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别样礼物
他把酒杯搁下,淡淡地道:“这么看来,你是想搅了梓儿的婚宴,是吗?” 如若今晚她果真按捺不住性子,大不了日后负了荆条到白梓跟前去请罪。姐妹一场,她想,白梓断不会那么小气。她尚在心中盘算,那任天阶又道:“你抓我,可有证据?” 桑千语道:“有没有证据并不重要,他们一样会抓你,甚至杀了你。总之,你今夜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 任天阶冷笑一声,缓缓地道:“随你便吧。” 桑千语一愕。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不知廉耻的敷衍她,这令她有些觉得受辱。 “你这样说,那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桑千语看着桌子道。 “是的,没有必要。” 桌底下一双稳健而有力的大脚在移动,桑千语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双移动的大脚,鞋子是簇新的,想必是特为来参加白梓的婚宴而穿上的。他到底还是很重视和白梓的感情的。 这双大脚已迈步离开了桌脚。桑千语也站起身来,抬头望了一回星空。满天的繁星,缀在黑色的天幕上,熠熠的光辉将那一轮月亮衬得不知去向。 眼下,任天阶又要去哪里,他还能去哪里?这里到处都是埋伏的兵,混在亲朋好友里,穿红着绿,分得清哪一个?可是,为什么要分清楚,只要是同一个目的,还有那个必要吗? 桑千语的眼睛随便扫了扫,酒席上的人竟然都未动,这令她倒是有些吃惊。但她立刻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都不动。因为动不了了。是兵,不是兵;兵者,皆由不是兵者而牵制,一步也迈不开。这白珉宫的小老头可真是有些本事,叫这群潜伏的兵各个都成为货真价实来道贺者了。难怪他任天阶这般肆无忌惮,真是小觑了他。 她看了一回,便扶了桌沿叹了一声。却忽然觉得她这一声叹息叹的有些古怪。既像是扼腕之叹,又像是松了一口气。到底是揣了何种心思轻叹,倒叫她糊涂了。 他们动不了,桑千语便自己跟过去。白珉宫那些个人,也是知情识趣的,断不会不要命的来拦她。 桑千语虽然能够像来恭贺的客人那样走动自如,却也并不怎么起作用,因为她的心乱着呢。那个不疾不徐走在前头的男人,让她心乱如麻,无法做出清明的决定。所以,她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走了一路,直至看到他走进了新娘房。她也就在新娘房外伫立,静候。 同样的,当白梓看见一双穿着崭新的鞋子走近眼前时,她自己便一把将头上的红盖头掀了去。 “天阶哥哥,你来啦。”白梓站起来,惊喜地叫道。她那一张娇俏的脸,在新娘装的装扮下格外的美艳动人。 任天阶笑了笑,道:“嗯,我来了。来瞧瞧我这个娇惯的meimei做新娘子是什么模样。唔,挺漂亮的。” 白梓笑道:“那是当然啦。我本来就长得好看,加上这样一装扮,肯定美得倾国倾城,天下无敌了。” 任天阶宠溺地笑了笑,道:“是的,再没有人和我们家的梓儿媲美了。” 白梓甜甜地笑起来,忽然又敛了笑容,喃喃道:“天阶哥哥,我既希望你能来,又希望你别来。” “这又是何故?” 白梓顿了顿,道:“你进来时,千语jiejie她,可曾为难你?” 瞧她这新娘子当得忧心思虑的,甚有些心疼。因叹了一声,道:“她还不能把我怎么样。梓儿,我与千语之间的问题,与你无关。我也断不会为了她,而与你计较。” 白梓笑了笑,道:“你们两个倒很合拍,心思都想到一块去了,说的话也是如出一辙。若说你俩没有心灵相通,旁人我不知道怎么想的,但我不信。”说着,很小心地瞥了瞥他。 任天阶侧转身子,看着别处,道:“梓儿,你可相信我,我并没有杀害门主。” 白梓十分诚恳地道:“我当然相信你了。天阶哥哥怎么可能害门主呢?更何况,天阶哥哥从小就养在柴桑门,是莫门主和桑门主一手抚养长大的。对于天阶哥哥,两位门主是有大恩惠的。不说结草衔环,感恩戴德,断没有要害了恩人的道理。” 任天阶叹了一声,凄然道:“连你都知道这一点,她却不懂得。” 白梓忙劝慰:“千语jiejie只是伤心过度,一时分辨不出真假,天阶哥哥莫要怪她才是。天阶哥哥和千语jiejie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想看见你们两个有嫌隙。伤了哪一个,梓儿都不很难过。我想,你和jiejie之间必定有什么误会。刚好趁着这次相见,就把疑虑都说出来,看看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如此,也好对症下药,根治了此病才能妥帖呢。” 任天阶默了片刻,又转向她,含笑道:“不谈这些了。你也莫为我们焦虑。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到新房来,是给你送礼物来的。” 一听有礼物,白梓乐开了花,忙笑道:“什么礼物,快拿出来。” 任天阶从袖中抽出一管紫玉短笛来,递给她:“那,这是你要的紫玉笛。” 白梓很欢喜,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一面笑道:“这支紫玉笛是你心爱之物,从前我向你讨了多次,你都不给我。怎么今天竟舍得了?” 任天阶道:“我从未有什么特别的心爱之物。这管笛子,机缘巧合被我得了,留它至今,也是特为你留的。” 白梓讶然道:“哦?特为我留的?哼,我才不信呢。既是为我留的,那我向你要时,你怎么不肯给呢?” 任天阶指了指她的手,道:“这不在你手上了吗?” 白梓嘟了嘟嘴,道:“才到了我手上,你就不怕我对它相思成疾。” “哦?”任天阶略有深意地把调调往上拉了拉,笑了笑,又道:“看你这样子,确有些相思成疾的意思。你可知这支紫玉笛有什么大用处吗?” 白梓道:“还能有什么大用处,吹曲子呗。” 任天阶笑道:“唔,确实是吹曲子的。正好,我这里有一首曲子,吹出来,特别好听。梓儿,你可想学?” 白梓闻听,跳了起来,道:“学,当然要学。” 任天阶便附耳教了她。白梓现学现练,端起笛子就要吹奏,被任天阶一把捏住了笛孔,道:“这支曲子,你还是吹给李默听吧。” 白梓笑道:“他日后有的是时间听我吹。今晚,我就先吹一遍给天阶哥哥听。” “别。”任天阶忙制止。 “为什么呀?”白梓一脸迷惑,“难道天阶哥哥认为我学艺不精,吹不出好曲子来吗?” 任天阶道:“那倒没有。不过,这支曲子,我是专程编来给你丈夫李默的。”
白梓惊了,怕不是天阶哥哥对她夫君有什么企图吧。 任天阶在她怔然的眼前划了一下,道:“想什么呢!” 白梓惊醒,有些尴尬,道:“天阶哥哥,你该不会,该不会……” “胡说什么呢。”任天阶白了她一眼,道:“这支曲子有些特别功效。日后,李默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吹给他听。” 白梓怃然:“他都欺负我了,还要我反过来吹笛子哄他?天阶哥哥,你没搞错吧?” 任天阶微微一笑,道:“没有搞错。你放心,你只要吹了这支曲子,他自会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白梓还是有些云里雾里,问道:“天阶哥哥,我要是吹了,他会怎么样?” 任天阶小小的哀叹了一下,道:“也没怎么样,只是会有些头疼而已。” “啊?”白梓大吃一惊。 任天阶甚郑重地嘱咐道:“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吹给他听。这支紫玉笛虽能轻易勾出吹笛人的内力,却也并不损耗吹笛人的心神。你放心使用就是了。” 白梓恍惚的“哦”了一声。 任天阶道:“怎么,你不高兴啊?” 白梓笑道:“怎会?天阶哥哥送的礼物自然是极好的。天阶哥哥编的曲子自然也是绝无仅有的。那梓儿就带我家夫君谢谢天阶哥哥啦。” 任天阶眯萋了眼睛看了看她,好一会,道:“你这是真心谢我,还是假意谢我呀?方才我见你恍神,还以为你不大乐意呢。正想着,是不是要把它收回……” 白梓忙把笛子别在身后,道:“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你可别想再拿回去。” 任天阶悠悠地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吧。” 白梓撇了撇嘴,嘀咕道:“都一样。”说着,又将笛子拿出来看,一面在心中可劲儿的乐着。 任天阶看她那模样,似是很满意他的礼物。meimei满意,哥哥便也很满意了。 白梓忽然抬了头看着他,很小心地问道:“天阶哥哥,你说,我若是吹给他听了,他不会打死我吧?” 任天阶呆了呆,道:“哦,我编这支曲子时,没想到这一点。你呀,自己看着办。”说着,便抬脚往外走。 白梓正要追上去,问她后路该咋走,门外就有了人声。想是媒婆来带她去拜堂的,遂赶紧收了紫玉笛,往床沿上一坐,把喜帕一翻,盖盖好。 正厅很热闹,人丁兴旺的,围了个满堂满室。 司礼司站出来主持拜堂。 唱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在欢笑声中,终于唱完了人生中这一重要的时刻。 大家都在为新人高兴的当口,桑千语却发现,原本站在厅堂里人堆中的任天阶,忽然不见了。她眉头拧起,忙转至院中把他来寻。两眼晶光闪烁,将朦胧的黑夜瞪视。 院墙头黑影陡地一闪,她感之,忙顿地一跃,飞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