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日落潮汐
北州的齐云镇，一间本来人满为患的茶楼，在三个人进来后，客人如避蛇蝎，都是忙不迭走光。 这三人正是江拾流、林扬、吕春阳。 这里地处北州极为偏僻的地方，倒不是有人认出了他们，而是为三人身上的气势所摄，尤其是吕春阳，一身诡异阴森的死气，足叫人看了退避三舍。 店小二慢慢绕过，走到江拾流的旁边，三人之中，只有江拾流能让他感到些许的心安，“三位客官要点什么茶？” 江拾流道：“随便来三壶。” “是”店小二忙不迭的去了。 连日来，三人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对方一丈之外，同吃同睡，不知道的以为他们交情很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尝试着找出对方的破绽，然后杀死。 茶很快热好，三人各自拿了一壶，慢慢啜饮。 林扬冷笑道：“江拾流，你的神罚剑虽然可以影响九剑，但微乎其微。” 江拾流不置可否，淡淡道：“是么。” 吕春阳道：“只要你的九天剑典有了破绽，那么我的灭生剑气将无往不利。” 林扬喝了一口热茶，再慢慢把茶杯给放下，道：“怎么，你还想和江拾流联手一起对付我？” 吕春阳道：“有何不可？” 林扬道：“你难道不怕他背后来一手？” 吕春阳沉默。 可谁又信得过谁？ 江拾流笑道：“何必想这么多，到了极北之地，到时自会见分晓，谁也逃不了。” 到了极北之地，就算是走到了尽头，再也没有回旋余地。 林扬哼了一声，屈指一弹，面前的茶杯咻的一声，急打向江拾流。 江拾流右掌在桌面上轻拍，身前的茶杯徒然高升而起，截住林扬杯子的来路。 两只杯子在桌子上方僵持片刻，然后中间隔着一寸的空处，对着这空处滴溜溜旋转起来，你来我往，好像两个高手在过招。 躲在柜台后的掌柜、小二探头来看，无不看得大张嘴巴。 两个杯子微微一碰，忽往左一折，全部撞向吕春阳。 吕春阳好整以暇的坐着，面无表情，毫不理会击至面门的两只杯子。 只见两只杯子刚打到吕春阳的几寸之外，就慢慢化去，先是缺了一角，如冰块消融，接着就完全凭空消失不见。 掌柜、小二见了忍不住惊呼出声，又连忙缩身躲到柜台下面去。 林扬道：“没杯子喝茶了，我们继续上路吧。” 吕春阳道：“茶喝一口就好，喝多了反而无趣。” 两人说完，不管江拾流，看都不看他一眼，站起来往外就走。 江拾流也只好起身，在桌上扔下几块碎银子，等走至门口，又停下脚步，右手凌空一抓，在气劲的带动下，墙角边的一个酒坛子自行飞起落到他的手上，看着手上的酒坛子摇头一笑，最后方抱着酒坛子大步走开。 北地荒原，一眼望去，黄地长空，寂寥无边，三人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但也未免生出渺小如蝼蚁的感觉。 与天地相比，好像谁都是蝼蚁。 三人并排而行，只不过各相距数丈，他们虽一路呆在一处，但绝不会太过靠近。 谁也不会忘记，他们都要杀死对方，此行只有一个人能活着，或者是一个人也活不了。 北地荒原与北州接壤的千里内渺无人烟，放眼四处皆是荒漠，脚踩尽是硌脚砂砾，连走了两日，林扬、吕春阳都早已干渴难耐，无不眼馋的看向江拾流怀中的酒坛子。 江拾流见两人又是望来，哈哈一笑，拔开酒坛子的木塞便仰头痛饮，连喝了几大口，道：“痛快！” 吕春阳道：“卑鄙无耻！” 江拾流笑道：“吕掌门言过了，喝酒也算卑鄙无耻的话，你干的那些事，岂不是没有天理了？” 吕春阳道：“你若想等我们渴死的话，你的算盘就打错了，区区荒漠谅它再大，方圆也不过千里，只要全力施为，一天就能闯出去！” 江拾流道：“那吕掌门快走，恕不远送。” “难道你真想在这里渴死？”吕春阳忍不住看向林扬，见林扬沉默不言，再不管许多，脚步如风，越过两人，直向前掠去。 “那就在极北之地见！”林扬也是向前疾掠。 但两人刚出得十几丈，就猛地止住身形，惊疑不定的看向前方。 “乖乖，又见了他姥姥的日落潮汐”江拾流看了，也不禁有些苦笑。 日落潮汐是北地荒原的人，对荒漠每隔一段时日就出现席卷数千里风暴的称呼。 名字虽美，但其中的恐怖之处江拾流早已有深深的体会，当初他初入北地荒原便遇上了日落潮汐，被狂暴的风卷至百丈之上，幸好命大，落至圣泉镇的圣泉中，否则一旦摔将下来，未免要化成rou泥。 当时他连地境都未突破，而现在已然是天境的高手，江拾流看着远方平静无比，他已然没有什么好再怕的，红日如染血，天边红云堆叠似燃烧起来，天地化成一片赤色，空气变得沉闷无比。 林扬目光闪动，刺啦一声，背后缚着九剑的牛皮破碎成片随风飘走，九剑化成九道流光，绕着他的周身流转。 吕春阳看了他一眼，暗自凝聚死气。 唯有江拾流仍然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好像对眼前的事视若无睹。 本来约在极北之地的决战，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荒漠风暴，而提前登场了，互相试探对方许久，谁都想一试究竟，现在是最好的时候。 沉闷的空气一扫而光，微风渐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远在几百丈之外升起遮天蔽日的黄幕，只不过数息的功夫就把三人淹没在内。 江拾流喝下最后一口酒，把酒坛子摔在地上，摔个粉碎。 漫天黄沙中，谁也看不清谁，唯有杀气引路。 林扬最先向吕春阳发难，道道流光，以惊天动地之势，狂攻向吕春阳。 吕春阳早已暗自提防，身上的死气自四肢百骸、无数的毛孔中弥漫而出，纠缠成一道灰色的身影，这道灰色的身影连接在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地方，如臂指使，将扑至而来的风沙尽数吞没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