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一只土鸡十个蛋
大多数村里人过年都延续着更古不变的模式：走亲戚，打牌，喝酒吃饭，睡觉。老丈人丈母娘家要走，爷爷奶奶家要走，他大舅他二舅家要走，七大姑八大姨要走，他大伯他小叔要走，干爹干妈家也要走，总之该走的必须走；老人选择骨牌、长牌玩，大人选择麻将、斗地主、扎金花小赌，娃儿选择拖拉机、干瞪眼、扎三公娱乐，总之老少皆宜；白的加糖热着喝，啤的敞开肚皮喝，红的当着贡品喝，一顿喝三杯，一杯几大碗，总之，当场醉倒其乐融融；热热闹闹却没有一点新意，但春节依旧是所有国人翘首以盼的节日。 乔那家三代农民，唯一引以自豪的是他大姑嫁到了城里，姑父从一菜贩做起，慢慢发展到如今承包了城里最大的农贸市场3个摊位，加之姑姑的精打细算和持家有道，小日子渐渐过的红火起来，在城里买了新房，也买了四个轮喝汽油的小轿车。乔那每年过年都要去给姑姑家拜年，不是因为姑姑家有钱，是一直以来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都是姑姑家伸手相助，这让乔那觉得血浓于水的亲情在关键时刻还是能经受住物欲横流的现实社会。 乔那姑父最喜欢吃农村的土鸡，农村土鸡从未经过任何杂交和优化配种，365天奔跑于田间山头，吃的是大自然的供给，具有较强的野外觅食养肥自己的能力，鸡rou口味鲜美、蛋品质优良、营养丰富，多少年也就只长到3斤左右。母土鸡下的蛋俗称土鸡蛋，由于土鸡是自由觅食虫子、青草，能吃到一些饲料中不含有的微量元素，所以土鸡蛋比普通鸡蛋更有营养、更安全健康。 乔那提着一只土鸡十个土鸡蛋去给城里的姑姑拜年。 “乔那，你这是？年前总结会上就给你们说了，不搞这一套，你小子咋就不听呢？”乔那刚进姑姑住的小区门口，竟被乡里彭书记碰上了，碰上了不要紧，关键是人家彭书记认为乔那是来给他拜年了。 “哦，彭书记新年好，这位是叔叔吧，叔叔新年好，彭书记，那些规矩可是给您这样的大官定的，我连**员都不是，所以就胆子大了一回，想着彭书记为工作也为我们cao了不少心，家里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老妈喂了几只土鸡，特意拿来给您尝尝，您不要嫌弃，我妈说了，如果您觉得这土鸡味道不错，以后家里喂的都给您留着。”乔那无地自容，索性耍了点小聪明，还好没露出马脚，只是这礼物…… “这小伙子就是你常提起的乔那吧，果然很不错，小乔不错，参加工作多久了，刚才说还没入党，这我可得批评你们彭书记了，入党可是大事，可不能耽误年轻人的前程啊，呵呵，走，小乔，去我家喝两杯。”彭书记爱人文字彬彬的，果然配得上省城大学教授的身份。 “哎呀，都怪我刚才胡说八道，您二老息怒，是我自己不求上进，可怪不得彭书记。”乔那赶忙道歉。 “好了，好了，你二人这还头一次见面呢，就开始给我演双簧了啊，老郑，快把土鸡接着啊，人家小乔过来了就是稀客，小乔，走，去我家坐坐，顺便配合你郑叔把鸡杀了，你郑叔最喜欢鸡血煮青菜了。”也许是身为女性的缘故，彭书记一直没有领导架子，这让她在单位受到几乎所有领导同事和村里干部的一致好评。 彭书记家装修的古色古香，走进家里仿佛走进了图书管，哪里都可以看到书，沙发上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生，看起来很文雅，戴着眼睛，抱着腿，全身心的投入在电视上，乔那看了一眼，看到了小燕子，看到了皇阿玛，也看到了五阿哥。哎呀，我去，这不是吗，这妮子也迷上了这电视剧，看来中琼瑶姑奶奶毒的可不止自己这一代啊。 “你是彭书记的女儿吧，meimei新年好，我是乔那哥哥，是你mama的下下属，我也喜欢看，容嬷嬷好坏，呵呵。”乔那换上鞋套，笑盈盈搭讪彭书记的女儿。 “哦，是吗？你就是乔那哥哥哦，我妈回来老叫我向你学习，我还以为你得多帅呢，啧啧，不过，身材倒是不错，呵呵，哥哥请坐，我叫郑以纯。”不同于农村的娃儿，也不同于一般家庭的教育，郑以纯表现的既是她那个年龄段的个性，又有一种成人般的干练和逻辑。 “这孩子，怎么跟哥哥说话的，也没见你自己多漂亮啊，还大放厥词，评论起别人的不足了。”mama彭书记假装生气的教训道。 “那还不是怪你和我们家老郑的基因不够强大啊，是吧，乔那哥哥？”以纯居然画风突变，把这皮球一下给踢到乔那这儿了。 “呵呵，小乔，见识到我这宝贝女儿的厉害了吧，女孩子啊，得有点自己的个性，不过你可别真跟一般见识啊。对了，小乔，你杀过鸡吗？”郑叔撸着袖子，在厨房里回应着。 “郑叔，我给您打下手吧，这能踹气的动物我还真没杀过，如果你信得过我，那我也来一次大姑娘上轿，试一回。”乔那强自镇定，没杀过并不代表杀不来，乔那是非常富有同情心的，这同情心甚至还有些泛滥，他觉得凡是有生命的就不能人为的去结束它们的生命，特别是村里那次现场杀牛，让他从那以后把最喜欢的牛rou面都改成了肥肠面。他至今回想起那一幕都觉得凄惨，一边众人合力杀牛，一边拴着的牛嗷嗷大叫，默默流泪。 “小乔，快洗手，接电话去。”刚忙活完，乔那电话响了，拿起一看，是姑姑的电话，这让乔那顿时十二分忐忑，刚才应该给姑姑发条短信的，这眼看就到大中午了，姑姑他们还等着他吃饭呢。乔那赶紧摁掉电话，脑筋赶快急转弯。 “好，那您忙先，哇，meimei，你们生活阳台真大啊，要不我把窗户打开点，让阳光也感受下你们家的春节可好啊？”乔那穿过客厅，来到阳光。 “你随便吧，我无所谓。”郑以纯依然痴迷的望着大屏幕。 “喂，姑姑，新年好，啊，吃饭啊，哎呀，姑姑，对不起，没给您提前打电话，今天我有个大事儿要做，对，很大很大的事，跟天大差不多，呵呵，您猜对了，就是那事，嗯，好，好，再见。”各位亲，你们不用猜就知道了，乔那拿小珊说事儿了。 “乔那哥哥，什么事儿比天还大啊，说来听听。”女生从小就八卦，长大更八卦，老了还八卦，所以，普天下的女生，就因为圣人打八卦的时候失了手，阳的一面给了男的，阴的一面给了女的，就一辈子跟八卦杠上了。 “小孩子，不该问的不问，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啊？”彭书记把刚买回来的几瓶佐料放进厨房，刚好完全听到了乔那电话内容，此时她心里非常感概，没想到这小乔倒挺会来事儿，把给自己拜年当成比天还大的事儿，心里告诫自己以后无论如何得多照顾照顾这个年轻人，不为别的，就为他刚才那句话。 换作谁，都以为乔那说的是彭书记，只有乔那本人知道，他说的比天还大的事就是和小珊的婚事，阴差阳错，错上加错，一错再错，这一错居然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有别于农村过年满桌的菜，甚至不留饭碗的余地，彭书记家上的是典型的四菜一汤：炝炒四季豆，凉拌黄瓜，青椒炒猪耳朵，红烧排骨，土鸡炖粉条。四个人使劲吃基本能吃完，一般吃基本剩不了多少，避免铺张浪费。 “小乔，来，今天陪我好整两杯，我这人，没啥坏习惯，就是心情好的时候想喝酒。”郑叔拿过乔那的杯子，直接一杯满上。 “哇，郑叔，彭书记，您们这酒给我喝了岂不可惜啊，我可从来没沾过这么贵的酒，茅台啊，老贵了，够了，郑叔，彭书记，您也喝一点吧？”乔那没想到郑叔居然倒的是茅台，可是真没把他太当外人。 “对，老郑，今天我也心情好啊，来，也给我整半杯。”彭书记主动请缨。 “爸，我也要喝，我尝尝嘛，看看你们眼中的茅台能有多好喝。”以纯也举着杯子，非要他爸给他来一点。 这顿饭吃的很有水平，主要体现在：一是时间上，体现一个漫长，从中午12点持续到下午4点；二是聊天内容上，体现一个广，政治，历史，经济，文化，社会民生，样样涉及，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三是效果上，体现一个好，乔那的谈吐和对农村工作的认识，得到包括郑以纯在内的彭书记一家的一致好评，郑叔叔的学识，彭书记的智慧，郑以纯的超常让乔那钦佩得五体投地。最后，大家都带着八分醉意，把乔那送到了小区门口，谢绝彭书记一家的再三挽留，乔那知道做人做事的分寸很重要。 在小区不远的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乔那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半倒在手心里，一把再一把往火热的脸上浇，总算清醒了不少，强忍着呕吐的**，买了一箱水果，趁着天黑，来到刚出来的小区，一头扎进姑姑家里。 “姑姑，姑父，快开门，我给你们拜年来了，妈让我给你们带土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