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不可忘恩负义
江淼慌里慌张地跑到三岔路口，想也不想，就往左拐，踏上一条完全陌生的路径，向着她想象出来的那座小桥奔去。她怕喀桑会带着森格追来，心中不免有些惊慌，便一边跑，一边频频回头，两只脚便踏地不稳，身体东倒西歪、踉踉跄跄，裤腿也就难免被带刺儿的荆棘刮破，原本顺直黑亮的长发也散得有如乱草一般，形象全毁，狼狈不堪。 来到三岔路口，向左一转，便是一条砂石小路。路两旁有一些稀疏的灌木，偶尔还有几块巨石或土丘，起到了遮蔽视线的作用，江淼因而减慢了脚步。 尽管很累，她还是很高兴。不，不是高兴，而是窃喜。几天来她一直苦心积虑地思索并寻找着逃离的机会，暗中设计了种种计划，又想出了不下十种欺瞒哄骗森格和喀桑的方法。可机会一旦出现，却是如此的简单，她所预想的各种方案，竟然一个也没派上用场！ 刚刚跑下山坡，尚未到达三岔路口的时候，她还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还不敢相信逃离的机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是真的吗？如果这是真的，老天爷也未免太眷顾我了吧！” 但是，当她来到三岔路口，左转踏上砂石小路时，她减慢了脚步，气息渐渐平缓，头脑便随之清醒起来。这时她才确信：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谢老天保佑！” 她胡乱祈祷着，感谢上苍对自己的眷顾。之后，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脚步便不知不觉地轻快了起来。 砂石小路在蜿蜒起伏的山坡上向前延伸着，像是没有尽头一般。路的四周则是一望无际的山野，几乎看不到树木，也没有牛羊，更没有人，偶尔有几片草地，也是稀稀拉拉，东一片、西一片的，就跟患了牛皮癣的人，脑袋上长了斑秃一般。这里既没有人，也没有牛羊畜类和其他动物，因而就显得十分安静，除了不知从哪里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和她自己发出的“沙沙”的脚步声，再无别的声响。如果竖耳细听，也许能听到几缕微弱的风声。 三小时后，太阳爬到了头顶的正上方，江淼则爬上了一个凸起山坡。站在山坡之上，她放眼望去，十来米远的前方便是一座小桥，桥口就像人的一张大嘴，冲她张开，仿佛向她发出友好的呼唤：“来呀，快点过来呀！从我身上走过，你就可以回家了！” 江淼欣喜若狂，撩开两条长腿，使出全力向小桥跑去，恨不能将自己的两条手臂变成翅膀，“呼呼”地飞过去。 然而，她刚跑了没几步，却又突然收住了脚，并急忙将身体藏在一块巨石的后面——她看到，对面的山坡上有一支马队，大约七八个人，冲上小桥，向自己奔来。 由于是独自一人置身于荒山野岭之中，江淼的心弦就绷得很紧，时时刻刻都注意着自己的安全。她本能地藏好身体，只露出半颗脑袋，偷偷地打量这支突然出现的马队。 马队，共有七人，个个腰挎箭囊，背着角弓和长剑，还穿着同款同色的服装，黑衣黑裤，上身套着一个毛皮坎肩，皮毛冲外，有动物的花纹。 “啊！”江淼不禁诧异，“难道是他们？” 她又定睛打量那个跑在最前面的人，心中又是一惊：“啊！真的是他！他、他、他不就是那个拦截我和端木苏，还要杀我的那个人吗？” 江淼急忙低头，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然后慢慢转身，背靠着石头，一边用手胡拉“砰砰”乱跳的胸口，一边暗想—— 他们是谁？ 真是黑衣骑士团的人吗？ 他们要去哪里？ 是要祸害别人，还是在寻找我？ 昨天看到的那个马队就是他们吗？ 应该是吧。 如此说来，他们发现我了？ 如果他们是冲我来的，是不是要杀我？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我不是骑士啊！ 我还是个学员嘛，杀我干嘛？ ………… “管他呢！等他们过了小桥，远得不见人影了，我就撒丫子快跑！他们又不知道我的行踪，还能追来不成？” 江淼悄悄打定了主意。待那七个人的马队跑过小桥，翻过山坡，跑得不见了踪影之后，她就立刻从石后跳出，快速跑上小桥。 可是，刚跑到小桥中央，她又忽然停住。 “不行，不行，不能就这么跑了。我可不能做这种无情无义的事情！” 江淼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卑鄙，便在心中暗暗责备自己：“喀桑说，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他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才主动要替我放羊的，为此他连打猎和挖极草这些能赚钱的事情都不做了。而你呢，就这么跑了？如果这些人找到他家，找到他放羊的地方，却找不到我，一怒之下，会不会杀害喀桑和他奶奶？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这么跑了，还像个人吗？” 江淼转身要往回走，却又停住：“可是，我回去了又能怎样呢？跟他们搏斗吗？我一个人能是他们七个人的对手吗？再说了，如果这些人都是心肠坏透了的恶人，我去了，被他们抓住或杀死倒没什么，可他们杀了我就一定会放过喀桑和奶奶吗？这么冒冒失失地回去，岂不是白白地多送了一条性命吗？” 这么一想，江淼又把身体转了回来：“还是跑吧。这样做，虽说不够义气，也很不光彩，但起码能保住性命啊。” 她抬脚刚要跑，却又把脚收住：“不行，不行，不能跑，绝对不能跑！不管怎样，喀桑也是救过我的命的，他和他奶奶对我也很好，我要是不管他们的死活，独自一人跑了，不就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吗？不，不，宁可死，也不做忘恩负义的小人！回去，回去，你给我马上回去！” 江淼终于拿定了主意，转身往回跑去。 虽然路途遥远，江淼却因担心着喀桑和奶奶的安全，就始终小跑着往回赶路，即便累得双腿酸痛、气喘吁吁，她也不敢稍稍停留片刻。好在，她在月亮山庄里一直坚持训练；否则，这段步行三小时的路程，她是无论如何也跑步下来的。 当她终于跑回喀桑的家门口时，奶奶正坐在门口，靠着石墙、闭着眼睛晒太阳呢。看样子，奶奶像是睡着了。 她跑过去，轻轻摇晃奶奶的肩膀：“奶奶，奶奶，醒醒，醒醒。” 奶奶睁开眼睛，见站在眼前的是江淼，立刻绽出了笑容。她这一笑，岁月和风霜在她脸上刻下的那些深深的皱纹便挤在了一起，形如一道一道沟壑，却组成了一朵盛开的花朵。 “奶奶！”江淼怕奶奶听不见，便大声嘶吼，“刚才有人来吗？” “你回来了？”奶奶所答非所问，“我就知道你早晚还得回来。从这里去高地，必须经过一座小桥，过了小桥，前面有一大片沙地。那里没有水，没有树，也没有草，只有沙子和硌脚的石头，还有吃人的苍鹰。你没有骑马，又是一个人，肯定过不去。回来是必须的。回来好，回来好。” 听了奶奶的这番话，江淼不禁一愣。此刻她才明白，在逃离之初，她给奶奶摇手拜拜的时候，奶奶为什么笑得那么意味深长了。 但此刻，她可顾上去想这些，她急于知道马队的情况。于是，她又扯着嗓子喊道：“奶奶，我问你：有人来吗？看见马队了吗？” 奶奶不答话，只是冲着她笑了笑，然后把脑袋往后一仰，靠在石墙上，又闭上了眼睛。 无奈，江淼只得放弃从奶奶嘴中打探消息的想法，转身要去牧场找喀桑。可是，她刚跑了两步，却见前方的山坡上不知为何扬起了一阵尘土。 “好好的哪来的尘土，也没风啊？” 她站定双脚，定睛望去：尘土之中，先是冒出几个很小的黑点，稍后这些黑点慢慢变大，不过几秒钟的工夫，便能看清这些黑点竟然是一支快速奔来的马队！ 江淼心中大骇，急忙转身，跑到门口，一把拉起奶奶，连拉带拽地将奶奶拖进屋中。 “奶奶，坏人来了！咱们得躲起来！” 江淼冲着奶奶的耳朵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