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狂暴（二）
月光下，村里的水泥路面反射着苍白的光，路两边房屋黑色的屋顶在皎洁的月光中没有让人感觉明亮些，反而更增加了幽暗朦胧感。 穿插的水泥路若是从高空往下看，就像撕开了黑色又分了叉的白带子，将这小小的村子分成了三片。 静，非常的静，万籁俱静。 静，如此寂静，让人毛骨悚然。 没有昆虫的鸣叫，没有鸟类在夜里的低语。 白天活动的各种动物昆虫似消失了一般，只是偶尔有一两只老鼠从水泥路上跑过，发出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噗噗”脚步声。 这时，似有一阵风刮过，黑色雾气漩涡突然从空中出现，笼罩了成金鹏家对面的两栋房屋。 突然，一连两声“吱呀”，那两栋房屋屋门都被从里打开了。 每栋房里，都走出来了一男一女。 这两对男女或提着斧头，或握着砍刀，或拿着木棒。 每人的眼睛都发着红光。 同样的黑暗也降临在秦宝家和李富义家对面的两栋房屋上。 这两栋房屋的大门也被打开了，也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也双眼猩红。 只是有些不同的是，这两家中，靠下面的一家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一个老妇人，靠上面的一家出来了一对中年男女，一个老头。 上边街道（街道即水泥村道）。 靠上面的房屋门口的男女穿过水泥路走向了成金鹏家，靠下面的房屋门口的男女走向了更下方的李富仁家。 “砰！砰！” 巨大的撞击声突然撕开了夜幕，伴随着房子里被惊醒的女人的尖叫，传向远方。 站在成金鹏家门口的男人和女人，正狠狠地用他们手中的斧头和砍刀，劈砍着成金鹏家的门。 下方来到李富仁家门口的男女，也同样举起了手中的木棒砍刀狠狠地劈砸下去。 巨大的声响，震颤了夜空。 下边街道。 靠东边一点的，房屋的男人和老妇人走向了秦宝家。 靠西边一点的，房屋的三人走向了李富义家。 片刻之后，哄乱的“砰砰”声，也似炸弹爆炸般响了起来。 成金鹏家里。 成金鹏和他父母都匆匆穿了些衣服，出了各自的房门来到客厅里。 一面反着光的斧刃突然穿过门缝砍在门栓上，本被劈开一半的门栓立刻断裂掉落在地面上，成金鹏的母亲被吓得立即尖叫起来。 幸运的是，门上还有一把完好的门栓。 成昆让成金鹏的母亲赶紧去叫成金鹏的奶奶，又让成金鹏赶快去找铁锹斧头来，他先抵着门。 成昆用双手向前推着门，让门缝合上，防止斧刃再次劈进来将另一把门栓劈断。 门外传进来了男人和女人暴怒的吼叫。 “砰！” 门被猛地撞了下，差点将成昆弹开。成昆连忙用力前推。 “砰！砰！砰！” 成昆几乎要将胸膛抵在门上。 “砰！” 又一股巨力传来，成昆再次被推得后退了半步。 他再一次用力，突然一面斧刃穿过了门缝劈在了他的鼻尖上，鼻尖上流下了血，流到了他嘴里，带来一阵腥咸味道。 成昆大惊，手上的力顿时一泄。 这时又一阵巨力传来，他没抵住，被突然大开的门撞得倒飞回去，但被赶过来的成金鹏从背后扶住。 成金鹏连忙将铁锹递给了他父亲成昆。 此时，门已大开，站在门外的一男一女收了吼叫着冲了进来。 男人猛跨着大步伐冲在前面一斧头劈向成昆。 成昆立刻双手横握铁锹举起来格挡，那男人背对着月光正好让成昆看清他的动作。 斧头劈在了铁锹柄上，一下便将木柄劈断，接着斧头顺势劈在了成昆左肩上，成昆痛得大叫出声。 成金鹏和他的母亲以及奶奶在后面尖叫了起来。 但这一切还没结束，和男人一起冲过来的女人从男人右侧冲了出来一刀砍在了成昆左肋骨上。 成昆更是凄厉地大叫，后面的人越发惊恐的喊叫。 成昆大吼道：“你们快走！从后门赶紧走，咳咳！” “爹！”站在成昆身后，正扶着成昆的成金鹏叫道。 “走，赶紧走！” 男人突然抬起一脚，踹在成昆的肚子上，成昆痛呼着向后跌去，撞得后面的成金鹏连连后退。 成金鹏大喊道：“爹！” “走啊！快走！”成昆用胳膊肘挤开成金鹏，挥舞着断了的铁锹迎向再次冲过来的男女。 “爹！”成金鹏哀叫一声，绕过成昆，也冲了上去，并喊着：“奶奶！娘！你们快去叫人，我和爹挡住他们！” “你们快走啊！金鹏，你也走！不要管我！” “不！”成金鹏神色笃定，“我要和爹你一起对付他们！奶奶，娘！你们快去叫人！” 成金鹏母亲哭喊着要上去拉成金鹏，却被成金鹏的奶奶拽住，老人用苍老的嗓子喊道：“走！麦儿，快走！快去叫人！” 成金鹏母亲哭着还要上去，老人用力向后拽她并走到她面前把她向后推。 成金鹏母亲还是不肯走，老人突然举起右手用力地抽了她一巴掌，成金鹏母亲被抽得呆愣了。 老人用嘶哑的嗓音吼道：“快走！你不想他们死的话，就快去叫人啊！” 成金鹏母亲这才醒悟过来，掩面向后屋里奔去。 “娘，你也走啊!啊——”成昆呼喊着，左臂却被斧头砍中了。 他尽量护着成金鹏，砍过来的斧头刀子多数都落在了他身上。 “我儿，鹏儿，我来帮你们。”老人跑了上去。 “娘，你要做什么！”成昆大惊。 老人从成昆左边空间突然扑出，抱在了对面男人的腰上，用力地将男人往后挤。 男人女人的斧头砍刀全往老人的背上砍去…… “娘啊——”“奶奶啊——” 李富仁家里。 当屋门被砸得猛响的时候，李富仁一家人匆匆穿了衣服出了房门。 李富仁跑到了屋门那里，直接抽了门栓将大门打开了，紧接着一把砍刀和一根木棒便落到了他身上。 李富仁哀嚎起来。 “富仁！”张翠芳悲呼，提了椅子就冲了上去。李富仁的老父亲和老母亲也悲号着冲了上来。 李富仁被他妻子拉回了客厅，他妻子在拉回他后又冲了上去，和他父母一起对抗门外的一男一女。 李富仁痛号着，想捂又不敢捂伤口，他看着门外双眼猩红，狂暴地挥舞着砍刀木棒的男女，满脸都是恐惧。 他痛哭流涕，看着他妻子和父母被砍、被砸得痛叫，更是恐惧。 李富仁站起了身，悄悄向后退去，他慢慢地向后门摸去。 张翠芳回头看了一眼李富仁，凄厉地喊了一声：“富仁！” 李富仁立刻加快了速度向后门跑去…… 秦宝家里，秦宝在黑雾聚集之时便从睡梦中醒了来，黑雾不祥的气息让他警觉了起来。 他起身打开了窗户向外看，正好看到对面两个房屋大门被打开。 有好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斧头砍刀铁锹之类的，眼睛发着红光。 这红光立刻让秦宝想起了半个月前，曾在出村弯道上看到过的那一对猩红。 秦宝打了一个寒颤，激灵了一下，完全清醒了…… 李富义家里。 当向李富义家走过去的三人开始砸门时，他们一家四口都被惊动了。 李富义来到客厅，提了一把椅子在手上，一副淡定的样子。 他曾和马大炮以及他大哥一起去翻山，结果被大群老鼠围攻，后来又多次去山上捕猎遇到鼠群围攻，早练出了一种波澜不惊的心态。 大门被砸得“砰砰”响，几乎立刻就要被砸开，李富义和他妻子两人都抓着椅子站在门口等着，将两位老人护在身后。 那两位老人也没有惊慌，他们转身去到屋后，拿了铁锹斧头回来递给李富义夫妻两人，又一人一手木棍砍刀。 当屋门被破开，三人向他们冲来时，他们立即迎了上去。 在双方交手片刻后，李富义就认出了来人正是对面的邻居，他惊呼道：“墩子！！” 李宅成也被惊动了，他本来正在住定中（李宅成为了更为简要的进行描述，将入定中持续的忘我状态改称为住定，也即前面称之为的处于定境中的状态），但村里传来各式各样的声音，尖叫声、怒吼声、哀嚎声等等混合在一起，似乎让他看到了村里一片混乱的景象。 于是他立刻出定，醒了过来。 他急忙穿上衣服，到了客厅，正好见到张小丸也出了房门，黑仔跑到了被关闭着的门前，人立而起，将双爪放在门上吠叫。 李宅成开了门，黑仔率先冲了出去，李宅成和张小丸紧随其后。 广场周围的房屋里面都陆续亮起了光，看来村里的人都被惊醒了。 李宅成来到了街道上，见到马驹儿从屋里开门出来了，他立刻喊道：“快点!村里出大事了！” 马驹儿点头道：“好，李哥！” 李宅成听到街道前面，和上面，都有剧烈的打斗声和叫喊声。 黑仔沿路向前方冲了过去，张小丸跟在黑仔后面。 李宅成看见道路前方秦宝家里飞出两道人影，接着又看到秦宝从屋里走了出来。 李宅成心想既然秦宝在那边，而且黑仔也过去了，那他就先去上边看看。 他经过马驹儿家房屋，正沿池塘边跑的时候，却看见一个人正慌慌张张地在桥上跑。 李宅成隐约看得出来桥上那人正是李富仁，他正要向李富仁呼喊，却看见一个长长黑影陡然跳了起来，跳在空中，一下咬在了李富仁的脖子上。 李富仁惨叫了一声，并试图用手去抓那个黑影，但被黑影撞得从桥的另一边掉了下去。 正跟在李宅成身边的马驹儿惊得叫喊出声，紧接着李宅成便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和咕噜的气泡声，然后便是持续而凌乱的水花声和扑腾声。好似在公园池塘喂食金鱼，金鱼挤在一起争食的声音。 李宅成和马驹儿迅速跑到桥上往下看，看到月光下的水面上激荡着的大片水花。 马驹儿欲跳下去，但李宅成拉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转身就向上跑。 马驹儿在后面问他为什么，李宅成用低沉而颤抖的声音说道：“没救了，我看着他被咬在了脖子上，掉下去就没再声音了。我们快上去吧，尽量救出更多的人！” 水泥路上方李富仁家和成金鹏家都出来了剧烈的打斗声和各种怒喊声、痛叫声，成金鹏家方向甚至还传来了悲痛地哭嚎声。 李宅成立即吩咐马驹儿去支援李富仁家，他去成金鹏家。 李宅成以最快的速度前冲，周围的房屋似都变成了浮光掠影般。 在经过李富仁家时，他看到正有两人堵在李富仁家门口，挥舞着砍刀棍棒，房屋里面传来张翠芳愤怒的喝骂声。 李宅成转过头去专注他自己的目标不再看，他对马驹儿很有信心。 李宅成只管朝成金鹏家冲去，因为从成金鹏家传出的悲嚎声里，他知道那一家可能遇到了更严重、更危急的情况。 李宅成冲到了门口，正欲拐进去时，却突然看到他右边和右上边房屋里冲出来三个老人，都红着双眼挥舞着手中的棍棒镰刀向他跑来。 李宅成没管，他直接冲进成金鹏家里，迎面便碰到两个背对他的人，是一男一女，浑身都散发着邪恶阴冷的气息。 这两人正吼叫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李宅成提起“气”迅速使出手刀，连续两下。一人一刀砍在对方脖子上，那两人软了下去。 李宅成扫视了一下屋内，发现除了成昆他们没再有别人，于是转过身来，迎向正向他冲来的三位老人。 他提“气”于手，闪躲并格挡着他们的攻击，以最快的速度却以较劲的力道连续拍出手掌，将“气”拍入扑来的老人体内。 三位老人双眼渐闭，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一股股黑色的烟雾从他们身上翻腾而出，似咆哮着，似吼叫着，如人脸般，消散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