廷纵使有十万虎贲,又何能成事可惜天下皆降。我徐一凡独不降时那位海东徐帅,那时是郭子仪,现在却是李光弼也许李光弼也是高看了大帅。仆固怀恩之事,恐为大帅之所设”

    谁也没想到,依克唐阿居然有如此风骨。而且以一个旗人武夫,中唐名将,居然如数家珍。这李光弼和仆固怀恩两个名字用来比作徐一凡,李光弼还算是给徐一凡留了一点面子。这仆固怀恩一比,竟然是分外诛

    徐一凡脸色先是青下去,接着马上就涨得通红,伸手就是用力朝下一劈:“绑了这个王八蛋升炮,行军法你的吉林练军,老子不希罕”

    依克唐阿尤自冷笑:“多谢大帅成全标下身后事业”

    大雨滂沱之中,几千将士,就只是呆呆的看着徐一凡身边戈什哈。将依克唐阿一下按倒在地

    雨后京城。空气分外清爽。只是这道路有些不堪,京城首善之地,除了从颐和园到紫禁城那一条路是石板的外,其他的都是土路了,出名地刮风满天灰,下雨成泥潭。街面儿上泥都能埋了脚背,饶是这样。还掩不住京城的热闹。前些日子大家人心惶惶的。现在仿佛圣君一上台,一切又都天下太平了。前些日子。街头巷尾还在传说徐一凡徐大帅是如何地国朝定海神针,现在四九城内,却又有一个谣言幽幽飘起。

    这徐大帅,到底是不是咱们大清的曹cao

    说是的,有鼻子有眼睛。宫里出来遛弯儿地太监们还能抖弄一点儿宫廷密辛出来。居然还有传说他是流亡海外朱三太子的后裔。朱和余字儿很象,是假借,再添一个立人儿,摆明了是要回来收揽人心的。要不然呢这徐一凡还能从土里突然蹦出来这洋鬼子地界出来的玩意儿,就是有些邪门儿。

    这些话,大家爱说,也爱传。不过没那么肆无忌惮,谁也不能当着面儿说才是大功臣的海东徐帅是曹cao。不过这带点神秘的口耳相传,却更有生命力。茶馆有地说书先生都悄悄收了徐一凡的段子,改回去说永庆升平,让康熙爷继续下江南和江南武林高手打个不亦乐乎去。

    大家气氛都有些怪怪的,都瞪大眼睛,竖着耳朵,看着辽南方面消息。等着那里见仗的消息传过来。世道变化得这么快,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和小鬼子一场仗打得这么个朝廷墙角旮旯里什么东西都翻出来了。大家都觉着这天下该变,可是又怕变,更不知道朝哪里变。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后就化成了齐东野语,在四九城上空幽幽飘荡。

    前些日子,京城百姓的孤愤精忠,转眼间似乎就消失得没有痕迹了。但是这种被一场未曾有过的民族战争激起的情绪,也许只是暂时地沉在水底,总有一天,会以更大地波澜,汹涌的翻卷出来。

    在出水关门外的一处江南口味的茶楼里,二楼雅座门帘垂下,小二不断的朝里面送茶水,送点心。这里的口味,京城百姓吃不惯,但是来往官员,特别是南方籍贯的,都爱到这里来。清流多以南方人为多,倒不是地域区别真那么大,只是自从咸同中兴之后,朝廷一直维持着地中枢南北平衡早就没了,当权地多是北人,失意的官儿们,更容易变成清流,反正发牢sao简单。

    于是乎,这个南方口味地茶楼,倒也成了京城清流们一个聚会的小小地点。

    今儿聚在这里的人也不是太多,光绪上台,帝党总算分了一些位置。剩下一些黑到家的,才到了这里,给一个衣衫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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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的老头子送行。

    这老头子就是两代帝师翁同了,他清癯了许多,一身竹布夹衫,端坐当间儿,慢慢的吃着烫干丝,周围送行的京官不住敬茶,他也只是淡淡点头。门口守着的差役不断探头进来看。却被那些官儿老大不耐烦的摆手朝外赶,差役们也不敢得罪,只是陪笑。

    皇上现在又拿了点儿权了。翁同可是帝师,谁能担保老头子哪天不翻身过来说是押解回籍,可是这趟差使是伺候老太爷地。赔钱的黑差使,也算倒霉。

    屋子里面的京官们说了一阵善颂善祷地话,无非就是老爷子起复是指顾间的事情,这次就当回去休息一下了,未尝不是福气。翁同也只是不置可否的听着,没什么回应。吉利话儿说了一阵也就没趣了。到了后来,自然而然地就发起了牢sao。

    “说是这次南北要相衡,结果还是一场空文廷式文大人他们为什么不大用就选了一些平时首鼠两端的家伙,给了点闲曹的位置,咱们就算打发了”。

    “皇上能回来,那不错了慢慢儿熬现在外面还在打仗,颐和园又唱起大戏来了”

    “翁老师,这个家还得你来当皇上是圣君。可是没人辅佐不成。咱们一起使劲儿,总要让老师尽早起复,这天下,还得老师辅佐圣君来经纬”

    听到这里,翁同放下了筷子,淡淡了扫了在座京官们一眼,他微微一笑:“大家的好意心领。这次老头子回家。是再不打算出山了”

    京官们正准备说话表示反对,翁同却伸手挡住了他们话头:“能归葬首丘。老头子还不知足”

    一个一脸道学模样的京官儿站了起来,肃然行礼:“老师,此话学生万万不能苟同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老师身为两代帝师,圣君又如此悬顾国朝深仁厚泽,老师岂能不报学生以为”

    翁同笑着点头:“好啦好啦这些话儿,我比你熟。我也要走了,奉劝诸位一句,也别争什么了,老头子回去也不全闲着,得给皇上推荐一些大才,指望诸位,都不行”

    他笑得随和,但语气坚决,让当下京官们全都愣住。谁也不敢在翁同面前发作,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翁同负手站起,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国朝要变,才撑得下去。关在颐和园的时候儿,午夜静思,竟然是一身冷汗这场战事,谁最得利不是我们,也不是园子里面儿地,我们大清,竟然在生死之间转了一个圈出来这次的劫数过了,下次呢国朝再不变,可没有下一次了可是怎么变,咱们不知道有人知道。现在最负天下之望的,一文一武,武的是谁,大伙儿心知肚明。朝廷也绝不可能信重他的文的,却是咱们大清最后的期望”

    那道学模样的官儿还有些不服气,站起来行礼:“老师,不知道这班班大才,到底是何方神圣”

    翁同一笑:“除了谭复生,还能有谁”

    底下顿时大哗:“他不是和徐一凡一体么”

    这些京官都是宦海沉浮过地,谁不知道当前朝廷所思所想。光绪复位,还不是为了压制徐一凡帝后两党算是斗得两败俱伤了,都有一位大老解职出京。现在算是大家就这样了,可是换一个体制外地家伙来将现有体制彻底推倒,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帝后两党现在在一件事情上倒是同心同意,必需压制住徐一凡可是大家也都心虚,这徐一凡,就压得住么这小子是属孙悟空的,天宫都能闹,大家不要自己沾一身腥。

    翁老爷子是不是发了痰气儿,居然还要将谭嗣同引进朝中来

    翁同站在栏前,神色说不出的俨然,眼中闪动的,似乎就是他剩下的最后精力:“这世间,有一种微言大义,我们读书人几千年传承的,也就是这些东西。谭嗣同懂,徐一凡却不懂。这世上武人如白驹过隙,但是这微言大义却始终不坠。徐一凡要想不明白这个,他也就始终只是一个乱臣贼子而已”

    “乱臣贼子”

    李鸿章站在船头,只是看着眼前滔滔清波。他出京的阵仗比翁同还要小,在嫡系亲兵地护卫下,早就乘船就道了。去天津办了交代,就回合肥老家。

    他最近也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却始终想不明白。

    “如果徐一凡只是一个曹cao,他又如何能走到眼前这一步”

    别人不明白天下大势,李鸿章是何等人物他早就看出了,现在徐一凡虽然正是最风光地时候儿,却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天下地目光,都瞩目在他身上,瞩目着他的一举一动。前面还有日军,后面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目光,手下是几万军心纷乱的败军。一着不慎,甚至只要一败,他就会跌落谷底。

    “必然有一种力量,引着他一直走到这里。钱权”李鸿章自嘲的一笑,他用钱权两字拨弄天下英雄如许年,早知道这些东西是靠不住的。一旦只是依靠这些东西,当你无法提供的时候,就再也无法驾驭手下,而人的贪婪总是无止境的,北洋现在的渐渐驾驭不住自行其事,也正因为如此。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你走到现在眼前风波,你却又如何渡过”

    李鸿章没有答案,下意识的,他将昏花的老眼远远向北投去。在那黑土地上,正有一个他不了解的人物,在这三千年的末世当中,掀起一阵阵也许会震动整个大地的风雷。。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