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3.赶场的时候
1333.赶场的时候 在中国南方像桃花源那样的世外桃源有一些和郑河一样的地方,靠近水运逐渐衰亡的沅江,却与现代物流的主要交通工具公路与铁路有一段距离,也就是常说的守着昨天、被今天所遗忘的角落里,依然保留着那种传承了很多年、如今在不少交通便利、经济发达的地方早就销声匿迹的赶场的习俗。逢五逢十、或者是周末、或者是一些农历的季节,那样规模不大、来的人却很多的场合就会按照某种规律轮流在这些村寨里举行,风雨无阻。 和现在的那种为了招商引资、声称筑巢引凤而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官方活动不同,那种赶场买东西和卖东西倒是其次,吃东西和看东西也是其次,就是有机会把那些处在深山老林、穷乡僻壤、江河湖汊、河心沙洲上的单家独户、或者红男绿女找一个机会、找一个理由在一起聚一聚,交流交流,也就会使得那些平日里因为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一些大公鸡、老母猪、小黑狗任意徜徉的小街小巷里到了赶场的日子就会挤满了人,整座小村就会变得沸腾起来、闹热起来、欢乐起来,就知道什么叫摩肩接踵、什么叫川流不息、什么叫水泄不通、什么叫人满为患了。 一种民俗而已。按照到了那一天就会因为望江楼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而忙得团团转的马君如的说法就是:赶场的那一天,就是胡买胡卖的一天,就是狗屎也有人买,就是狗屎也能卖出去。 买什么买?除了因为饿了、渴了要吃东西要喝水,到你的望江楼坐着歇歇脚,照顾一下你的生意,看看你这个大美人而已,就是来看看热闹。因为认识了、熟悉了、也有了很多的共同语言,逢到赶场,有时候也能到郑河来给豆腐西施帮忙的田西兰不同意她的说法:人们本来就是好奇心和喜欢凑热闹的心理,尤其是女人。 我就是这样的。那个长得一表人才、俊俏的要命的翦南维也会随口应和。她也喜欢拉着我在她高兴的时候到郑河来给女老板帮忙,像一只花蝴蝶似的在店堂里穿来穿去,那么漂亮的女**生的确是很引人注意,自然就会吸引很多想一饱眼福的人:赶场就是看看而已,那些山里人也是出来看热闹。如今到处都有吃的用的穿的,买东西方便着呢。 是吗?女老板拉长了嗓音在表示怀疑,会把一片切得如同纸一般薄的麻辣牛rou片塞进校花的**里:我可是知道关于白石铺的那个赶场的故事,真的很有意思,田大讲给我听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杜撰出来的呢。 君如姐,做点好事行不行?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不行?翦南维就会开始撒娇:我现在才知道罗汉和田哥本来就是狐假虎威、狼狈为jian,那一次本来就是有计划、有步骤实施他们的那个卑劣的行动的。 阿头(武陵话,意思是丫头),这话说得很对。那个好看的女老师会支持翦南维的说法:什么叫一丘之貉、什么叫臭味相投、他们两人就是一对活宝。 做点好事行不行?这里可是酒馆,可别把那个臭字挂在**上,看上去三位都是知书达礼之人,怎么说出话来如此低俗?正在厨房里帮忙、忙得满头大汗的我冲着她们喊道:菜都炒好了好几盘,外面的客人们都等不及了,你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瞧瞧。翦南维**嘴在说:这里倒好像他是老板,我们都是他请的帮工似的。 豆腐西施一笑:我倒希望是那样,可人家是鲲鹏,久有凌云志呢。 那一年的春天,田大突然对赶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上到兴隆街、下到陬市这段沅江流经的几十公里的区域里的江边星罗棋布的分布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乡村和集镇,如果愿意,天天都有赶不完的场、看不尽的热闹。 可是田大喜欢的是到那些位置相对偏僻、山里人、或者打渔人相对集中的地方去赶场。按照他的说法,山里人耿直,没有花花肠子,三句话不对就会动拳头;打渔的人一叶小舟、四海为家,天高皇帝远,因为出于戒心,身上总会带刀,遇上事当然也会好说好散,可是万一遇上不讲理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也是寻常之事。加上田大出门戴一*大大的草帽、还戴一副墨镜,穿得西服革履的,不自报家门,还很少有人能认出这位沅江老大。他会告诉我:我们就是要在这样赶场的时候惹事生非! 这是那个被评为水溪镇第一美女的田西兰的建议,我就恨死那个长得花容月貌、聪明透*、可是从一开始就成为我的死对头的中学女老师。虽然长得细皮**,看见就叫人心生怜悯,可是却把我视为眼中钉、rou中刺。关于没人惹事生非,就可以主动去惹事生非的建议就是她提出来的,那样匪夷所思的话田大却如获至宝,坚决照办。我又不能用拳头教训那个镇花,人家是田大的meimei,又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傲气十足的大小姐,田大自己都说从来没对他meimei弹过一指头,我就更不敢打她了,用镇花的话说,那叫以下犯上,因为她是我jiejie。 郑河的马君如却不赞成那样的建议,她认为帝王将相一统天下的日子早已过去,英雄豪杰盛行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的社会虽然正在转型,可是方向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晰,那就是淡化思想政治领域,注重经济和财富;道德的氛围越来越变得不为人所重视,人与人之间因为亲情、友情、爱情的联系越来越变得淡漠,那种英雄不问出处、有钱就是老大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所以,通过惹事生非、打架斗殴来提高我临阵攻防的功夫水平不如让我通过对资本的运作来尽快掌握经济的脉搏更有价值和意义。 其实让我在水溪惹事生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全镇的男女老少自然都认识田大,他自称是那个镇的守护神,比警察还要好使唤,只要他在家、只要他高兴、只要人家声泪俱下,他肯定会立马出动。就算是那个镇的人还不是全都认识我,街面上的那些小混混也不知道我是谁,有些和我差不多或者比我大的男孩子看见只有我一个人就会敢于应对挑衅。可是我名义上就是水溪中学的学生,又是一名很活跃的校篮球队的一名中锋,认得我的学生不少,有时候双方刚好摆好架势想一决高低,就会有人认出我来,自然就会化干戈为玉帛,也是一种无趣,所以田大才会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众多的赶场上去。
其实我们每一次去赶场也不一定就完全是为了惹事生非,有时候就是纯粹做好事。 牯牛山的那个朱老头的儿媳妇是一个山里的女人,也是一个很勤快的家庭主妇。除了做饭、洗衣、孝敬公婆、照料孩子、还会扎鞋垫。我曾经对上山来玩的三个女子说过对那个女人的尊重,也说过一双鞋垫用一针一线表达女人对自己丈夫的一种眷恋之情,也有千言万语的意思。田西兰不以为然,趴在一台老式缝纫机上仅仅只是两个小时就给我和她哥哥一人做了一双鞋垫,虽然有些啼笑皆非,可是那个横不讲理的女子很喜欢那种感觉。 朱老头的儿媳妇在家里用山里到处可见的棕叶扎了一些蓑衣。在北方,蓑衣是用蓑草编织的,而用在南方,是用棕片缝成像衣服一样的雨具。因为棕片不透水也不透风,不但可以遮风避雨,也可当衣服穿。***,山里一些极贫人家,十七八岁的姑娘没有裤子穿,也只好用蓑衣来掩丑避体,这是真的。蓑衣一般制成上衣与下裙两块,下雨的时候穿在身上与头上的斗笠配合使用。棕片编制的比较简易的蓑衣,因为比较薄,遮雨效果差。由于化纤产品的出现,用塑料薄膜制成的轻便实用、便于携带和收藏的雨衣逐渐代替了蓑衣。蓑衣就从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后用得越来越少了。 到我上牯牛山的时候,蓑衣基本上已经绝迹,可是田大对那种又重又笨、还喜欢掉毛的蓑衣赞不绝口,还自报奋勇的要求带下山去销售。其实根本没他什么事,上班车离开牯牛山的时候是我将那一大捆蓑衣搬到车*的行李架上的,到了郑河又是我一件件扛进望江楼的,**的女老板差点没笑死:老大,做点好事行不行?这样的东西现在哪里有人要? 田大回答得很轻松:答不答应卖是我的事,卖不卖得出去那不关我的事。嫩伢子在人家家里被人家好酒好饭的给**着,全家人早就把他当自己人了,看了就叫人眼红。难道不应该帮人家做些微不足道的事吗? 于是每当轮到郑河赶场的那一天,我就会把那些蓑衣摆到望江楼的街边叫卖。可惜由于大多到这里赶场的不是十里八乡的农户就是摆摊设点的商贩,前者司空见惯,后者忙着生意,对这样的东西根本不感兴趣,一连几次赶场下来,连问的人都没有,我就有些绝望了。后来田西兰说是看着我一筹莫展的有些可怜,就抽了个时间到郑河去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