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3.有来有往才叫义气
1363.有来有往才叫义气 田大的家在桃花源水溪镇。 水溪是一个虽然不大、但有山有水的地方。一边是沿坡而起的不大的山峦,一边是浩浩荡荡奔向洞庭的沅江,中间还夹着一条历史久远的319国道,位于那座不大的县城与偏僻而古香古色的郑河之间。后来在那些小山的背后还修了一条G56杭瑞高速,那座桃花源机场也相距不过半小时车程,航空、水路和陆路的交通都十分便利。 尤其是那个被称为世外桃源的桃花源就在田大的家旁边的那条流水潺潺的水溪一箭之隔的地方,于是有了南来北往的游客,自然就有了些热闹,就有了武陵第一洞天福地之说,就有了些横七竖八的街道,就有了些大大小小的商店、餐馆、旅店、酒吧、舞厅和各种声光犬马之去处,还有了那个赫赫有名的沅江之王的田大,那个地方自然就更加闻名遐迩。 从历史上看,桃花源景区屡废屡建,慢慢就形成了以水溪为引导、牌坊为名片、拥有桃仙岭、桃源山、桃花山、秦人村等景点,加上那条美丽如画的沅江风景线为主体的游览胜地。不过我和田大第一次到他家的时候,那个地方没那么喧哗,我们也没有那种雅兴,不仅对那些亭台楼阁不感兴趣,也没有享受到那种临沅江,靠群山,《桃花源记》里所描绘的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宁静的田园风光,因为田大领我到他家里来,不过就是为到牯牛山做些相应的准备。 我第一次跟着田大到水溪镇的时候是个周末的早上。田大把我领到沅江护堤上的那家赵老倌的小吃店里给我要了一碗米粉、两个rou包和两个卤鸡蛋,给自己要了一碗包面、半斤德山大曲和两盘卤菜。赵老倌看了我这个半大孩子一眼,田大就告诉他:妈的,一个人在外面事必躬亲很麻烦,就找了一个小跟班,他叫嫩伢子。 我冲着赵老倌一笑,一口气就把那些早点给吃完了。 酒足饭饱以后,田大把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放在油漆斑驳的小桌上,喊了一声多谢就叼着烟扬长而去,赵老倌追出来的时候却没有和别的地方的餐馆老板那样点头哈腰的把钱还给他,而是把装得满满一袋的卤菜塞在我手里:带着慢慢吃。 看见没有?这就是道理。田大在给我开始讲他认定的规矩:在外面,吃了人家的酒菜、用了人家的东西、要了人家的女人就得给人家一些相应的报酬。当然即使不给,人家也把我们这样的江湖中人无奈何,只是被人家在背后指着后脊梁骂人就不好了。 我有了些疑问:可是…… 你说的长风酒家是吧?你的梁姐想要我提供保护,那叫以物换物、等价交换,当然就可以上馆子不给钱,把她给睡了也不用给钱。你听说过两口子睡觉谁向谁要过钱吗?田大冲着我一笑:我们虽然不是两口子,也没有什么感情,她好像在等着你长大成人呢。可是吃了她的饭菜、喝了她的烧酒、睡了她的身子,那就得付出责任与义务。 我在点头。 田大把他嘴里的那半截烟塞进了我嘴里:赵老倌不同,人家是我邻居,保护他是我应尽的一份责任,所以我得向毛爷爷的《三大纪律八仙注意》说的那样一定要给钱;他收下钱,却送给我们比那张钞票更多的东西,这就叫情谊,不收下,人家会说你装大;收下了,人家以后有了什么为难处才好向你开口,这就叫礼尚往来,有来有往才叫义气。 田大的家就在陶渊明在《桃花源记》里面所写的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的那条水溪边,一栋很平常的两层小楼,外面贴着当年很时兴的那种白条瓷砖,两层楼的上下也就是两室一厅一卫的普通建筑,后面还有一些盖了些平房的后院而已,没什么特别之处。田大把我领进了楼下的一个房间里对我说: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走进那个房间里才知道大哥大的实力。里面一色的实木家具,满满当当的摆满了整整一屋,电视机、影碟机、录像机一应俱全,真皮沙发、席梦思*,还有当时很高档的那种窗式空调。田大轻描淡写的告诉我,这些家具、家用电器都是朋友们送的。想想也是,人家是大哥大,其他的人巴结都来不及呢。 我对这个房间当然很满意,南正街的时候家里当然是木板房,年久失修,也就有些东倒西歪的;到了慈利火车站二嗲嗲那里,就是用油毛毡、楠竹、塑料薄膜搭成的小棚,连张*也没有,就睡在晚上凑在一起的餐桌上;到了武陵长风酒家,有了属于自己的小板壁房,也有了自己的竹凉板,如果不离开,包括梁姐在内的那家店都会是属于我的。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田大把他的家说成是我的家,还是喜欢这屋里中西合璧的家具,也喜欢长这么大以来,还是自己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这么舒适而牢固的砖墙房。只是更令人惊喜的就是在*榻的枕头边,我发现了一本《唐诗三百首》。那是清代乾隆年间蘅塘退士以沈德潜的《唐诗别裁》为蓝本,收录诗三百一十首的那个版本,更重要的不是我当时对诗词感兴趣,而完全是对自己童年的一些回忆。
因为我生在大年三十,生下来就有九斤,是个大胖小子,又因为我的母亲在随后的几天就突然撒手人寰,峡州那条铺着青石板的南正街上的王氏家族不愿意把我送进儿童福利院,那条街的大人也决心依靠众人的齐心合力把我养大,我就因此成了一个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睡百家*的孩子,就成了那条街上最受人*爱的宝贝。 那个开杂货铺的杨大爹(详见拙著:都市系列长篇小说第二部)就是这样。把我放在他那大大的长柜台上给我嘴里塞些好吃的,就让我**小屁屁在上面爬来爬去。杨大爹就有这样一本既通俗易懂又好进行诵读,以体裁为经,以时间为纬,专就唐诗中脍炙人口之作,择其尤要者编纂的《唐诗三百首》。 于是还是小小年纪的我就已经听过骆宾王的《咏鹅》、白居易的《草》、王维的《鹿柴》,就懂得李绅的《悯民》、杜牧的《清明》、孟郊的《游子*》的意思,就会奶声奶气的背诵卢纶的《塞下曲》、杜甫的《绝句》、张继的《枫桥夜泊》,后来,还刚刚踏进小学校门的我就已经能够把白居易的《长恨歌》、李白的《蜀道难》、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的长篇大论背得滚瓜烂熟,被那条街的人都一致认为是神童了。杨大爹后来也承认,那些儿童的早期教育看来也是很有成效的。 后来,金蓓怀上了小道以后,她的那些姐妹送了她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胎教仪,就把什么《爱和乐》、《宝宝的异想世界》、中国的《国乐启蒙》和外国的《莫扎特效应》、《唐诗宋词》、《宗教音乐》统统通过她的那个膨胀的肚皮放给仍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听,对于那种因此能提高孩子百分之二十以上的智商的说法深信不疑。结果小道生下来并没有显露出什么过人之处,至于那些令人瞩目的过人之处都是后天杨大爹教会的。我就怀疑那个女子一头秀发里面是不是一个海绵大脑,那个女情报军官就会气得要命,就会检讨自己贪多求全,要我再给她一个机会试一试。 那天,在田大家里我的房间一看见《唐诗三百首》那本书,就有一种老友重逢的感觉,就毫不犹豫的把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放进了自己的行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