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巡夜
“丸叔，秦宝家里是什么情况？他家里怎么就他一个人。”李宅成问着，今晚第一次巡夜由他带领的捕鼠队来负责。 “秦宝？”丸叔看着李宅成，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关心他？” 李宅成沉默了会，说道：“不知道，我几次去他家里，每次看到他家里好像就他一个人，看起来挺孤单的。” 李宅成想起今天下午去找秦宝时，秦宝开门之后露出来的苍白瘦弱的脸，以及秦宝后来来到广场上，面无表情地将大黑鱼尸体朝他抛过来的样子。他心里便很是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秦宝或者以后该用一种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他。 秦宝以前给李宅成印象非常不好，目无大小，不知羞耻，肆意妄为，又喜欢向别人夸耀吹嘘装牛X，实际上是胆小。 秦宝曾两次对他自己的乡亲出手，一次是在调戏马驹儿老婆的时候打伤了阻拦他的人，第二次就是昨天凌晨那四户人失了理智，暴乱的时候，他出手过重直接导致了两人死亡、三人重伤。 虽然昨天凌晨那个时候秦宝还帮助了李富义一家，但他毫无顾虑地出手还是让包括李宅成在内的很多人感到心寒。 李宅成本觉得秦宝是个没有怜悯之心的人，在拥有了远超出一般人的力量后便胡作非为，不懂得控制自己的力量。 李宅成也本不想再和秦宝有什么交集，但今天下午无奈之下去找秦宝帮忙，秦宝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外。 李宅成觉得或许应该再仔细琢磨一下秦宝这个人，毕竟他现在是村里仅有的三名超能力者之一，是不可或缺的力量。 李宅成想起十天以前曾和秦宝进行过的比斗，那时之所以比斗是因为秦宝不顾村里人的围观和劝阻，居然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占马驹儿的老婆蔡静芳。还打伤了劝阻他的村长、丸叔等人，还要求做村里所有人的大哥，让村里所有人包括李宅成在内都听他的话。 李宅成那一次被秦宝刺激得愤怒不已，为了打击秦宝嚣张的气焰，才有了那天下午两人之间的比斗。但李宅成在比斗中控制了力量没有重伤秦宝，即使秦宝在比斗中连连用撩阴脚这样的阴招，并在被击倒后装死使诈。 李宅成之所以在那次比斗中那样做，就是因为秦宝虽伤了数人，但没有哪一人被他重伤，所以李宅成才没下重手。 想起那一次比斗的事情，李宅成觉得秦宝还是有着一定的善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昨天凌晨却做得那么过分。 或许是因为秦宝还太年轻，又加上在外面混的时候可能受尽了欺负。在得到超能力之后并在力量不断增强的情况下，他的自我过度膨胀了。 昨天凌晨的事确实让李宅成对秦宝大失所望，但今天下午的事却又让李宅成出乎意料之外。 李宅成觉得或许应该对秦宝进行更进一步的了解，至于秦宝已做出来的事是否算过错、是否有罪，也不是李宅成能一言决之的，以后自然会有专门的政府部门来决断。 李宅成又问丸叔道：“秦宝没有父母或兄弟姐妹的么？” “有个jiejie，已经嫁人了，他父亲还在，但一直在外面打工，很少回来，也不管他。” “他母亲死得早，没有母亲来管教他，他父亲和jiejie又管不住他，所以就变成了一副二流子的德性。” “说起来也是个可怜孩子。”丸叔叹道。 “可怜什么？秦宝这没良心的东西，出手不分轻重，也不管是不是乡里乡亲的，就打死了赵叔他们！”张翠芳和李宅成、丸叔一组，她在旁边愤愤发言道。 见李宅成看向她，张翠芳暧昧地回了李宅成一个眼神，并将身子向李宅成身上挤了挤。 李宅成赶紧往旁边缩了缩，离张翠芳远些，差点破口吐槽道：大姐，你也靠得太近了吧！李富仁才去了一天呢，你就一点也不挂念了吗？ 李宅成往旁边缩，张翠芳就往他靠，眼里更是春水汪汪。 李宅成实在是受不了了，就从丸叔背后绕到另一边去，将丸叔夹在他们两人中间。 张翠芳显然不肯罢休，她故意放缓了脚步等丸叔和李宅成走到前面，然后就从后面往李宅成和丸叔之间插。但李宅成右边已经没空间了，所以她只能将丸叔往左边挤。 丸叔皱着眉头瞪了张翠芳一下，责怪道：“在干啥呢，翠芳？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李富仁又才去了一天，你今天是在作什么怪啊？” 张翠芳冲丸叔笑着道：“没事没事，这两天下雨降温了，挤在中间暖和点。”说着还往里面挤。 丸叔顿时火了，愠怒道：“你还挤！你到我左边去，你的两个孩子都一个上初中了，一个上高中了。你当妈这么多年了，挤在我们两个大男人中间算什么事？” “呵呵——”张翠芳总算是脸面上过不去了，讪讪笑着说道，“不挤了，不挤了，我到那边去，冷着点就冷着点，还冻不着我。” 说完扭过头冲李宅成抛了一个媚眼，转身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用胸部顶了李宅成的胳膊一下。 李宅成差点吐了，今天白天吃的所有饭都在胃里翻滚。 张翠芳终于走回了原位，并且还向左边挪了挪，空出更多的位置。 丸叔走到路中间，李宅成也往中间靠了靠，总算不用再挨着路边边了。 夜色下，火把“滋滋”燃烧着，发出跳跃着的昏黄的光照射向远方。夜幕因此而被拨开了几米的范围，让李宅成三人得以能看见附近的景物。 空气中混合着青草的芬芳和水汽的滋味，吸进肺里凉凉的。却让人觉得非常的醒神和舒畅，又让人充满了怀念感。冲淡了来自昨日葬礼以来的沉重感。 李宅成三人朝着西边的山梁走去，那边山腰上住着几户人家，他们要去察看一下。 此时夜幕沉沉，空中无月无星，没有丁点亮光照射下来。 李宅成等人没有再说话，他们的话声刚停下来，这周围立刻就变得寂静起来，连风声都听不到。 李宅成觉得这寂静让他不舒服，他环首四顾，看到除了被火光照到的地方都一片漆黑。 现在已是凌晨，李宅成却没有听到鸡叫，或虫鸣，或鸟的夜语声，仿佛白天时动物昆虫们的活跃到了晚上就嘎然而止了一般。 但李宅成知道晚上是不可能没有动物昆虫活动的，他每天晚上入定时都能听到各种植物生长、各种动物昆虫攀爬而发出的各种细小的声音。 天空黑沉沉的，似要垮塌下来一般，又像万丈大山将它无边的山底悬停在人们的头上一般。 视线可及的远处，火光照射不透的地方，如同黑暗的实体，好似已将这个村子封堵在里面一般，让生活在这村里的人们欲出无门。 李宅成凝“气”于耳，仔细聆听，他再次确切地听到了田野里动物昆虫细小的爬行啃食声。但它们似乎都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惊动了黑暗里的某种东西。 李宅成又听到了居民家中，笼子里面的家禽，挤在一起互相摩擦羽毛的声音。 家禽为什么也不叫呢？为什么不像平时一样，在夜里固定的时点尽情高唱，或许也是因为这黑暗吧。 四周黑暗处不断地传来种种不祥的气息，李宅成知道，那是漂浮在田野里的黑色雾气。 只要他愿意去看，愿意将“气”集中在眼上，他立刻就能将它们从自然的黑中区分出来。不管夜色多么深沉，也不管有没有任何亮光。 突然，一阵齐声的蛙鸣，李宅成眼前的景象瞬间开阔、明亮，却见眼前出现了一大片水田，水田里静静的水面反射着天空中月亮的明光。水田间交错的田埂长满了高高的草，田里依稀插着一些竖立着的秧苗。 一阵阵响亮整齐的蛙鸣传自四方，犹如百人合唱，由远及近，震人心肺。 李宅成抬头望月，天空中月圆如盘，皎洁如玉。大如簸箕，近似触手可及。 它挥洒着银色的光芒，将天空也染得白白的，照耀在人脸上，让人感觉冰凉如水。 多么美好的景致啊，多么动听的蛙声啊，多么静谧啊。 李宅成想起了他小时候在某个夏天的某个晚上，也是如此的圆月，也是如此的蛙声。他捋着裤管站在水田里，踩着水底下那稀烂的泥巴，和他的父母一起插着秧。 李宅成闭上了眼睛，仔细体会着。他不管这是不是幻觉，真实也好，幻觉也罢，至少此情不虚…… 正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令人不舒服的冰冷感侵扰了他。 李宅成睁开了眼向这让他不舒服的源头看去，却看见一阵黑色烟雾出现，旋转似风，凝聚成一个人形出现了。 这人形浑身扭曲，黑色团团滚卷，在和光的交界处，它的轮廓边缘，如发丝般飘荡着黑暗。 空旷而又低沉声音响起，似来自自四面八方，忽远忽近。 它在大笑。 李宅成看着眼前黑色的人形，浑身戒备起来。 一对猩红的像眼睛的物事突然从黑色人形头部睁开，红光四射。 蛙声骤停，天幕骤变，明月浸血。 笑声渐渐止息，一个嘶哑凝重的声音传来：“李宅成，李宅成……” 李宅成依然看着这黑色人形。 “李宅成，李宅成，这村里的人都要死了！你不要管，你不该管……” “为什么？” “他们该死，他们该死……你不是这村里的人，你不要管，不该管。你要是管，你也得死……” “为什么？”李宅成又问。 “你不要管，你是外地人，你走，你走……向来的路走，向来的路走。我会给你开一条道，开一条道。走吧，走吧……” “为什么？为什么？”李宅成大喊。 “走吧，走吧，不走就死，不走就死……” “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李宅成再次大喊。 “走吧，走吧，走吧……嗬嗬嗬——”黑色人形突然膨胀，越来越大，又突然化成一道黑风，分成两股飞向李宅成，绕着他转了一圈。 然后，黑风又合成一股，向远方飞去，并呢喃着：“我是谁，我是谁，哈哈……”渐行渐远。 血色消退，周围又复昏暗。 “宅成！宅成！” 李宅成愣愣地看着丸叔突然出现的脸，感觉刚刚的景象恍如昨日的梦一般。 “宅成，你怎么啦？你刚刚在喊什么？你看到什么了？”丸叔关心地问道。 张翠芳也担忧地看着他。 李宅成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平静了些，说道：“没事，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真没事情？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说一说吧，让我帮你琢磨琢磨。”丸叔仍望着他，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是呀，宅成，你就说说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张翠芳也道。 “没什么，真没什么，只是一些幻觉而已。”李宅成说道。 “什么幻觉？”丸叔惊问。 “没什么大不了的，丸叔，你不要担心。我的力量你还不放心，这村里没有什么我对付不了的。”李宅成说着，但想起刚刚的幻象，心里不由一阵忧虑。 “真没事？”丸叔仍不放心，又问。 “真没事。”李宅成笑着回道，他拿过丸叔手中的火把举了起来，又说道：“我们继续走吧！” 丸叔仍是担忧地看了看他，但李宅成转身而去。 三人继续在夜色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