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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南正十雄

    327.南正十雄

    峡州城解放以前曾经有一句谚语:花不完的陈善夫,数不清的于大卿。这两个人都出自南正街。

    陈善夫有多少钱?据说半个峡州城的商铺都是他们家的;于大卿有多少船?据说江边停靠的如林的桅杆的船只中有一多半都是他们家的。后来,陈善夫的儿子抽鸦片、玩**,把万贯家财给挥霍光了;于大卿的儿子爱赌博,一掷千金,不到十年功夫,就把所有的船只连同父亲留给自己的房产统统输给了别人,最后贫穷潦倒、流落街头。按照肖外长的说法:不会创业是天资愚昧,不会守业却是败家子,家门不幸。

    按照这位弥勒佛的说法,南正街后来也出过三个能人,而且都出自王家。一个是王大为的哥哥,那个在都市系列长篇小说第一部里面出来过,在改革开放之初就看准了方向,开始搞投机倒把、长途贩运、掘得了第一桶金。在以后的时间里,通过双轨制、市场经济、还有香烟、录音机、彩电、钢材和收购破产企业,把生意越做越大,慢慢的就走出了峡州,慢慢的就走出了国门,慢慢的就把一家老小都搬到那个遥远的澳洲去了。有人鄙视他,说商人重利薄情,可杨大爹却说:时势造英雄,王大海就是咱们南正街的能人,人家能站在时代的潮头。不服不行!不信你来试试。

    另一个自然就是王大力的哥哥,那个被人称作是首长的人。没有任何背景,全凭着自己的刻苦学习,从南正街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从金榜题名到洞房花烛,从京城里的一个芝麻官再到威震一方的封疆大吏,还是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兢兢业业的工作、勤勤恳恳的做人。

    首长就是后来参加了工作,还是会抽时间回来看看街坊邻居,看看那些孩子们的作业和成绩单,甚至会找个时间把一些准备高考的孩子叫到一起进行辅导,哪一天晚上,南正街的人如果看不见首长孜孜不倦、捧卷长读的身影还有些不习惯呢。再后来,首长越走越远,官越做越大,回来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了。有人说他机遇好,不过是个官僚,可肖大爹却说:现在的机遇不是一样好吗?不信你也试试,二十年以后,你能不能像他那样当一个封疆大吏回来让我们看看?

    说起那个在都市系列长篇小说第一部里面有过出*表现、有些神奇的王家老三王大为,那就更是南正街、二十四号楼的所有人心里的新闻人物了。不说他如何走出去读完了大学,当过了特种兵,回来又当了电力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前途一片光明,不料因为杨汉生的贪污案祸从天降,审查罢官、几乎锒铛入狱。

    又不料他居然会有门板挡不住的好运气,居然能东山再起。虽然身在京城、申城那些大城市,却也还关心着峡州,龙啸天和舒云翔因为与他接触多一些,对那个硬朗的大男人更加崇拜之极。人家再次出现在二十四号楼的时候,已经是个跨国集团的总经理了。没有人不佩服他,按照肖外长的评价是:千锤百炼、痴心不改、凤凰涅槃、烈火重生。什么都不说,谁会有七个名噪一时、身价上亿、貌美如花、聪明过人的女人无怨无悔的跟着你?

    一言中矢。

    关于南正十雄,二十四号楼的人却很少对外人评说过,因为其中有些忌讳。不过那些还是很早的时候在南正街发生的一些故事了。

    那是在那个没有了信仰、没有了理想、政治风云变幻、生产和经济纷乱、思想有些迷茫、也有些兴奋的改革的最初时期出现在南正街的一个松散的男孩子的群体名称。那个时候,后来和赖昌星家族打得**的那个女人正在瓮声瓮气的唱着那首《春天的故事》: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

    最初的时候只是因为有些来自其他街道的年轻人喜欢在已经开始没落的南正街偷鸡*狗、寻衅闹事,人称工程师的文学清就决定组织一些男孩子来进行保家卫国,不过也就是当那些别处来的散兵游勇在南正街那条龟裂的青石板上光着膀子溜达的时候,就会有十个高矮不一、胖瘦不等、相貌各异的年轻人齐刷刷的出现在那棵街头的梧桐树下,抱着胳膊、默不作声、用那种敌视、甚至是仇视的眼光盯着他们,人家自然感到寡不敌众、势单力薄,主动的进行战略撤退。

    这一招刚开始很管用,那是一种威慑,也是一种精神上的力量,可是身为南正十雄老四的王大力曾经发出过质疑:如果人家也来了十个人,或者比我们南正十雄来的更多,那些小混混可不怕这一套,这样的威慑手段、这样的君子之道对于那些人可不过是小女生玩的把戏。

    愣头说的对。从小就被大家称作是警长的董胜开也在表示赞同:现在凭的是实力,靠的是用拳头说话,文清哥的那一种早就过时了。

    你们算老几?文清哥是我们的老大,我们都得听老大的。车神杨德明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小的服从大的,我们都得维护老大的绝对权威,人家当兵的还知道以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呢。愣头、警长,你们给我小心一点!

    于是怀疑归怀疑,执行归执行,直到碰上了田坚强被二道巷子的那帮人打嘴巴、直到人家耀武扬威的派人来下战书的那件事,直到所有的新仇旧恨被那件事情一起迸发出来,被称作和尚的张广福才在那一时刻被历史隆重的推向到前台。人家是少林出来、练过武功、懂得格斗、知道要领,更重要的是他懂得以暴制暴,懂得出奇制胜。就把这帮半大小子领到长江的沙滩上,教了大家一些基本的格斗方式,其实也就是临阵磨刀,加强大家的信心而已。

    可是南正街的那种团结一致、抱成一个团、咬紧牙关、众志成城的精神,使得十个人到了现场全听他们的老大文学清一个人的号令、跟着十分亢奋的张广福一齐上阵,而且红着眼、咬着牙、绷着脸、挥舞着木棍、铁条、当然还有雪亮的钢刀,决不后退,就是血流满面、疼痛难忍也继续向前,而且十个人每一次都只攻击一个目标,一定就是对方的老大,打败了他,胜利也就垂手可得了。

    张广福的名声就是在那些主动或者被动、残酷或者轻松的街头巷尾的群殴中树立起来的,南正街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奠定的。那个时候,整个中国到处都回响着那罗文所唱的那首《万里长城永不倒》:睁开眼吧、小心看吧,哪个愿臣虏自认。因为畏缩与忍让,人家骄气日盛,开口叫吧、高声叫吧、这里是全国皆兵,历来强盗要侵入,最终必送命……

    书生曾经文绉绉的说过:社区的荣誉、街道的尊严本来是一个国家的细胞,是介于国家和家庭之间的一个载体,可惜如今都荡然无存了,过去的那些团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独生子女的众多弊病,人与人之间冷漠到了极端,如此发展下去,中国人的一些血性都要被慢慢磨灭了。看来,适当的让男孩子打打架、用武力平息彼此之间的一些争端也不失是对国人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一种选择。

    一听就知道是些疯话。

    如今一晃就是十几、二十年过去了,那些惊心动魄、有些暴力的往事早就被历史厚厚的的尘埃所掩埋,有人不知怎么想起新上任不久的王副市长当年也是南正十雄之一,肯定也参加过当年的那些群殴事件,就转弯抹角、不怀好意的到二十四号楼去问快人快语的田大妈,人家回答得很快:没看见过,不能乱说,现在不是依法治国吗?法律是要讲证据的。

    人家不甘心,又去问有关张广福的故事,谁都知道这个在外面被人称为张哥的家伙是一个极其凶残、十分危险的人物。田大妈还是像上面那样回答,不过加上了一句话:别看和尚长得凶神恶煞的,又会一些三脚猫的武功,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就和困难一样,你强它就软,在这里,他就是我们一个普通的儿子!

    天啦,大哥大谁人不知其凶残的程度,有段时候,峡州人就用他的名字去吓唬不听话的孩子,根本没有人相信这句话。田大妈就把那个前呼后拥的张哥叫了过来,当着大家的面,十分*脆地给了他一巴掌。

    给点面子行不行?当着外人就打嘴巴!张广福捂着嘴叫了起来,肯定不疼,脸上却还带着笑:老娘,您就不能手轻一点吗?打得人家很痛的!

    再动一下试试?有些不知底细的张哥的手下人就想为张哥打抱不平:真是翻了天!凭什么怕这样一个糟老婆子?又不是张哥的老娘!

    你***有眼无珠!张广福转身踢了那个家伙狠狠的一脚:听清楚了,她就是我妈,南正街、二十四号楼的大妈都是我的老娘!

    天哪,那些人这才会想起张广福原来也是一个孤儿,这些南正街的大妈都曾经照顾过他,也穿过百家衣、吃过百家饭,张哥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当然会涌泉相报了,就唯唯诺诺不敢做声了。张广福却从他的那辆广本车上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血淋淋的新鲜的猪心肺,大声的叫着:老虎,人呢?

    老虎不是人,而是那条纯种的德国牧羊犬。刚开始不过是董胜开为了守护堆在二十四号楼的楼下那些堆积如山的建筑材料从警犬训练基地弄回来的,后来天官牌坊竖了起来、南正民居建筑群也原汁原味的复原了,空中花园也梦幻般的建好了,可是老虎却成为这里的一名编外正式居民了。文学清在那座错落有致的假山下给老虎安了一个家,这头毛茸茸的大狗就成了那里的主人,很自然的就成了二十四号楼所有孩子的最爱,就成了这里所有家庭的一名成员,和大家笑着说的那样,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有人陪,就是愁没贼上门。

    不管怎么说,因为天官牌坊成了天下第一,空中花园成了一块金字招牌,南正堂、勤学斋和那条曲廊里面因为南正街的所有人的慷慨捐赠,也因为收藏布置,就有了一些很值钱的古式家具、增值速度飞快的古董和一些颜*已经发黄、而且价值不菲的字画,就有了一些不知深浅的家伙的惦念。

    因为二十四号楼是示范区,加上又有一座四通八达的牌坊,就不好用围墙将院子关上,白天倒无所谓,人来人往的总是有人盯着,晚上就很成了问题。虽然晚上那两间小屋和曲廊都关门上锁,可现在连最牢固的防盗门也不堪一击,还有谁会在乎那些木门、木栓、木窗和*销?就只好统统拜托给老虎了。

    老虎是个又高又长、又大又壮的德国纯种牧羊犬,也是一只大黑狗,成年以后直立起来有小仙女那么高,和那个漂亮的王美珠照过一张相,小仙女是一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老虎雄赳赳气昂昂的,而且呲牙咧嘴、凶神恶煞的,那张照片曾经贴在楼下的读报栏里,个个都说是美女与野兽。

    老虎白天喜欢和那些小孩子嬉闹,津津有味的吃着那些大妈大嫂给它做的好菜,却也显得很温顺;到了晚上,悄无声响的趴在天官牌坊下面石鼓的阴影里,有了情况,猛然窜出来,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尖利的獠牙,没有人不害怕的。最令人称奇的是老虎通人性,二十四号楼有两百多户人家,七八百号人,老虎居然全都认识,它只是对那些陌生人、晚上到来的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感兴趣,以至于凡是夜晚要到这里进行拜访,一定要事先打电话,让人出来接,方敢跨进天官牌坊的石板。

    东山派出所的指导员路茉莉曾经亲眼见识过老虎的厉害。深更半夜,有两个外地的偷盗者想借着夜黑风高进到二十四号楼来顺手牵羊捞点什么,不料却被老虎盯上了,后果可想而知。等到她开着警车、带着值班警察赶过去,龙啸天已经在给一个家伙血rou模糊的**进行紧急处置,杨德明在给另一个家伙包裹手上的伤口。

    有了情况,那些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开放的灯光全都打开了,楼下的小广场被照得如同白昼,路指导员一看就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么大的一块rou居然被老虎活生生的从那个家伙的腿上给撕下来了,她就叫了起来:杨大爹、田大妈、张哥、站在这里*什么?你们应该叫120!

    路指,书生不是医生吗?人家可是最好的外科医生!张广福叼着烟咧着嘴在笑:这两个家伙可是小偷,入室抢劫,你们警察总得看看现场吧?要不然又要说我们南正街的人欺负人家了。

    路茉莉知道他的言外之词,自己有些脸红,根本不理他。

    小公主廖璐不知怎么得到消息也赶来了,没穿警服,一身漂亮的阿迪达斯,还把董胜开也一起叫来了,看了雄赳赳、气昂昂的老虎一眼,竟然格格的笑了起来。从衣袋里*出一颗巧克力塞进老虎的嘴里:老虎*的不错,尝尝看,是人rou好吃还是酒心巧克力好吃?

    等到那两个被老虎吓得半死的家伙被董胜开押上救护车拉走了以后,路茉莉也拍了拍老虎的头,笑了笑:你这个家伙怎么和那个家伙一样厉害?

    路指,你还别说。那个闻讯而来的袁小俐在人群里说着话:如果不是被文清哥看见,那两个人恐怕早就成了老虎的盘中餐了!

    这件事第二天就登上了《峡州晚报》的社会新闻,当然是出自徐家妹子徐汉美的手笔,题目居然变成了:老虎勃然大怒,蟊贼夺命而逃。老虎就威名远扬了,以后就以讹传讹,天官牌坊、二十四号楼养了一只老虎的消息不胫而走,传的很远。有一次,一家电影制片厂选中了这里当外景地,演职人员也有些心有余悸,站在天官牌坊就是不敢进来:不是说这里有老虎吗?

    程耀东有一次突发奇想,把那只老虎牵到他的那家很大的酒楼去给他守店。老虎失踪不到半个小时,一个身材瘦削、一身黑衣、头发斑白、怒气冲冲的老头就赶到耀东酒楼,他来的时候正是进餐时间,大堂里人满为患,宾客盈门,那个老人就站在酒席中间叫了一声:老虎!

    老虎不知从那里蹦出来的,那么大的一条大黑狗在人群中一晃而过,所有的食客全都吓愣住了,正在推杯换盏的客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堂里一时间鸦雀无声。那个老人一言不发,冲着闻讯赶来的程耀东的脸就是左右两嘴巴,转身自顾自的扬长而去,后面跟着的当然有活蹦乱跳的老虎,还有愁眉苦脸的那位酒楼老板。

    活该!老虎是可以擅离职守的吗?老板娘李秀芹站在酒楼二楼的阳台上看见了这一幕,抿着嘴一笑:懒龙这下要去跪天官牌坊的石板了。

    有些人被那个老头的大胆行为所震撼,就在到处打听那个老头的底细。老板娘瞪大了眼睛吃惊的在问:你们不认识吗?那就是赫赫有名的神仙大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