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小试身手
轻尘牵着薛楚涵走出宁府,朝大街上走去。 永新县发展比较富庶,商贸也比其他地方繁荣许多,即使在暴雨连连的时节里,哪怕有一个时辰的晴天,小贩商铺都纷纷开门做生意,不一会儿街上已经人流如织,热闹如昔了。 轻尘东张西望的时候,薛楚涵问道:“你怎么看宁筱筱和七夫人这两姐妹?” 轻尘漫不经心道:“她们两姐妹一个纯良一个城府深藏,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倒是对她们的爹宁羽山比较感兴趣。” 薛楚涵笑笑:“你又发觉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轻尘瞥他一眼,道:“宁羽山一介商人,却打小就叮嘱孩子们要防范仇归,又注重让他们学习防身的轻功以便逃跑,看来他与仇归的梁子是早就结下的了,时刻等着仇归来寻仇似的……你不是都猜到了,还问我作甚?” 薛楚涵捏捏她的鼻子,并不答话,却又问:“然后呢?” “我觉得奇怪的是,宁羽山是当地富商,在永新县大名鼎鼎,若是仇归和他有那么大的仇恨,为何要等到宁羽山家变时候才来报仇?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瞧着仇归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绝对没有耐性等他那么久。” 似乎有一丝灵光闪过脑海,却又太快消失没能抓住。 薛楚涵沉吟片刻,笑道:“我在整理思绪呢,你再给我说说看。” 轻尘歪着脑袋又想了想,道:“你有没有想过宁羽山区区商贾,有什么是值得朝廷大费周章来劝和甚至用计诬陷他谋反来得到的东西?” 薛楚涵道:“如你所说,宁羽山不过是一介商人,有什么能让他不惜得罪朝廷也要保住的东西呢?而且他既然知道朝廷派人来事先接洽失败,必然有后招,他不会没有提前作好部署,所以这个东西,很可能还没有被搜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丁翼峒这个人,到底和丁羽山什么关系?听宁筱筱说仇归每次来寻仇都会提起丁翼峒,难不成是因为宁羽山合伙丁翼峒一起陷害了仇归,所以仇归对这两人这么穷追不舍?” 薛楚涵疑惑道:“你认为朝廷问罪宁羽山,仇归找宁羽山、丁翼峒两人报仇,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轻尘一番分析下来脑子已经乱成浆糊,只能告饶道:“太混乱了我猜不出来,我们别多管闲事了,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呢,等天气真正晴好我们就该出发了……呀,我们去那里!” 薛楚涵顺着轻尘的指尖指去的方向望去,之见一个白色的幡布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博揜”。 “那是什么?”薛楚涵疑惑看着一副跃跃欲试神情的轻尘。 “那是赌场。”轻尘认认真真地回答。 薛楚涵哭笑不得:“我当然知道那是赌场,我是问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去赌场能做什么,难道吟诗作对么?”轻尘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让薛楚涵有些无力。 “尘儿,不要闹。” “我们不是没有盘缠了么?我们去赢些银两不就行了,何必要去典当那么费事?” 薛楚涵摇头,摊手道:“我不会博揜,而且赌钱有输赢,若是我们把剩下的这一点也输了……” 轻尘大嗔道:“呆子,谁让你靠运气去赌钱了……” 说着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薛楚涵仍是摇头:“用这种方法赢钱不光彩,赢了别人的血汗钱我也于心不忍。” “你就是实心眼,我没让你去赢别人的血汗钱呀,赌场里面常胜的人靠的不是手气而是实力,摇骰子和听骰子的实力,而且我们也不是靠这个维持生计,我们不过是江湖救急嘛……” “看样子你倒是常去那种地方。” “哎,行走江湖怎么能没点银两傍身呢,虽然我嫱妫派有专人负责营运客栈妓院来盈利,但急需用钱的时候还是需要想些办法来周转的嘛……去嘛去嘛……嗯?”轻尘拉着他的袖子,眼眸眨啊眨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薛楚涵最是经不得她这样,只好半推半就被拉进去了。 赌场门外的看守见薛楚涵衣着光鲜考究,忙卑躬屈膝地迎着他进去了,一个响指打起,即刻有两名衣着暴露的赌姬迎了上来。 两人见薛楚涵文质彬彬,容貌清贵,衣着打扮又华丽,不似其他客人一样粗鄙,当下眼睛像是会发光一样喜出望外,一左一右拥着他几乎要贴在薛楚涵身上。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奴家是小红。” “奴家叫小梅,不如就让奴家伺候你去玩儿……” 薛楚涵还没来得及推脱,只见轻尘从他身后走出,轻轻一推将一人推开老远。 顺势就搀住薛楚涵臂弯,眼睛都没有正眼瞧着两名女子,含了三分的轻蔑道:“这位官人有本姑娘伺候着,两位忙去吧就不麻烦你们了。” 两名赌姬被她一推差点摔倒本有火气,正欲发作,抬头看到轻尘漠然却绝色的脸,和周身散发的傲然气势,顿时觉得自惭形秽,气焰瞬间就低了下去,悻悻转头走了。 轻尘趾高气扬地朝她们背影啜了一口骂道:“庸脂俗粉。” 薛楚涵等回过神来,看见轻尘脸上复杂的神色,忍不住弯腰哈哈大笑起来,几乎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轻尘本来对付这些小喽啰不费什么力气,却被薛楚涵笑得又羞又恼,花拳绣腿地往他身上招呼,嗔道:“笑,还笑,再笑人家就不理你了,让那些个小青小红来好生伺候你。” “是小梅。”薛楚涵更正道。 轻尘火气更大:“好呀你还真记准了那个狐狸精的名字了,我……” 说着转身就要走。 “哎……”薛楚涵见她气鼓鼓地要掉头走,总算止住了笑意,伸手去拉她,两人一起隐没在赌场入口旁的小偏房边沿去,躲开了人流络绎不绝的正门。 薛楚涵抱住怀中的轻尘,不由得笑道:“第一次看见尘儿为我争风吃醋,真是三生有幸。” 轻尘余怒未消,拍打着他的胸膛:“谁为你争风吃醋?小青还是小红?哦对了,还有个小梅呢……” 薛楚涵一把抓住她挥动的拳头,瞧着那张因为恼羞成怒泛起红晕的脸。 心底的暖意几乎要溢上心头,忍不住歪头去亲她嫣红的唇。 薛楚涵心情大好,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口,承诺道:“没有其他人。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就你这么一个小妖精已经够折磨我的了,还哪里有心力去看其他的小青小红。” 轻尘听了这话才终于笑了,道:“这话我爱听。” 说着主动把头凑过去亲了他脸颊一下。 却在薛楚涵想要抓住她的下一秒,跑进赌场大堂里。 赌场中熙熙攘攘,吆喝声叹气声欢呼声此起彼伏,各色赌姬们陪伴着端茶送水的,娇嗔着哄人下注的,赌徒们推嚷着吵吵闹闹,有许多滞留在赌坊数天不肯撤手的赌徒,脸上胡茬青筋突显,身上汗味熏然,一派乌烟瘴气。 轻尘轻车熟路地把薛楚涵带到一张桌前,简单介绍了一些规则,薛楚涵向来擅长学习,不久便了解了具体的cao作过程。 围着赌桌的汉子们人人赌得两眼通红,紧紧攥着手中的钱袋,一副誓死要将输掉的钱赢回来的神情。 只见庄家摇了摇手中的赌盅,口中吆喝着让赌徒下注。 轻尘打量着那庄家的神情,许是干久了也麻木了,那开盘的汉子满脸胡茬,脸色木然得很,但拿赌盅的手指却以一种寻常人无法辨识的节奏忽轻忽重地按捺着赌盅。 轻尘朝薛楚涵低声道:“留意他手指如何运劲,待会你小试两手,我们再去换筹码。” 薛楚涵紧盯着庄家的动作,以练武之人特有的敏锐听觉和触觉感受他指尖传递到赌盅里面三颗骰子的不同力度。
旁观他的动作数遍,辨识出开大或者开小的细微声响,第四回待赌盅落桌,薛楚涵听出此局要开的是大数,便全神贯注将内力灌注于指尖,佯装不经意按住赌桌的姿势,将内力沿着桌沿传递到已经落在赌桌上还没开盅的三个骰子上。 耳中传来极其细碎的骰子翻动声响。 赌坊的庄家必然是经过数年苦练,方能练就一身在摇赌盅时使诈的本领,来控制骰子的点数。 但毕竟薛楚涵练武多年,内功乃是家传,十分精纯正统,一般的草莽之辈哪怕再懂得摇骰子的技巧,也敌不过习武之人的小把戏。 小数。 庄家的木然神情在赌盅揭开呈现小数的时候微微破裂,半张脸埋在胡须当中看不清表情的震动,但眸子里微微慌乱的神色却暴露了他的惊讶。 “竟然连续三盘都开小数!”有人欢呼有人叹息,赢的人摩拳擦掌再接再厉,输的人苦焉着脸狠下心来继续投注。 轻尘微微地笑了。 薛楚涵神情自若,仿佛方才他什么也没有做。 众人纷纷将手中的筹码放到自己喜好的区域里,看来连续好几盘开小,大部分人都急忙下注小数,生怕迟了会没机会似得,而三两人人踟蹰许久,还是狠下心来咬紧牙关把筹码放到开大的格子内。 轻尘递给他十来个筹码,在他耳边轻声道:“要买给碧落的烤鸭可都在你手上了。” 薛楚涵就笑,随意将所有的筹码放在较少人下注的大数区域内。 他并不好此道,若是情势所需要当一次赌徒,那就一场决胜负。 庄家有过一次失手,这回不得不谨慎行事,将骰子在赌盅内摇得噼里啪啦作响,赌盅即将往赌桌上盖下去的时候,薛楚涵听音辨物,有如透视似得感觉到骰子朝上的面仍是大数。 正欲撤手,却见那庄家的手以难以察觉的幅度轻轻颤抖了一下,骰子滚动的声响传来,小数在上。 庄家以极快的速度揭开赌盅。 薛楚涵神色如常,指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赌桌,内力准确地传递出去。 开盅,大数。 庄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薛楚涵。 一开始cao作失误,他便知道有人在搞鬼。 他坐庄多年,摇骰子的技巧早已炉火纯青,要开的数也是随心所欲,从未有过失手。 环视桌前个个两眼通红赌得神智混乱的赌徒们,无一不是衣衫凌乱狼狈至极,除了那两个神情从容,甚至有说有笑的一对青年男女。 男的儒雅风流,女的娇艳动人,长得如同画一般让人视线不舍挪开,而在第一场失手后他却觉得自己才是瓮中的鳖,逃不过他们的观察和cao控。 本来以为只是遇见了听骰子的行家,哪怕即便是有些武功在身的武林中人,他见薛楚涵毫不犹豫地下注了大数,便打算用计先开大数麻痹对方,临时改变骰子点数,再以最快的速度开盅,即便是他们察觉了也回天乏术。 谁知薛楚涵的警惕性比他想象中的要高,反应的速度也让他望尘莫及,这才知道是遇到了高人。 轻尘麻利地收拾着桌上赢来的筹码,半分表情也懒得浪费在庄家身上。 薛楚涵淡然一笑,在赌徒们群情汹涌的声嚣中,悄然朝呆愣看着他的庄家做了个拜别手势,拉着轻尘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