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黑暗荒塬
帝山不高，却像是分水岭。 山前是朝气蓬勃的生命世界，山后则为充满死气的昏暗之地，没有一点生机，荒芜、萧瑟、寂静而压抑。 可以说这是一片无垠的废土，是已然寂灭的世界，唯有昏暗，甚至没有一丝星光。 关于这片黑暗荒塬，陆离曾听到过很多不同版本的传闻，有两种说法较为靠谱。 其一认为，世人所在的这片世界原本浩瀚无边，天地元气充沛，生命种族极度繁盛。 然而不知为何，它像是被诅咒了一般，开始慢慢走向枯败与没落，无尽岁月下来，绝大部分地域早已不适合生命繁衍，如今只剩下九玄域、妖域苟延残喘，生命尚能延续下去。 但是天地元气衰竭，大道法则不全，已经不适合修炼，如今层次到了真人王境便封顶，再也难以跃迁至更高层次。 有人曾从一些孤本、残藉中偶尔看到一鳞半爪的记载，推测出昔年这片世界的修炼层次很高，许多强者都走到了人道绝颠，在为成仙努力。 据说那时，一些天赋血脉出众的生灵甫一出生，便已是真人境界，极其强大。 可见当年环境有多适合修炼，天地元气充沛，大道圆满，让生灵在孕育时便得到极尽滋养，先天浑厚无缺，起点极高。 如今，可供繁衍生息的九玄域、妖域两片地域，若与整片大世界相比，几乎万不足一，余者皆已枯败，化为生命绝地。 持有这种看法的人都很悲观，认为世界已死，寂冷、凋零是主旋律，生灵在这个天地格外孤独。 总有一天，枯竭的天地元气会耗尽，这片世界全部将化为死地，九玄域与妖域也不能幸免，而今只是在濒临绝灭的边缘残喘罢了。 “我们终将会被黑暗吞噬吗？” 陆离看着茫茫荒塬，在心中自语，他知道，事实上，这片天地除了九玄域、妖域之外，还有一处被封印的蛮荒古地，那里蛮兽横行，生命不绝。 然而，这也终究改变不了整片世界凋零、没落的局面。 陆离走下帝山，踏足黑暗荒塬，脚下的地很硬很冷，呼吸间有种窒息的冰凉感，令胸腔刺痛。 四周昏暗，没有丝毫灵气，更没有任何生命因子不说，周身毛孔竟自行张开，血气外溢，在被迅速消磨。 “这里可剥夺生机，果然与传闻一致。” 陆离思忖，迅速强行封闭毛孔，停止呼吸，转为内息运行周天，与外完全隔绝。 他探出神识向四周扩散，但极为有限，方圆不出十丈神识之力便已衰竭。 昔日，有不少真人王强者为探究竟，曾深入黑暗荒塬，但始终没能抵达尽头。 据一些古册记载，在尚有圣人存世的时代，有人走到了更远，曾推测荒塬尽头为虚空断崖，藏大恐怖，可绝灭一切。 哪怕一粒沙、一块石都无法存在。 至于何为虚空断崖，却语焉不详，至今仍让人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但许多人都在揣测，这片世界之所以衰落，那里或许便是根源所在。 陆离往前飞掠，想进一步了解这片荒塬，越往深入，越发黑暗，浑身不由自主地泛起鸡皮疙瘩。 四周寂静的可怕，即便用力跺足，纵声长啸，仍听不到任何声息，一片死寂。 于此同时，他血气不稳，半步真人境的道基都在动摇，像是要跌落下境界。 他默用体转诀，强化rou身，稳固道基，撑起四灵混元塔守护，这才稳定下来。 深入一百里后，回头望去，帝山的轮廓犹见，整座山体都在发光，像是一座光明神山，十分璀璨，镇压在黑暗边界，像是在守护着另一边的生命世界。 陆离心颤，轮回大帝坟墓选择的地方十分讲究，正好在生机与绝灭的边界，若非巧合的话，难道他也与古太子兰若一般，在镇守边荒吗？ 年代太久远了，如今只能靠猜测，也许，为了守护住这片世界仅有的一点生机，当年有不少至强者都曾默默付出，奉献一生，却已不为后世人所知。 这是一种不求回报的大气魄，本应值得人永世铭记。 陆离心中一动，想到很多，浑古真人王说过，轮回大帝葬下第一世身，要演化出一片新的世界。然而为何这样做？是因为他不忍这片世界彻底死去，生机断绝吗？ 在帝山下的青铜棺椁中，确实有一片生机盎然的世界，虽然黑暗，但星辰闪烁，充满朝气，与这里的黑暗感觉完全不同。 这不得不教人遐想，帝山远比想象中神秘，充满离奇。 当然，关于古太子兰若，并非与轮回大帝一个时代的人物，他所镇守的边荒，应该不是黑暗荒塬。 陆离曾触发古战车，见到当年的一些场景，后来在太子陵地宫中的棺椁上又见到许多刻图，铭记着兰若太子毕生事迹。 结合在一起，几乎可以断定，兰若太子所征伐的对象，正是蛮荒高原上的强大蛮兽凶禽，在守护人族血脉延续。 这是两个不同时代的伟大人物，却有类似的生命轨迹，同样镇守边荒，同样埋骨帝山，一个在镇守黑暗侵蚀，一个在血拼异族，不为自己，只为苍生。 陆离行走在衰败的黑暗中，一千里后，他惊悚，再不敢深入。 此时，四方漆黑，帝山所发的光几乎要被黑暗吞没，只有微弱的一点，像是一座黯淡的灯塔，尚能接引他回归。 若再前行的话，或许真的可能迷失在无尽的黑暗中，再也寻不到归路。 更为可怕的是，此刻他的身体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整个人像是要炸开，随时会瓦解，灵魂之火熄灭，化为虚无。 陆离果断后退，最终重上帝山，从另一端回归太子城。 这是一种末世之说，修为低者多不知，只流传在真人境以上强者之间，陆离也是闻自落雪，她的师父乃当世真人王，所知秘辛不少。 还有部分是在太子陵地宫时，听浑古等诸多强者议论时所悉，他们所谈不多，但均涉及到修炼瓶颈的问题，有各种猜测。 其中另有一种为不少人认同的推测，认为这个世界残缺了，丢失了大部分，是一片残界。 支持这一看法的人，最有力的理由便是大道规则不全，缺失很多，才导致无法修炼到更高层次。 而且由于残破，天地精元仍在不断流失，将来修炼会越发困难。 至于为何会残缺，却也说不出所以然。 两种说法各有道理，但不论哪种说法为真，这世界显然出了问题，在走向极度衰退，这绝不会假。 陆离思潮起伏，在进太子城前，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人，竟是陈子玉。 他意气风发，俊美的脸上带着笑容，正伴随在一辆十分精致华丽的辇车旁，一同入城。 “陈子玉！”陆离叫道。 此人是落雪、灵犀她们的同伴，来自天羽皇朝，昔日在赶到太子城时，他便独自离去，之后始终不见踪影。 落雪、灵犀曾对他颇为担心，但勾陈别院与天国开战，一直无暇他顾，没法寻找。 对于此人，陆离是没半点好感，可其毕竟是落雪她们的同伴，既然遇上，总总不能装作没看见。 岂知陈子玉听到呼喊后，仅是回首看了他一眼，便漠然不睬，仿佛根本不认识他。 陆离讶然，这小子还在吃醋，记恨自己？ 这时，那辆缓缓行走的辇车上，帷幕掀起一角，露出一张绝世容颜，美丽若仙，让站在远处的陆离心中为之一震，被惊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