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冲出
李宅成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回问道：“是丸叔吗？” “是我！” 李宅成遵循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走了来，走到灯光处，露出丸叔那可爱的有些方的脸！ “丸叔！”李宅成和张小丸同时喊道。 丸叔笑着问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他看到李宅成和张小丸激动的表情，又说道：“让你们cao心了！你们不该来的！” 李宅成终于见到了丸叔，见丸叔安然无恙，惊喜得眼泪差点涌出。他恨不得上去拥抱一下丸叔，但出于大龄青年的矜持，忍住了。但张小丸则不同，他没有犹豫地走过去拥抱了丸叔一下，丸叔拍了拍他的背说自己没事。 两人走到李宅成跟前，旁边秦宝没人扶，又瘫坐在地上。 丸叔注意到了旁边坐着的人是秦宝，他皱了皱眉，有些意外。 秦宝这二流子，全村人都不怎么喜欢他，丸叔显然也是。 李宅成也看了看秦宝，他发现秦宝仍处于失神状态，他不知道秦宝到底看到了什么。按理说，他们应该看不见黑色雾气之类的东西，也不可能看到刚刚李宅成看到的那惊人的景象。但浓密的黑雾带来的的负面气息让看不到雾气的人都能清楚地感知到，连张小丸都曾被黑暗中的恐怖惊吓出声，李宅成估摸着秦宝有可能出现了幻觉。 李宅成走过去，叫着秦宝的名字。 秦宝不为所动。 李宅成用手轻轻拍了秦宝的面颊几下，秦宝仍无反应。 李宅成便用了些力。 秦宝突然转动眼珠叫了起来，他抓住李宅成的手腕嚎道：“宅成！成哥啊！你来了！你来救我了，是不是？” 李宅成说道：“秦宝，你醒醒，你做什么噩梦了？” 秦宝继续向李宅成嚎着，说着一些感激涕零的话，发誓以后尊他为老大。 李宅成不耐烦，双手抓着秦宝的肩膀使劲摇晃…… 片刻后，秦宝终于彻底清醒了，面露羞愧，说不出话来。 李宅成等他冷静了会，就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被吓成这样。 秦宝回忆了下，惊惧哆嗦地道：“一个很大很大的……黑色的大东西，有三条腿……” 他用手比划着，“样子很奇怪很奇怪……很是吓人……” 他吞了口唾沫，“他从头上……不知道是不是头……发……发出一道……一道黑色的……柱子……像烟……向我冲过来……” 他睁大着双眼，双眼无神，又道：“一下击中了我……他要杀了我，杀了我……”然后突然哑然，就不说话了。 李宅成催促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秦宝嘴巴嗫嚅了下，换了口气，说道：“然后……然后我感觉很冷，周围很黑暗，很黑暗，什么都看不到，有怪声，有怪笑，很恐怖……很恐怖啊……”秦宝低下头去，浑身都在颤抖。 秦宝突然猛地起身，抓着李宅成说道：“谢谢你，成哥，要不是你叫醒我，我……我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李宅成连忙安慰他，反复地跟他说是幻觉、是幻觉。 气氛变得沉默，李宅成尽量舒缓着情绪。他心里想着，丸叔找到了，刚刚的异象也被惊退了，自己也对“气”的cao纵也熟练了些。这一次出来的主要目的达成，应该说还有额外收获，接下来要找到办法离开这地方，回到村里。 这时丸叔说话了，话声洪亮，三人都被吸引过去，丸叔说道：“大家平安无事就好，今天是邪了门了，出现这种怪事，连累你们几个人了。尤其是秦宝，我都想不到你会来找我！” 秦宝拿斜眼瞥了丸叔一眼，“哼”了声，又去瞧李宅成，似乎见李宅成不悦，撇过头去不说话。 显然秦宝心里又有了些成见，李宅成虽然刚刚帮了他，但他冷静后，显然立刻就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来的。 李宅成看见秦宝那样，心里想抽他，但又觉得有些理亏。毕竟别人怎么打赌、应不应约都和他没关系，他却硬是怂恿别人到这来受了这么大的罪。也怪他自己太过胆小，不敢独自一个人来，硬要拉些人来壮胆气。 丸叔热脸贴了冷屁股，有些尴尬的神色，他转向李宅成和张小丸，不再理会秦宝。 三人凑在一起说话，丸叔说了下自己被困在山上瞎转悠的事情，他说他没有任何事，只是被惊吓到了。 丸叔的话让李宅成和张小丸放下了心。然后三人开始说闲话，也说了李富仁昨天晚上的经历，说道李富仁被吓哭的时候，大家都笑了。 旁边秦宝没有吭声，但李宅成猜他肯定也在听。 沉闷和恐怖的气氛被消去不少，又变得活跃起来。 李宅成一直留意着周围，约五分钟后，他发现黑雾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刚刚雾气的聚集体（漆黑人形）被驱散后，周围的黑雾退缩了很大一个距离，虽仍然围着他们但让出一大片空间。甚至都变稀薄了很多，没有靠近，但现在又有凝实的迹象，离他们的距离也明显近了。 李宅成着急，于是他开口问丸叔：“丸叔，你车子没问题吧，还有油么，还能开么？” 丸叔道：“放心，没任何问题，油也够。” 李宅成看了看左右两边的路，犹豫着该选哪边。他最初分析李富仁的经历，觉得一直朝一个方向沿着路走不会掉沟里，但现在丸叔前进的方向和他们三人的方向是相反的，现在又该怎么抉择呢？ 这时，李宅成看到丸叔往前方走去，虽然已想到丸叔可能是过去推车，但他还是问道：“丸叔，你去做什么？” “我去把三轮车推过来。”丸叔回道。 丸叔的三轮车现在还隐没在黑暗中，不知距离多远。李宅成陪丸叔一起过去，并让秦宝和张小丸也推着摩托车跟上，免得又遇突发情况，来不及援手。 秦宝之前被吓坏了，现在李宅成他们说啥就是啥，不敢再掉队。 四人没走几步路就看到了三轮车，三轮车正熄着灯。 李宅成问丸叔是不是三轮坏了。 丸叔说是正停下来休息，就熄了车省油。 李宅成听了挺佩服的，心想道丸叔胆子还是非常大的，他们三个人在一起都不敢关掉车灯，但丸叔一个人就敢。 丸叔把三轮车发动起来，四人走到了一起。 李宅成把带来的木棍、铁锹都放到三轮上，放在摩托上太挤了。但他不想坐三轮，他来咕噜村时就是坐的三轮，被颠怕了。他发现坐摩托不会晕车，虽然挤了些。 四人商量朝哪个方向走，丸叔建议朝村子方向。他说他在这条路上走了几个小时发现其实一直在一段路上反复地走，走到弯道进大斜坡的出口的时候，继续向前开又会回到靠近省道那边的山道上去。 听了丸叔的话，秦宝在旁边立即插嘴道：“你既然知道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到出口那里等着？” 丸叔沉默了会，解释道：“该怎么说呢，要是在一个地方停的时间长一点，就会觉得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恐怖，好像有什么吓人的东西要出来似的。” 秦宝听了后，不说话了。 李宅成根据丸叔的话，猜测秦宝遇到突发状况不是偶然的。而是正好碰到丸叔在前面不远处休息，周围的黑色烟雾正向丸叔聚集。刚好秦宝来到附近，也不知怎么的就被引发了幻觉。 而李宅成和张小丸来了之后，聚集成形的黑雾便转头来攻击他们。不，应该说是首先要攻击李宅成。 李宅成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不受黑雾、黑影这类黑色玩意儿的待见。那天晚上看到的“黑影”也好像是被他吸引来的，也试图攻击他。 李宅成又想到李富仁的遭遇，有些佩服李富仁的运气，不知道李富仁是怎么逃出这种诡异的困境的，而且李富仁似乎也没有遭受直接的攻击。 李宅成猜测也许昨天的情况没有今天严重，如果真是这样，由此也可以推测村子里正发生的异常正变得越来越糟糕。 四人不再说话，丸叔开着三轮领头，张小丸和秦宝各自开着摩托跟着，李宅成依然坐在张小丸摩托车上，一起向着村子出发。 四周的黑雾翻滚涌动，甚至有呼啸声传来，似乎要阻拦他们。他们也不敢开快，虽然丸叔说眼下的路是实在的，只是弯道首尾连接起来了而已，但大家不敢掉以轻心。 约十多分钟后，丸叔的三轮车先停了下来，后面的摩托也跟着停了。 李宅成下了车，仔细看了看周围，发现已到了连接大斜坡的位置。他将木棍取下来拿在了手里，虽然他明知没什么用，但就图个心里安慰。而且他也看见旁边的秦宝正拿着长铁锹，四处张望。 四人到处看了看，甚至捡起石块朝各个方向扔过去，但都没有什么发现，不知怎么才能出到大斜坡上。 十分钟过去了，依然如旧，几人有些垂头丧气。 丸叔蹲在一旁抽烟，秦宝看着前方发呆，张小丸坐在摩托上不知在想什么，而李宅成却四处乱瞄，他不想放弃。 周围气温越来越低了，四人都开始冷得直哆嗦。而且也越来越暗，车子灯光照到的地方，也在不断地减少。 几人都注意到了这种异常。除了李宅成外，其他人或许都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异常变化。但李宅成知道，因为他看见黑色雾气向这边大量聚集，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李宅成开始焦急起来，但想不到任何办法。难道要继续开着车子往前或往后走，走走停停，直到汽油全部烧光？ 除了李宅成外的三人也都开始有些惊惶，都在四处张望。而李宅成则看到，雾气又开始卷起巨大的龙卷挡在前方，规模更甚之前那一次，似要将所有的黑雾都聚拢过来挤压在一块。 龙卷中心已经开始形成一个三米高的更是漆黑的骨骼的轮廓，然后黑雾继续不断地依附，挤压在骨骼上，迅速形成某种猛兽形态。 看到这幅景象，李宅成觉得应该立刻掉头往回走，他转过身去要和丸叔说话。但眼角余光看到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发现路的那边变得极为黑暗，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挡住了去路！ 李宅成走过去将摩托车灯掉过来照射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吃惊不已，他看到了一面巨大山壁，路不见了！ 李宅成移动车灯观察了下，他发现旁边的山体仿佛被切断错开了一样。原本是一个整体，但现在前面的一半突然横移了下，将本来连着的道路生生扯成两截，并将其中一段横移出去，留下一个大大的截面，也就是李宅成看到的山壁！ 这下，李宅成连逃跑都不能了。 李宅成正因无路可逃而心中惶恐，此时突然从身后传来秦宝的吼叫声，把他吓了一跳。 他连忙转过身去，看见秦宝正疯狂地挥舞着铁锹，咆哮着：“让你吓爷爷！让你吓爷爷！我砍死你！我砍死你……” 眼见秦宝要冲到雾气龙卷中，李宅成连忙跑上去扯住秦宝大吼道：“秦宝！” 秦宝回过头来看着他，喘着粗气。李宅成再次扯起嗓门大喊：“秦宝！” 秦宝呆愣地看着他，李宅成抓住秦宝手上的铁锹想夺下来，但秦宝攥得很紧，李宅成扯不下来。 这时，丸叔、张小丸也反应了过来，上前一起帮忙。 三人将秦宝拉回三轮车边上，将他手里铁锹拿走。 李宅成又使劲地怕打秦宝后背。 秦宝回过神来看了看李宅成等人，然后蹲在地上开始哭泣，慢慢地变成了哭嚎：“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李宅成三人站着围着秦宝不说话，但一种越来越强的压迫感让他们都无法缓口气。 周围又似乎响起了呼啸声，却感觉不到风刮过，违和感让他们几乎眩晕呕吐。 李宅成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黑雾龙卷那里，现在似乎只能寄希望于他拥有的特殊能力了。 黑雾龙卷越发剧烈，中心孕育的黑影越来越清晰，形似一尊人立的巨熊般，伸展着四肢。 李宅成感到越来越紧张，他握紧了手中的木棍走了上去。他面对着黑色龙卷，距离它不到两米远。他将木棍抬起斜放在身前，只有拼一拼了。 后面的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都盯着他，连秦宝都停止了哭嚎看着他。 李宅成看着眼前快要成形的巨兽，紧张害怕得不得了，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李宅成在心里不断地劝自己“冷静，冷静”，也不断地集中自己的精神。 突然，黑色龙卷一下整个缩到黑色巨兽身上。一瞬间，画面似乎停顿了一下。 李宅成感觉周围突然明亮了些，他瞟了一下左右，雾气变稀薄了，更多的月光照射下来了。 李宅成望着眼前巨大的黑色巨兽，看着它身上如液体般流动的黑暗。他的目光渐渐向上移，最后定在黑色巨兽的头部。 一对猩红的眸子突然睁开，发出两道猩红的光束射向李宅成。 李宅成大惊，连退数步，后面的人也惊呼出声。 李宅成终于稳住了脚步，但他握着木棍的双手不断颤抖，他内心十分恐惧，几乎要站不住。 巨兽猛然倾伏，无声地咆哮，一阵飓风迎面扑刮来，如一堵墙一般将李宅成撞得向后飘起飞出一段距离翻滚在地。 背后三人惊呼声不断。 李宅成狼狈地爬了起来，感觉身上到处火辣辣的疼。他找了一下棍子，正在旁边不远。他将它捡了起来，握在手中，又看向巨兽那边。 巨兽已伏下了身子，四肢着地，盯着他，向他走来。 李宅成感觉手脚没什么力气，只是抖。 这时，他听到后边丸叔和张小丸呼喊他的名字，又听到一阵脚步声，便见两人拿着铁锹来到了他身旁和他站在了一起！ 李宅成突然有了一股勇气，恐惧也减轻了。 他握紧手中的木棍，指向巨兽，口中发出低吼，迎向它。 他低吼着，凝聚起自身所有的气力和意志，集中起自身所有的精神，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眼前的巨兽。 丸叔和张小丸两人看着李宅成，跟着李宅成慢慢向前走去。 他们能看见前方有一对猩红的发着光的东西，但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能看到猩红发光的事物周围异常黑暗。 人和兽慢慢靠近，双方气势不断增长碰撞，甚至在两者之间刮起旋风。 突然，巨兽猛地向李宅成扑来！李宅成顿时看到猩红的巨眼和巨大的黑影一下子就要到眼前，他立刻大吼着，全身紧绷跨前一步将木棍向巨兽狠狠刺去。 在刺过去的一瞬间，他的双手和木棍上迸发出了明亮的光芒。巨兽扑过来的威猛身影却在这光芒中迅速消融，然后化成一阵风从李宅成身旁刮过，周围又重新变得阴暗下来…… 李宅成躺倒在地上喘息着，身边的丸叔和张小丸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来扶着他。 丸叔他们两个刚刚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看到两个红色的东西跳动了一下就没了。 秦宝也走了上来，他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但没说出口。 几人休息了下，站起身来，把车子扶起来靠在一起，放在附近，又开始寻找出口。 他们始终觉得出口就在这里，但仍然找不到。 他们又检查了下突然出现的山壁，发现山壁不在了，路也通了，但他们不想再到别的地方去。 李宅成自发现突然出现的山壁后，并没有来得及告诉其他人，但丸叔、张小丸包括秦宝在内刚刚被巨兽刮起的飓风给摔倒了山壁上，这才知道了道路被突然出现的山壁给截断了。 忽然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隐约的狗叫声，似远似近，忽强忽弱。 几人正暗自奇怪，寻找着声源，张小丸却大叫道：“是黑仔！”然后便连连大声呼唤黑仔的名字。 狗的叫声越来越大，似乎是从前边传来的，几人循着声音向那边张望，但没看到狗的身影。他们又不敢向前走，因为再向前的话就跑到路的另一头去了。虽然路的首尾两端是连着的可以转身就走回来，但万一出现意外，道路恢复正常了呢，岂不是一下子将距离拉开了。 狗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狗就在他们跟前一样。 正在这时，前面不远处突然如同镜子碎裂般裂开了一条缝隙，一道月光从缝隙里照了进来！ 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光线也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明亮。突然一下子，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空旷了。 他们几人连忙向四处看去，发现车子和人都在大斜坡顶上了，黑仔正坐在他们前面摇着尾巴…… 在他们离开大斜坡，向村子方向走去的时候，李宅成回首望了下弯道那里，那里依旧如他们进去之前黑雾翻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