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传剑
如果不是还要维持世家子弟基本的礼仪，丹泽尔恨不得因为吉鲁这句话对他高呼万岁。 这条残腿是丹泽尔所有不幸的根源，虽然善良的天性让他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大发雷霆，但不代表一个天性活泼的少年会不在意被人称为残废。 他甚至无法靠一己之力骑上最爱的骏马，也无法让自己左右不平衡的身影站在佐伊旁边显得登对。 但是骨头整个碎掉是最高级的神术师都无法治愈的伤势，丹泽尔只能默默的接受这个事实。 可如今，有人站在丹泽尔面前说可以治好他的腿，丹泽尔内心的激动简直无以复加。 或许这个人既然可以从毫无地位可言的落月镇角斗场中走出，成为世人景仰的天下第一剑客，那在自己的腿上也能创造出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迹吧。 “只要剑圣大人能治好我的腿，丹泽尔愿年年向大人进献最好的骏马。”丹泽尔低下头充满恳切的说道。 丹泽尔的下属们都又惊又喜，他们真心希望这个好心眼的少爷可以恢复健全。莲恩主教脸上也充满了惊异，她很清楚丹泽尔的腿伤绝非人力可以改变。 成为众人焦点的吉鲁有点不习惯，他摸了摸下巴上坚硬的胡须说道：“我没办法完全治好，但或许可以让他正常站立行走。” 那便和治好相去不远了，丹泽尔不住的说着感谢的话语。 剑圣伸手制止了他，低声问道：“看你的精神和脚步，想必没有修炼过任何武技吧。” 丹泽尔有点惭愧的承认了这一点，因为腿伤的影响，他没有像大部分贵族男子一样修习武技，而是学习魔法提升自己，但他的魔法天赋也很差劲，要论战斗力还比不上普通的家族士兵。 “不会武技最好。”吉鲁轻松的点了点头，“我这门剑道，就是要一张白纸才方便接受起来。” 丹泽尔不明白治疗腿伤和学吉鲁的剑道有什么关系，但也知道这句话的回答方式。 “在下愿拜剑圣大人为师，努力学习无上剑道。”如果不是腿伤所限，丹泽尔恨不得跪下作拜师礼，能拜吉鲁为师，这是多少剑客可望而不可及的机遇，剑圣的弟子，等到这个名号传出去，看那个该死的婶婶还敢不敢将自己视为送去拖累佐伊的废物。 “不。”吉鲁又摇了摇头，“我不是要收你当弟子。” 丹泽尔神情尴尬，不知道这位剑圣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当我的弟子太苦，一般人的心性受不了。”吉鲁看上去神情有几分萧索，“我只是要送你一道剑意。” “但请剑圣赐教。”剑意？来自满身“剑意”星云纹的九剑吉鲁，丹泽尔不明所以，虚心的低着头等待。 “看好了。”吉鲁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瞥了一眼莲恩主教等人，这些人识趣的背转过身去。 丹泽尔眼睛都不敢眨，暗暗记下吉鲁灵活指间跃动的每一个动作，虽然只是一根手指，但他却仿佛看见了一曲热烈多变的舞蹈，作为贵族丹泽尔的舞蹈鉴赏水平不会太差，他甚至能从中察觉到勃勃不屈的生命力。 谁说吉鲁只会用剑来着？如此强的艺术感染力，他就算不做剑圣也分明可以成为一流的艺术家，丹泽尔心里为这位绝世强者暗暗鸣着不平。 “记住了么。”吉鲁的把戏并没有持续太久，示范完毕后他问向丹泽尔。 丹泽尔点了点头，作为一个魔法学习者，他的记忆力不会太坏。 “我再送你一道剑气，让你能早日觉醒了铸星位用上我教你的剑意。”吉鲁随意的举指一点，一道细不可查的光芒渗入了丹泽尔的右腿之内。 丹泽尔条件反射的微微躲避，但那道光芒来的太快，瞬息间已进入他的身体，此时丹泽尔只觉得右腿有一股气在流窜涌动，不禁觉得有些难受。 “您是说让我觉醒右腿的铸星位？”丹泽尔有些不敢相信，他虽然对武技一窍不通，但也知道铸星位都是觉醒在人体使用锻炼较多的部位，怎么看残废的右腿也不是一个合适的对象。 “很多人觉得我身上是单调的九道剑意，但我给它们赋予了不同的象征和生命力，刚才教你的这一道是不屈剑意的入门。”谈及自己一生所追寻的剑道，吉鲁的表情不禁有几分傲然。 他抬起自己的右脚，和丹泽尔刚才一样在空中晃荡了两下，只不过幅度比丹泽尔大了很多，然后丹泽尔看见，剑圣的右腿像风中飘摇的断裂树枝一样，上下两段摆动的幅度不一样。 丹泽尔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正常的腿脚根本不可能呈现这样的现象，难道说这位天下第一剑客，也是个残废？ 在听到吉鲁演示完毕之后，莲恩主教也转过了身，目睹此情此景，她眉头一皱，想起了自己的老师，佐伊城的上一代星光神殿主教曾经和自己讲述过和吉鲁治伤的往事。 “那个人大概从握剑开始便从没停止过和人争斗，不知道累积了多少旧伤，他又独来独往不通医术，那副身体看上去太可怕了。” 老师的话语在心头浮现，莲恩主教没有想到吉鲁的旧伤还包括一条腿的残废。 “我除了用剑别无天赋，所以我便用剑道来代替一切，我的全身都是剑意的一部分。”吉鲁若无其事的说道，他将右腿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轻轻划动，一道尺量绳裁般的笔直裂痕随之出现，而所有人都感觉不到吉鲁动用了一丝斗气。 “我得走了，你慢慢参悟吧。”吉鲁脸上露出了一丝罕见的笑意，严重残疾的右腿挺直的立在地上。 “大恩不敢言谢，请先生收我为弟子吧！”丹泽尔终于真情流露的跪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见面之前，作为一名外界的贵族，丹泽尔始终认为吉鲁只是一名出身下贱的武夫，也就是武艺高强而已，但不懂武道的丹泽尔对此毫无向往。 在真正见识到剑圣的风范之后，他终于为之折服。男儿当做如是，不向命运屈服，不被苦难击倒，不抱怨不妥协，用自身的实力去换取他人的尊重。 莲恩也开始有些了解为什么像自己的老师，还有教皇陛下这样的伟人会愿意接纳帮助一个来自落月镇的剑客。 吉鲁摇了摇头道：“我说过，我除了用剑别无所长，也包括教徒弟，而且我的剑道太苦，你这个年纪和出身学不来的，如果你有一天感觉自己一无所有走投无路了，再顺着神殿的关系来找我吧。” 丹泽尔郑重的在地下磕了个头，然后起身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戈登家族往日曾经对先生有何恩惠。” 他一心想报答吉鲁的恩情，便想打听当年是什么样的渊源可以让吉鲁记到现在。 吉鲁摇了摇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请先生明说。”丹泽尔愈发起了好奇心。 吉鲁摸了摸下颚的胡须道：“就是当年我被仇家和神殿的人追杀的狼狈不堪，当时路过戈登家族，偷了一匹马，我生平也不喜欢做亏欠他人之事，那匹马看上去又价值不菲，便打算躲过一劫后便将马匹归还。” 丹泽尔眨巴着眼睛，料想大概是仇敌追上一番死斗最终那匹马被杀死了。 “结果我骑术太差，那匹马性子又太烈，我一怒之下把它勒死了，后来靠步行一路逃亡慌不择路，也没再回过戈登家族，这件事也差不多忘记了，今天看见你身上的徽记才突然想起来。”吉鲁叹了口气，如实说来。 丹泽尔张大了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托了一匹因为骑手技术太差含冤而死骏马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