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谁是凶手
见人人对此事皆大惑不解,纷纷想从自己身上找答案。 高老夫人摇摇头道:“其中的因由我无法告诉你们。至于其他的疑团,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 钟灏生气道:“若事到如今你还不将隐瞒的事实告诉我们,接下来只会厄运不断。照缥雾迷楼黑衣人锱铢必较的脾性,他们必然不会轻易收手的。” 高老夫人叹了一声:“其实今日之事我早有预料,当年未能将我们斩草除根,他日必然会卷土重来,我在恐惧当中等了二十二年……罢了罢了,若他们要来便来吧,大不了也是个鱼死网破,我这老婆子一把年纪也算是活够本了,倒是你们几个年轻人还有大把好日子过,这夜里趁着天色黑,你们也赶快收拾包袱离开这里吧。” 轻尘嗤笑道:“这是什么话,若我们不知情也就罢了,现在我们知道了难道会袖手旁观,灰溜溜地走么?” 薛楚涵也道:“尘儿说的是,既然高婆婆有难,我们必定不会一走了之的。若你有什么苦闷,尽管与我们一说,或许我们能帮上忙呢。” 高老夫人又摇头:“我的苦闷你们都帮不了,这世上多一个知情人,最终只会多连累一个无辜的人罢,所有知道的人都会死,你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说完不论他们如何劝,都不再说话。 正僵持着,刘佳言瑟瑟缩缩地开口道:“其实我昨夜,我昨夜在后院见过一个人影……” 薛楚涵讶然回头:“你说甚么?” 刘佳言断断续续道:“那时我见到尸体后竟然还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窗外站着,似乎是往我这边瞧来了,我太过害怕了,以为是鬼魅或者自己看花了眼,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钟灏冷笑道:“那就是说,缥雾迷楼确实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轻尘道:“可是这荒山野岭的,除了破落的高宅,方圆十几里之外都没有人家……而且时机拿捏如此准确,不似偶然。” 本还远在天边的乌云已经沉沉地压了过来,霭云翻滚着,狂风卷起沙土落叶呜呜地绕着屋外盘旋,更添几分凄清诡异。 屋内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老庄匆匆地上来点了灯,告知高老夫人黑衣人的尸首已经清理干净,又见屋内人人脸色凝重,气氛严肃,不由得迅速掩好房门退下。 “这事儿邪门,太邪门了。”饶是素日里大胆的钟灏,紧绷着一口气到这时才吐出来,打破了满室的寂然。 轻尘回想起先前潜伏入黑衣人群中的所见所闻,沉吟道:“缥雾迷楼……” “……这个组织没有固定聚集的场所,他们人数众多,却仅在得知命令时行动,活动时仅凭上头联络,甚至可能连身旁的同门真实面貌都没有见过,所有知道他们存在的人都要死……像这般可随时出现又随时凭空消失在世间,却不教人怀疑的庞大组织……”忽然间薛楚涵停了下来,神色罕见地有些惊疑不定,他望向轻尘。 轻尘收到他复杂的眼光,凝神细想了片刻也是诧然一惊,她不动声色地环顾周围一圈,走上前去牵住他冰凉的手,极力稳住声音道:“你发现了什么,便说出来罢。” 众人面面相觑,两人的神色甚是难看,看来事情非同一般。 薛楚涵轻轻地搂住轻尘微微颤抖的身体,暗自警惕之下环顾四周,肃声道:“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各有另一个身份立足于江湖以掩人耳目,他们分布在各个阶层,上至名流下至市井,甚至……是我们相识的人,他们就在我们身边。” 其余的人闻言皆是悚然一惊。 身在明处的敌人尚且可以时刻警醒,若是隐匿在未知地方甚至已知的人群中的敌人,才真的是暗箭难防。 高老夫人恍然道:“我从未想过这一层……说起来这个可能性确实是存在的。” “那么会是谁?照这么说来他们蹲守在附近肯定不是一时半会了,高婆婆常住在此,难道没有留意到附近有什么人的异样?” 轻尘问道。 高婆婆否认:“不会的,这山涧偏僻至此,连上山捡薪柴的樵夫都极少会到这边来,若是附近有什么生人造访过,我必不然会忽略。” “那……会不会是身边的人?”钟灏试探道。 高婆婆摇头道:“你说老庄?不,他是我亡夫自小伺候的奴仆,知根知底,而且他向来憨厚胆怯……” 话还没说完,“轰隆”声炸裂,一个响雷劈在半空,似乎要将夜幕撕裂,整个天幕瞬间亮如白昼。 众人被自然之威所摄,均没有作声。 倾盆大雨哗哗落下,耳边响起阵阵喧嚣,电闪过后夜幕归于漆黑。 屋内烛光闪烁,晦暗不清,在暴雨中看起来恍如深夜中的一抹鬼火。 老庄潜在偏窗下附耳去听,因他所站的位置正对着房内的一架书橱,故并不惧怕身影会映在窗上。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小佩撑着伞在他身后站定,开口道:“老庄,你在作甚么?” 原本她是要从厢房门口进去向高老夫人汇报事宜的,但在响雷劈过天幕亮起的那一瞬间,她不经意瞟到了老庄鬼鬼祟祟地屈身隐在西窗下,故来一问。 老庄动作僵住,缓缓回过头来,脸上神情复杂,又是惊骇又是惶恐。 他朝小佩招招手唤她走近。 佩姨见他又是这样一副懦懦的表情,便依言走近,没好气道:“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一抹冰寒已抵至喉咙,意识尚存的最后一刻眼前看到的是老庄冷漠得让人心寒的神情。 暴雨来势汹汹,噼里哗啦打在尘土中激起水花,雨水混合泥土形成一种奇异的清新。 小佩软身倒下,老庄一把捞住她的尸首,以免发出动静。 常年习惯性讨好地扬起的唇角抿成冷峻的角度,他直起腰来,抬头去看远处漆黑的天宇。 静默许久,终于还是以指做哨拢在嘴边,朝预定的方向吹出行动的暗号。 小佩的尸体摊在雨水中,死不瞑目,脸上还带着疑惑来不及惊惶的表情。 喉间的刀痕深入见骨,大量鲜血狂涌而出,在雨水的冲刷下汇成一滩血泊。 老庄低头去瞧这个朝夕相处了数十年的老伙计,弯下腰来,伸手抚平她倔强张望的眼眸。
待暴风雨中压抑着的杀气越来越盛,上百个黑衣人即将趁着风雨急速赶来,眼看着就要破门而入。 老庄一把抱起小佩的尸首撞进厢房中,悲痛惊恐交加的神情显露无疑,他将小佩搁置在地上,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老夫人,不好了,小佩遭黑衣人所害!” 众人见此也是骇然一惊,薛楚涵和轻尘已经朝小佩扑去,苦痛道:“佩姨!怎么会这样……” 老庄眼角渗出热泪,哀求道:“老夫人,门外还有上百个黑衣人虎视眈眈,老夫人……他们要什么你就交出来罢……咱们真的不能再有人为此而牺牲了……老夫人……” 高老夫人定定地望着无辜死去的贴身奴婢,绝望地闭上了眼眸。 嘴里却喃喃道:“你懂甚么,即便是我死……即便是我死也不能交给他们……” 轻尘同样热泪盈眶,伸手抹去佩姨沾在脸上的凌乱发丝和泥土。 薛楚涵失神地看着,眼光落在横亘在佩姨脖颈上狰狞的刀伤上,又凝神去听,果然有大批好手正迅速包围他们所在的厢房。 思绪似乎在这一刻清晰了起来,薛楚涵寒声质问道:“佩姨是你杀的。” 用的却不是问句。 高老夫人猛然挣开双眸,望向薛楚涵:“你说甚么?” “由午时的搏斗得知佩姨身手不凡,等闲一两个黑衣人都无法伤她,但她身上的伤口深刻见骨,乃是一刀致命,可见是近身rou搏才能准确以短刃割裂喉管,而只有信赖的人才能接近她,并在她不设防备之下冒然行凶。” 轻尘颤抖地盯着老庄:“你是缥雾迷楼的人?昨夜出现在后院的人是你?” 事已至此。 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老庄站起身来,一改颓唐懦弱之色,凉凉的眼神像是头一次见薛楚涵似的重新打量他,冷冷道:“薛原之子果然不同凡响。” 复又回头朝高老夫人道:“穷途末路你已避无可避,百里云溪,把弦月玉玦和秘钥交出来。” 其余诸位目瞪口呆,钟灏结巴道:“弦月……玉玦?” 高老夫人哈哈大笑,一根九龙杖笃得地面发颤,道:“不想你隐姓埋名数十年混迹我身边,装模作样那么久都不教人发觉,倒是我愚笨了。二十二年前你们都拿不到的东西,我老婆子倒要看看二十二年后你们黑衣人能有多少长进!” 余音未落长杖已经轰然击出。 老庄眼看着脚步未动,身形却倏然平移了三分,长杖擦身拍过。 一击不中,高老夫人回身以长杖划了个奇异阵势再度杀来。 老庄右腕反手作势,格开长杖,暂避锋芒,左手一把擒住长杖,顺势一牵,将高老夫人重心前倾。 薛楚涵眼看就要不好,拔出西夷剑便要上去援手。 这时大批黑衣人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