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残忍衬托的美丽

    雪舞天下磕了个头，坐上村子里驿站的马车，去了……看着马车去远，指间沙仍然没能够收拾悲伤，因为，雪舞天下这一路，大约真的是永别；雪舞天下的路，大约也真的走到了尽头……江湖，人生，那就是不断选择，又不断为选择承载代价的过程。许多年前指间沙对此不以为然，但很多年后，指间沙发现，的确是如此。雪舞天下当初选择了跟随花语修炼心杀术，如今，已然没有了回到过去，重新选择的机会。雪舞天下对指间沙说过，花语不会抓捕她，试图抓捕她的只有她曾经的同门，因为花语知道，不需要抓捕她……雪舞天下走了，指间沙帐然若失，她身边，最能够说话，也就是最能够信任的人，本来就是雪舞天下。

    雪舞天下临别前的提醒，让指间沙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思考……江湖中人都以为西天极乐的时代来临，都以为西天极乐的入世佛门威震江湖，横行无忌的时候，天盟，不，应该说小剑和紫衫给了西天极乐入世佛门一份大礼。当初花语加入灵鹫宫，曾经还让许多人暗地里觉得好笑，小剑曾经的影子，曾经最得力的影子花语，终于也因为自己的理由，选择了加入灵鹫宫。

    没有人猜疑，因为花语的离开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紫衫一直在妨碍花语，就算小剑一直在鼎力支持，花语也有足够的道理长期压抑着内心的不满。花语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后，花语更有这种理由。因为江湖中的知情人都认为，正义联盟能够掌握那么确切的消息，理所当然应该是紫衫的手笔。

    但今天，花语和小剑抽了许多江湖中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花语用华丽的转身，摘取了最后的果实。毫无疑问，花语下达血祭的命令本就是小剑，天盟所最理想，最需要的结果。佛光普照里的知情人都很清楚的明白了，花语根本就是一个卧底，一个jian细，一个不败传说小剑所精心布置的棋子。用灵鹫宫的力量跟入世佛门厮杀战斗，用大敌灵鹫宫的力量去消灭另一个大敌入世佛门的力量！

    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好，更痛快的结果了……佛光普照苦心谋划的计划，培植力量取代莫，掌握灵鹫宫，让灵鹫宫消灭女娲圣地的计划，最后却败的如此难看！

    指间沙早曾听闻这个计划，佛光普照中原本的计划，倘若永岁飘零失败了，那么就会是如是我闻亲自出手，但是，最后如是我闻没有出手……如是我闻当然不是怕莫，也当然不是不敢出手，更不是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也不可能是迟到了，又或者喝酒喝醉了。

    如是我闻没有出手，是因为有一个人从中作梗，这个人，有太多的理由不让佛光普照的计划成功，这个人，也有理由顺水推舟的成全不败传说小剑的大计。因为这样的局面对他而言最好不过，对女娲圣地而言也最好不过。

    如是我闻没有出手，因为依韵在西夏城最高的建筑物顶上吹风。

    江湖中人称小传说的永岁飘零得这个名号，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永岁飘零是靠当初猎杀消灭仙山灵地的通缉犯起家成长的，永岁飘零毫无疑问是一个擅长偷袭，拼死战斗的偷袭者。但比起江湖上的正义传说，永岁飘零的偷袭又不算什么了，一个顶着正义传说光环的人，却经常干些偷袭事情的人，一个剑魔飞剑气最大的特色就是远距离偷袭杀人的人。

    这样的人，当然是最被江湖上众人谈论时鄙视不屑的存在。

    依韵站在西夏城最高的建筑物顶上吹风，于是，如是我闻没有出手。

    相反，如是我闻远离了莫。

    当花语夺得胜利的果实后，依韵一跃跳离房顶，流星般飞驰北面……白雪皑皑的一片山林地中央，一片结冰的湖泊中间，一小片陆地上，有一间木屋。

    雪舞天下踏着寒冰，走上湖泊中间的陆地，推开了木门。

    木门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木柜。

    简单，简单的过份。

    但是雪舞天下不需要任何负责，就是这样，她觉得大约都有些多余。

    这是一个好地方，距离不过几里的山林有一个荒废了的小村镇，而那里，有重生点。这里也是雪舞天下早就为自己找寻好了的，最完美的最终归宿。

    她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从今以后，什么都不需要了，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安静，没有人的地方。

    她哪里也不想去，大约也去不了，更不希望自己会离开这一带。

    “快了……”雪舞天下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的消弱，脑海中，突然飞闪出一些，幻觉的画面。这，只是开始。因为她还能分清现实和幻觉……她是花语门下的得意弟子之一，仅次于花开花落。原本在自由计划中被寄予厚望，是计划中的主力和关键。在花语那么多修炼心杀术的弟子中，她是最早把心杀术修炼成意境的人之一。心杀术，入门的心杀术修炼的时间或长或短，但难，也绝对难不过江湖上别的意境，尤其是花语经历过许多年的准备，整理出一些能够让人迅速入门的套路。

    心杀术修炼成了意境的时候，才算大成。但是，心杀术存在两个危险，而化解这两个危险的方法，都掌握在花语手上。第一，心杀术的修炼者如果失败，那么心杀术意境就会反噬，反噬的人会丧失控制自身情感的能力，倘若能够成功补救，给予目标该给予的下场，那么花语就会给予解除的办法；第二，心杀术的修炼者必须定期接受花语的‘帮助’，所谓帮助，就是延缓心杀术意境附带的反噬，倘若没有花语帮助延缓，心杀术意境的反噬一旦发作的时候，就会让修炼者步入人生的终点。

    幻觉的画面，越来越多，雪舞天下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不清，已经开始分不清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真实了……‘永岁飘零，你会一直走下去的，我相信你，你那么坚强，连心杀术都无法战胜你，你不会动摇的，一定会走下去，一直走下去，走到你的梦想和目标实现了，还会继续走，永远都不回头的一直走……你要加油，我，我唯一的梦想就是希望你的梦想能够实现了……永别。’

    雪舞天下笑了。

    因为她看到了永岁飘零，看到永岁飘零出现在身边，伸着手，微笑着对她说“我会陪你，在这里，永远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我舞剑给你看，零，你看我舞剑……美吗？”

    结冰的河上，雪舞天下无乱挥舞着双臂，蹦跳着，蹦跳的时候似乎还试图做些动作，可是，她跳的高度太低，结果摔在了冰上。雪舞天下却仿佛一无所觉，就那么在冰上滚来滚去，挥舞着手臂，踢击着双腿……那些动作，好像把自己当成跃起在半空舞剑一般。

    但是，她不是在舞剑，此刻的她也没有能力舞剑。

    在冰上，她翻滚着，难看的翻滚着，头发上，衣服上，脸上，都是冰渣，都是雪花……她的脸已经冻红了，她的双手已经冻肿了，可是她好像什么不知道，还是在开心的笑着，在滚着，以为自己半空旋身舞剑一般的滚着……很多天过去了……雪舞天下身上都是冰雪，却仍然时不时的，动弹着，似乎挣扎着还想要舞剑。

    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忍受着寒冷，她已经奄奄一息……是的，寒冷，夺走了她的性命。

    荒僻破败的山中村庄里，没有人，连一个npc都没有。这是一个若干年前就被强盗洗劫过的，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的村庄。

    雪舞天下子村庄里复生，高兴的跑着，跳着。嘴里在叫喊着“零，你来追我呀，呵呵……我的轻功可不差，你来追呀。”

    前面，是陡峭的悬崖。

    但是，雪舞天下视如不见，挂着微笑，可是那微笑也不复曾经的美丽，因为她脸上都是脏了的冰雪融化后留下的污秽。她跑着，跳着，一头栽落悬崖……再一次重生后，雪舞天下仍然微笑着，跑着，不时温柔的，含情脉脉的回头，仿佛背后有一个心爱的男人在陪她玩追逐的游戏。

    山坡，就在眼前。

    可是雪舞天下仍然视如不见。

    她摔了下去，翻滚着，撞在棵大树的树身上……断了骨头，可是她好像不知道疼痛，仍然挣扎着爬起来，仍然挂着微笑的想跑，想跳。森森白骨刺出肤rou，露出外头。她看不见，仍然在跑，直到又一次摔倒，翻滚落下山坡……‘你不觉得唯情很美么？’

    ……很美，所以，就算我无法修炼成唯情，可是我希望自己有勇气去做如同唯情一样的事情，走一样的路。就算结果是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永远的发疯，犹如堕入了无尽轮回，永远无法挣脱的噩梦之中，我也相信，自己一定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