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浴火重生
就在调皮鬼和江淼声嘶力竭地喊他出去的时候，房间内的端木苏，却因自责而站在烈火之中兀自发愣。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听从爸爸的叮嘱和江淼的劝告，而是由着性子要报复睡不醒，最终却让自己失去了控制。在此之前，他始终认为自己喷出的火焰是微弱的，就像上次喷刘汉那样，虽然能把人吓一大跳，却烧不死人，顶多是烧坏衣服或灼伤一点点皮肤而已。可是，他刚刚喷出的那团火焰却是如此的强烈，居然瞬间就把木板墙烧出一个大洞，还引发了火灾！好在调皮鬼及时推开了睡不醒，否则的话，睡不醒恐怕早就变成一坨黑炭了！ “这是怎么了？”端木苏问自己，“我体内的能量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强大，难道它还在不停地增长吗？睡不醒为什么说我体内的能量是邪恶的，还是黑暗魔鬼──乌龙传给我的？这是真的吗？这么说，我真的是恶魔了？不，不，我是端木寒冰与苏月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恶魔！可是，如果我不是恶魔，又为什么不能控制报复他人的欲望呢？我不是还常常想着要杀人，要杀死乌龙和所有的黑衣人吗？我这是怎么啦？我到底是人还是魔？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由于亲眼目睹了爸爸的死亡过程，端木苏恨死了乌龙，也痛恨所有的黑衣人。但是，乌龙和“堡垒”之中的那个黑衣人留给他的印象是模糊的，除了黑衣黑斗篷，人物的眉、眼、鼻、嘴，他完全没有看清。也许正是由于形象过于模糊，其抽象意义反而愈加清晰，“黑衣人”，在端木苏的心中就变成了“杀父仇人”的符号，一个充满了刻骨仇恨的符号。 杀父之仇是如此的痛彻心扉，并不断地啃噬着端木苏的心灵，以至于逼着他将心中的仇恨泛化开来，让他痛恨一切与黑沾边的人、事、物──黑衣，黑裤，黑鞋，黑色斗篷，穿黑衣服的人，以及漆黑的夜晚，甚至是黑色的石头。他发誓要杀光所有的黑衣人，铲除与黑暗有关的任何东西，哪怕是路上的一块黑色鹅卵石，他也恨不得把它抠出来，砸得粉碎，再扔进湍急的河水之中，让它永远消失！ 对端木苏的复仇心理，看得最清楚的还是孙月宾。他意识到端木苏心中充满了仇恨，便禁不住担心起他的未来。按说，父母被杀，心中存有报仇心理是很正常的，这原本就是人之常情嘛。但问题是，复仇心理应该保持在合理的范围内，不能无限制地滋长，更不能泛化到其他不相干的事物上。如果仇恨不加限制地在人的心中肆意蔓延，它会啃噬人的心灵，会让人的心胸变得狭窄，以至于容不下同情、怜悯、友谊和爱这些美好的情感，而这些美好的情感对一个人乃至整个人类社会都是至关重要的。 据孙月宾所知，许多原本很好的人之所以变成了具有******、******倾向的恶魔，其最初的原因就是他们把仇恨埋藏在了心里，然后任其滋长，任其驱除人性中美好的情感，最终仇恨就把他们变成了只崇信暴力的恶魔。这是人类社会的不幸，也是那些变成了恶魔的人的不幸。孙月宾不愿这种不幸发生在端木苏的身上：他还小，他还有光明的未来，他应该走上一条光明之路，那是一条他爸妈都走过的光明之路。 为此，孙月宾曾找到南宫幽雪，对她说：“你一定要注意端木苏，不仅要注意他的安全，更要关注他的心理健康。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帮他发展人类的理性，控制情绪，控制他体内的能量，千万千万不要让他心中的仇恨泛化到其他事物上去。如果我们做得好，端木苏是完全可以成为一位比他爸爸还要伟大的骑士的；如果不能，后果将不可想象！” 南宫幽雪十分赞同孙先生的说法。她找到端木苏，把孙先生的意思转告给了他，并一再嘱咐他，要想成为一名伟大的骑士，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让心中充满爱，而不是仇恨！ 其实，端木苏对自己也充满了期望。他也期望自己能跟爸爸、mama一样受人尊重和爱戴，并发誓一定要成为一名伟大骑士！ 愿望是美好的，誓言也是真诚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一定能做到。想和做，永远都是两码事。更何况，端木苏心中的仇恨就像一把钢鞭，正在时时刻刻抽打着他的心灵，驱赶着他踏上复仇之路。他的心里，他的耳旁，仿佛总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报仇！报仇！为爸爸mama报仇！！” 端木苏的心中藏着这样的仇恨，又怎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呢？这不，只因睡不醒的几句侮辱的话语，端木苏的情绪就像火山爆发一般，再也控制不住了。 端木苏就站在大火之中，不断地拷问着自己，完全无视大火即将把他吞噬的危险，也丝毫感受不到浓烟的熏呛和烈火的炙烤，仿佛他是由金属打造而成的防火金刚。 大火越烧越旺，并从四面八方裹挟着滚滚浓烟向端木苏扑来。他的衣服开始褶皱变形，就像受到火燎的塑料布一样，极快地缩成了一团。衣服的这种变化，意味着已经开始碳化，随时都会“嘭！”的一声燃烧起来，然后将它的主人活活烧死。可端木苏依然一动不动，竟然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疼痛，头脑反倒越来越清楚！这场大火让他终于看清了自己，也让他终于理解了爸爸和南宫幽雪叮嘱他的话语。此刻的他，仿佛火凤凰一般，浴火重生了。 然而，大火可不管端木苏心里在想什么，它就像盛怒之人在发脾气，越烧越旺，并渐渐逼近端木苏，即将把他完全吞噬！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从天而降。 这场暴雨来得非常及时，且大得惊人：从天而降的，根本不是一串串的水珠，而是一片片的水流，就像决堤的洪水滔滔而来。也多亏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大火才被浇灭，浓烟才被驱散，端木苏才幸免于难。 被大雨这么一淋，端木苏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疑惑地嘟囔道：“咦，不是有天幕吗，这雨是怎么下进来的？” 调皮鬼见大火已灭，快速蹿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拽了出来。江淼扑向端木苏，双手扒拉着他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见他除了皮肤被烟熏黑了之外，并无烧伤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厉声骂道：“你傻啊，这么大的火也不知道往外跑，不要命啦？！” 江淼的一句“不要命啦”，让端木苏想起了小八眼。他顾不上答话，却用两只手在自己的身上乱摸，并高声呼喊：“八眼，八眼，你在哪啊？” 端木苏的喊声刚落，小八眼就不知从哪跳到他的肩膀上。原来，在大火刚刚燃起不久，它就敏捷地逃了出去，没有像它的主人那样傻傻地呆在原地。为了让端木苏知道自己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小八眼又跳上了他的耳朵，并用爪子挠他的耳廓。端木苏感到一阵轻痒，知道小八眼安全无恙，便放下心来，却低声骂道：“该死的，你跑哪去了？” 乍听起来，端木苏的话很不好听，但细细体味便不难发现，这骂声里却饱含着nongnong的关切之情。由此看来，端木苏对小八眼的关怀，一点也不逊于对江淼的关怀。这让江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斜着眼睛瞪了端木苏一眼，嘴巴一噘老高，将不满之情尽数写在脸上。 此时，竹林精舍的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接着就有人厉声责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火是谁放的？！” 几个人转身回望，率先跑进院门的是开心果和爱生气，而他们的身后，还跟着脸色铁青的钟万隆和一脸惊愕的南宫幽雪。而且，他们都没有打伞，也没有穿雨衣，就那么走在空地里，任凭瀑布一般大雨狂泻在他们身上。 “这火才烧了没多长时间，他们怎么就知道了？莫非那场突如其来的及时雨也与他们有关？”端木苏一脸疑惑地望着暴雨中的几个人，心里暗暗地嘀咕着。 端木苏猜的不错，这场暴雨的确与他们有关。原来，月亮山庄里有着非常严密的安保措施，任何异常情况都休想逃过安保系统的眼睛。这场大火虽然来得很突然，也烧得异常猛烈，月亮卫士却非常及时地发现了火情，并立刻向大司徒钟万隆做了汇报。钟万隆不敢怠慢，又立刻把火情通报给了孙月宾。孙月宾知道天坑之外正下暴雨，便下令打开天幕，利用上天的力量浇灭了这场大火，幸而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但是，凡事有利也有弊。暴雨在浇灭了大火的同时，也将月亮山庄变成了一片泽国：到处都是积水，绝大部分地面都被大水淹没，唯有大土丘、八角大楼、学员宿舍和为数不多的丘陵、山石还露在水面之上。 如此多的积水，如果不能及时排出，再加上形似木桶的天坑又不能很好地与外界进行大气交换，空气的相对湿度便会迅速超过百分之八十，甚至达到百分之百。这样大的湿度，人与动植物都是很难适应的：人会生病，弱小的动植物会死亡，然后尸体腐烂，散播病菌，从而引发可怕的瘟疫。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端木苏所引起的这场大火，虽然没有完全烧毁竹林精舍，却给月亮山庄带来了更大的威胁，其损失不容小觑。这是不可原谅的！ 南宫幽雪既然是骑士学院的院长，竹林精舍以及学员事务就理应由她主管才对；可这场大火涉及很严重的安全问题，而钟万隆又是主管安全的大司徒，所以他就当仁不让地以主导的身份询问起火的原因。江淼平时很能说，但此刻的她却想着如何减轻端木苏的责任，免得他受到过重的惩罚，便不敢随便说话。其他人也因惧怕钟万隆而都闭着嘴巴不言声。 钟万隆见无人说话，就把严厉的目光投到了胆小怕事而又缺乏头脑的牛大力的身上：“牛大力，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牛大力早已吓破了胆，钟万隆只这一问，他就简要地把起火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钟万隆得知大火是端木苏引起的，原本就皱在一起的眉毛就皱得更紧了。他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回走，又忽然扭回头，对南宫幽雪说：“南宫院长，我们回去，立刻召开临时评议大会。” “这……”南宫幽雪瞟了一眼端木苏，心有不甘地说，“这也太仓促了吧，要不要再调查调查啊？” “事实简单，证据确凿，没有必要再调查了！”钟万隆语气强硬地说，“你马上跟我走，我们得想办法尽快把雨水都排出去。一旦瘟疫爆发，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