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小惩家奴
这丫头搞什么乌龙嘛。桑里不胜其烦。正在懊恼,那白梓忽然往他手中塞了一个牛皮信笺。 “这是信儿留给你的信。我方才来的时候,看见光禄手中捧着的,就顺手拿来给你瞧了。你可仔细阅阅,切莫怠慢了人家姑娘,啊?”白梓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如今,千语jiejie还没回来,我又要走了,没个细心的人在你身边提点,你可要多留点心。不是让你留点心在门中事务上,是要你留点心在你身边的可人儿身上。” 白梓瞥见李默远远地站在台阶上,便向桑里道:“我不和你说了,李默在等我回去,好起程呢。咱们改日再见。”又拍拍信笺,嘱咐道:“好好读信。再见,桑里哥哥。” 说着抱了抱他,回身离开了。 桑里很是恍了一会儿神。突然有种分离时的极度的失落感。这种失落感应该不是白梓给予的,而是从李信儿那里感受来的。这令桑里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不知道,李信儿早已将他的情感天秤默默地倾斜向了她。至于什么时候倾斜过去的,他也是很模糊,遂到现在才真切地感受到。 这是一封告别信。信上寥寥几行字:桑里少主,谢谢多日来对信儿的照顾和款待,我会铭记在心。我不再无望地等下去了。祝你和白梓姑娘幸福。就此别过,勿念! 昨晚还在亲亲,怎么一早醒来,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走了。 桑里坐在石墩上,愣愣地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正值桑进为院中侍候的小厮三准子路过,桑里便喊了一声。 “三准子。” 三准子忙忙地旋了个身,恁是没瞅见一个人。原来桑里坐着的地方,正有一丛茂盛的绿植球球挡着,三准子身量小,便没有看见。 “你往哪儿看呢?” 桑里背身都能晓得三准子在盲找。 但三准子是个机灵的人,眼见着只闻声音不见本尊,便紧走几步,绕过绿植丛,转过来,施了一礼,笑道:“三准子眼拙,没看见少主子大驾,礼数怠慢,还望少主子恕罪。” 其实他不是这么想的。他想着,少主子背后又没长眼睛,怎么就逮住了他?稍一走神,再一瞥,便瞥见少主子脸色深沉地瞅着自己。他狠是慌了慌,自我惊吓的心中嘀咕道:“莫不是少主子还会什么读心术吧?” “喂!” 桑里抻了一腿朝他踢了一下。三准子又是唬了一跳。 “你发什么愣呢?”桑里问他。 三准子站稳了脚,躬着腰身,嘻嘻地笑了笑,嗫嚅道:“我这不是怕您打我吗?看吧,果然来了一脚。” “还说?——”桑里扬起一腿,朝他又是一脚。三准子忙把屁股向侧旁一扭,轻巧巧地躲开了。当然,桑里不过是做做样子,并不是真的来踢他。 三准子忙笑着拱手,道:“少主子高抬贵脚,高抬贵脚!” 桑里顺势翘了个二郎腿,施施然整了整衣衫,道:“三准子,我问你,昨天晚上,门主回府以后,可见了什么人没有?” 三准子一想,道:“有。唉,少主子,你怎么知道的?” 桑里哼了一声,道:“什么人呐?” 三准子道:“是杜宏贤杜舵主。” 桑里思忖道:“那个时候,他去见门主做什么?” 三准子搔了搔后脑勺,又尴里尴尬地笑了笑,道:“少主子,我是听到了一点门主和舵主的谈话……” “快说,听到了什么?” 三准子道:“我那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啊,那句把句是无意间吹进我耳朵里来的,少主子可要恕我的罪啊。” 桑里甚耐着性子瞅了瞅,咬着牙压低声音道:“你再废话,仔细……” “好好好,我说,我说,少主子何必动气呢。”三准子道:“杜舵主思慕大小姐,他昨夜找门主,是问门主把大小姐嫁给他呢。” “放肆!”桑里恫吓了一声,竟然恫得很不动声色。 三准子为此却唬了一大跳。察言观色,忙随了上意,说道:“是啊,是啊。杜舵主也真是的,怎就不能自知之明一点,非要,非要自不量力呢。” 正说着,却又听桑里喊了一声:“青竹。” 三准子忙忙地又溜了一糟儿眼珠子。片刻后,便见同他一般身量,一般年岁,一般装扮的青竹老兄,也拐将来了。正在他慨叹少主子铁定背后长了双眼睛的当口,青竹已经行了礼,说了和他说过的一样的话了。 那青竹瞥了瞥一脸拘谨的三准子,便忙也敛了容,垂手侍立,道:“少主子吩咐。” 桑里冷笑一声,道:“吩咐?我怎么敢吩咐你啊。” 三准子闻听,心中诧异。青竹闻言,脸黄了大半,战战兢兢道:“少,少主子,小的,小的愿听差遣。” 桑里冷笑一声,端端地瞅住他,半晌,又道:“愿听差遣?哼,听谁的差遣啊?青竹啊,你如今怕是易了主了吧?” 三准子闻听,心中更觉诧异。青竹闻言,猛可里一抬头,又猛可里失了颜色,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失慌道:“青竹不敢,青竹不敢。愿听少主子差遣。” 桑里甚闲适地搓了一回手,道:“你方才着急忙慌的,是干什么去啊?” 三准子竖起耳朵来听青竹回话。不料,青竹这厮忒没胆了,竟吓得倒身磕头如捣蒜,哭腔甚浓,失魂道:“少主饶命!少主饶命!少主饶命啊!” 桑里淡淡地道:“你现在知道求宽恕了吗?早知如此,你何必要明知故犯。说,你干什么去?” 这一问,不容狡辩。连站在一侧光明磊落的三准子也都屏住呼吸,怕气喘大了,影响了少主子的听力。咳,少主子今日心情不大好,毛忒不顺。小心为上。 那青竹乍着胆子,抬起头来回道:“方才小的正要去前厅。是,是杜舵主着小的去前厅打探打探……” “打探什么?” “就是去看看门主的神色……” “门主的神色有什么可看的,嗯?” 青竹为难地道:“小的也不知道。杜舵主只是着小的去看看门主的神色,别的并没有交待。看杜舵主的意思,像是来为昨夜与门主说的事来探口风,探反应的。少主子,小的只知道这些了。小的,小的句句属实,并无半点虚言。还望少主子恕罪。”说着,怯懦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三准子这会子总算搞明白,青竹为何如此惧怕,原来是被少主子抓住,他在府里给别人当眼线来了。怪不得少主子要动怒。谁的好处都敢拿,谁的话都敢听,这叫他三准子也看不上眼。 桑里道:“这么说,杜舵主也来桑府了?” 青竹吸了吸鼻子,道:“是的,他在西跨院的亭子里坐着呢。” 桑里甚无聊地搓了搓手,三准子便听见“咯嘣,咯嘣”几下子骨关节扯滑了的脆响。就在这骨骨摩擦间,桑里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真是对不住得很,你来得可真够巧的。” 说着,人已站起了身,往西跨院去。临走时,放下裁夺,道:“三准子,领他去刑律堂戚堂主那儿,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去。” 三准子“唉”了一声,领命。那青竹便一个歪身,倒在了地上。 他这一倒,却等急了西跨院亭子里的这位杜舵主。 此时,杜舵主正在亭子里喝冷茶。茶的滋味,他没怎么评得出来,因为心绪不宁。虽表面上还是装得十分镇定,心下不知道怎么得翻江倒海。若单单只为提亲那一回事,他也不至于这样焦着。怕只怕后来与彭堂主开二场的酒会,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可会把他酒后什么话报告给了门主?诚然,那时自己是喝高了,现下也一点记不清当时说了些什么,但似乎不妙。嗯,还是待青竹打探了消息,再做进一步的打算吧。 他这里悬着一颗心,那壁厢,揍人的一颗心已骤风急雨地临近了。 “杜舵主。” 桑里叫了一声,一脚就跨进了亭子。 杜宏贤见了桑里,先是一怔。收拾收拾心绪,赶忙站起身,抱拳施了一礼。 桑里面色从容,扯了扯嘴角,道:“大清早的,杜舵主不去前厅面见门主回事,却躲在我这亭子里,是在等我桑府上的什么人吗?” 杜宏贤心虚了两把,干笑两声,道:“属下没,没等什么人。” “哦?”桑里矮身坐在桌旁,微抬着下颌,斜斜地将他望着,道:“不等人?唔,既不是去拜见门主,也不是等什么人,敢情杜舵主来我桑府这亭子纳凉来了。” 杜宏贤面色不甚好看。 桑里叹了一声,续道:“舵主也忒客气了。在我这亭子里干坐了这么久,也不招呼个把两个人来侍候侍候。只喝着冷茶,唉,我这桑府的这些个奴才们也忒不懂事了,看见杜舵主的大驾在此,也不赶紧的,缩着脑袋耸着肩膀过来听吩咐,真是有些不像话。这些个奴才,连端茶倒水的活计都做不来,唔,杜舵主,不知你府上的奴才可会这样?” 听桑里这一通夹枪带棒的言词,杜宏贤心下便很有几分明白了,想是青竹替他办事,不幸独独被他碰见了。因陪笑道:“少主子说笑了,我府上的那几个粗手笨脚的奴才怎好与桑府的人比。呵呵,不好比,不好比。” 桑里道:“是吗?既然你嫌弃你府中的奴才,赏识我桑府的,不如改天,我派几房过去,让你和你meimei可劲儿的使唤,这样安排,杜舵主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