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梦境（上）

    我现在的感觉非常奇怪，我看的见，听得到，却说不出，动不了，现在正在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这个地方我确认从来没见过，似乎是一间兵器铺储存兵器的地方，因为我的周围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兵器。时间飞速的流逝，不断地有人在这个房间进进出出，取走不同的兵器，很快就会有新的兵器补充进来，可是不管进来多少人，也从来没有人注意到我，眼前的画面好像一直在不停地飞速快进，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的流速好像一下子恢复了正常，紧接着一个少年踏入了这个房间。

    这个少年看起来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这个人在哪里见过，我认真的观察了一下，又觉得这个少年好像跟我自己的模样有点像，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是觉得有些像，可却具体说不出来哪里像。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裤，留着一头不太常见的半长发，我依稀的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好像有很多人留这种发型，可是现在已经非常少见了。

    少年走进房间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我，并且看着自己看了好久，我心里高兴极了，终于有人注意到自己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帮助我。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如今是怎样一种状态，但我还是期望有人能够过来解救一下自己。

    少年盯着我看了许久，好像有些犹豫，但是后来貌似下了很大的狠心，才走了过来，蹲下身来，仔细的观察我。

    在仔细观察过后，少年最终叹了口气，从背后拿出一杆短矛，轻轻地抚摸，自言自语的说道，“伙计，看样子你要有个伴了。”那是一杆长度比较尴尬的短矛，比普通的短矛要长不少，却又比长矛要短一些，这个长度既不适合用来打长悍强，也不适合用于短平险，说起来应该是必须掌握独特的技巧，才可能发挥它的作用，可是却总是觉得，这杆短矛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我应该是那里见过它，只是一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

    之后少年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屋子，我感到心都凉了，心想，喂，你怎么这么就走了啊。不过他并没有等多久，过了一会，少年又回来了，这次他没有再抛下我离开，而是拿起了我，走了出去。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我已经不是一个人，而变成了一件兵器，至于那个年轻人，我已经确认，那是我的父亲，少年时代的父亲，因为他的那根短矛我的确见过，也终于想起了在哪里见过，那分明就是父亲传给jiejie徐若水的那根短矛。而我自己，现在的身份，应该就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方盾吧。

    我一目十日的见证了父亲的整个少年时期，平淡无奇，说起来，我其实觉得，父亲的训练应该没有自己那么刻苦，可以说稍微有一点那么玩世不恭的样子，可是同样的武器，在父亲的手中，我却能感到行云流水的感觉，完全不像自己那么死板，兵器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我直现在才可以完全理解这句话，短矛不是一味的进攻，也可以用来招架封挡，方盾也不再一味的防守，甚至可以用来抢占先机，想来父亲的力量应该是比我大不少，单手持盾，灵活性却比我还要好上不少。

    度过了平淡无奇的少年时代，经历了繁华复杂的大学时期，父亲也像自己一样参军了，从参军开始，时间的流速似乎缓慢了下来，想来，这该是方盾最想让我看到的一段时间吧。

    父亲被分配到了一个兵营当中，我没有看清到底是哪个兵营，和我之前接触过的兵营都不一样，应该是另外一座兵营吧，之后父亲加入了一支新兵小队，队长是一名脾气火爆，但是能力超群的女人，我忽然想起之前李叔跟我提过，他的队长正是母亲，而父亲跟他们一个小队，那么想来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我的母亲吧。

    我提前有了一定心里架设，总觉得父母应该是相处非常融洽的，可是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由于母亲脾气非常火爆，并且雷厉风行，整个小队的风格受队长的影响，也显得非常高效，整个小队就像是一台高速转动的机器，高效且永不停息，唯独我父亲他总是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他总是显得不紧不慢的，永远淡定悠闲，不管多么紧急的任务，他都像是在度假，父亲有自己的做事节奏，从来不委曲求全，即使所有人都是风风火火的，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节奏。这使得母亲和他完全看不对眼，开始的时候，母亲还会拿出队长的架势训父亲，甚至当众打他的脸，可是父亲依然不紧不慢的毫不悔改，对于母亲的训斥完全不当回事，时间长了，母亲也知道没用，干脆就不怎么理父亲了，两人虽然都在一个小队里，但是几乎不会存在什么交集。

    我还真为父母之间的感情捏了把汗，甚至想不明白如此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最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如果按照这个局势走下去，估计两人最终会成为平行线，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这中间一定发上了什么，让两人之间产生了感情，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时间依然匆匆的流逝，新兵的两年可以说是有惊无险，平淡无奇的就那么度过了，期间虽然经历过了几次比较激烈的大战，可能是因为母亲的领导能力不错，整个小队没有出现死亡或者重伤离队的人员，度过了新兵时期，队伍中有人最终选择了退役，有人离队，就有人补充了进来，这其中，我发现了一个熟人，李叔，也就是李宁少将便是在这时加入的母亲的小队，我原来还以为李叔是一直和父母一个小队的，可是之前在母亲的小队中仔细寻找过，并没有一个长得和李叔相近的人，这个时候看到李叔，我才明白，原来李叔是后来加入的。李叔原本的小队，在一次大战中伤亡过半，李叔死里逃生，虽然最终也熬过了新兵期，但是面临从新分队，并且决定权并不在他的手上，母亲看中的正是李叔的经历，决定让他加入自己的小队。

    成为老兵的第一个年头，父亲的短矛就被唤念成功了，这位短矛老兄有一个非常逗比的名字，叫做“一”，没错，就只有一个字，最简单的一个字。

    说来奇怪，可能是同为兵器的原因，现在的我是可以和一交流的，这位老兄是个直肠子，没有任何杂念，只知道冲冲冲，出枪没有回头路，可是却被父亲用来挑逗敌人，百般变化，绕晕了敌人的同时，也把一弄得相当无奈，在我想来，父亲与一的性格不能说完全相反吧，也至少大不相同，父亲使用一的方法，也跟一本身的性格完全不相合，他为什么会被还念成功呢？于是我就直接好奇的问了。

    “一，我看你跟他的性格完全不同，并且他的使用方法也不符合你的性格，你为什么愿意被他唤醒呢？”

    结果一回答了我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答案：“我也没有办法啊，以他的性格，一辈子也不可能符合我的个性，我又不想一辈子不出来，他爱护我给我面子，我就还他一个面子呗。”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所有兵器都是被动的，也有兵器是主动唤醒的。后来我想到一个问题，父亲这个性格基本与一背道而驰的人可以唤醒他，而在我看来，与一性格几乎相同的jiejie，最后却被迫选择了走第二条路，这道理明显讲不通啊，我想问一下这方面的问题，可是想来想去却不知道该怎么问，这毕竟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难道我要问，你将来遇到一个跟你脾气一样的人，为什么不愿被唤醒么？

    没等我纠结出来该怎么提问，一先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说我一跟他脾气几乎相反的兵器都被唤醒了，你的脾气跟他那么接近，为什么还不愿意出来透透气？”

    这下反而把我将军了，我想说我不是这件兵器原本的念，我说了不算，可是想了想，如果我不是念，那我是什么？我为什么呆在这里？鸠占鹊巢么？可是我如果真的是念，为什么却唤醒不了呢？外面的可是我父亲喂，我真的不想帮他么？我当然想，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被唤醒。我的想法他不知道，他的想法我也不清楚啊，连单方面的思维传递都做不到，该怎么唤念啊。

    一是个直肠子，而直肠子往往有个特性，就是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一见我一直不说话，他哪里看得出我的纠结啊，一个劲的催促我回答：“你倒是说话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这个纠结啊，老兄，不是我不想回答，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被逼的没办法了，我只能马马虎虎的回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被唤醒。”

    一明显不明白我的意思，他接着说道：“你身为兵器，不知道怎么被唤醒么？他跟你沟通回应他就是了，直接告诉他你的名字不就好了。”

    我心想，老哥，那也得他跟我沟通的料才行啊，况且，就算他真的跟我沟通的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应该叫什么名字啊，我要是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还用的着来这里啊，早就中阶了。我只能苦笑的回答：“关键是他从来没有跟我沟通过，或者说，他沟通我根本就听不到。”

    一明显愣住了，他千想万想，就是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憋出句话来：“你们这些做盾牌的也真是，搞得皮那么厚做什么，人家想跟你们沟通都沟通不了。”说完再也不理我了。

    我心里那个冤啊，都快赶上窦娥了，这根皮厚不厚有什么关系，沟通不了就是沟通不了嘛，再说了这根其他盾牌有什么关系，明显我是个特例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把自己当成一块真正的盾牌了。

    后来事情出现了转机，自从一被唤醒以后，父亲就开始着重想要唤醒我，可是无论他怎么沟通，最终他的想法都传达不到我这里来，反倒是一不停地接收到父亲本应该传给我的信息。然后一就烦了，它烦了却没有办法反映给父亲，因为兵器和兵家的共同，基本可以说是单方面的，兵器可以接收到兵家的信息传递，可是兵家却接受不到兵器的信息传递，不能说完全接受不到，偶尔可能也能接受到一两个单字，可是却无法表述称意思。

    既然无法传给父亲，一就只能找我来抱怨：“我说，你不是很聪明么，帮忙想想办法啊，我都快被烦死了。”我其实已经大体知道怎么回事了，父亲因为是使用的双兵器，所以才会在信息传递环节上出现问题，一老兄在信息接收能力上明显强于我，父亲表面上是在向我传达信息，实际上他只是单纯的传出一个单一的信号，而这个信号被一老兄先一步接收到了，也就传达不到我这里来了，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却想不明白该怎么解决，于是我干脆想了一个比较折中的办法。

    “一老兄，你干脆把他传达给你的信息再告诉我不就得了，然后回应的时候你也一起帮我回应了。”

    一本身就是直肠子，脑筋也不带转弯的，下意识就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于是就答应了，于是这种有中介的沟通就开始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一却发现，现在的他反而更烦了，以前她只是单纯的接收父亲传达的信息就行了，现在他不只要接收，还要负责传达，并且还要帮忙反应，那岂不是更累了，等一反应过来的时候，坚决罢工了，它没好气的对我说：“我算是看出来了，感情你是把我当劳工使唤啊。”

    我也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了，赶紧赔笑的说道：“瞧你说的，你这不是当好兵器嘛，你要是觉得累，我们不再进行了就是了。”

    一也有些于心不忍，不过，它还是毅然的放弃了这份工作，“我说，你干脆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告诉他的了。”

    到这个时候，我对于兵器中的念也算有些了解了，于是就开口说道：“就算我告诉你了，你也传达不给他啊。”

    一心想也是，相当无奈的表示自己不要再做传达工了，让我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其实，我的目的早已达到了，我相信以父亲的聪明，应该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父亲也算不辜负我的期望，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同一时间投递的心灵信号，只能被一件兵器接收到，而显然一老兄比我更容易接收，于是他就开始尝试着更改自己的感应波段，这是一种非常不知所谓的工作，不过也幸亏父亲非常天才，最终竟让他做到了。这时父亲的心声才第一次传达到了我的心中。

    “嗨，老伙计，我们也算认识好久了，不打算做个自我介绍么？”父亲的声音，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我的心中，这个声音不是他现在说话的声音，而是他少年时代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如此肯定能把心声传达给我，传达给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话，让我做自我介绍我倒是愿意，那也得先让我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连名字都不知道，我如何做自我介绍啊，我于是想要传达给他，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的信息，可是传达给父亲的其实只有轻微的震动，兵器是无法把心念直接传达给主人的，如果传达当中不出现一些关键字，比如具体的名字，那么无论传达的什么，结果只能是震动。

    这时我才能真正理解柔姐兵器当时心中的苦，有苦说不出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父亲明显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传达给他什么意思，倒是在为我的回应而感到高兴，我第一次回应他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手舞足蹈。

    可是时间长了，父亲就再也没有这种高兴地感觉了，而是不停地苦笑，他的心声我每次都回应，可是每次回应的结果都一样，都是震动，开始还值得高兴高兴，可这一直只是震动也不是个事啊，我甚至能感觉出来父亲心中的苦闷。

    难道我心里不苦闷么，我比父亲还苦闷，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啊，方盾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可是这样下去，估计我和父亲两个人都要绝望了，被逼无奈，我只好用了自己曾经想到的馊主意——猜，这个曾经给柔姐出的馊主意，最终应用到了我自己身上，我心中的苦又找谁说去，所以我开始把自己心中能想到的名字一个一个的传达出去，从那一刻开始，父亲就感觉我一直不停地在震动，一直震动，没有听过，父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的恐惧感却是没来由的闪过，他拼命地安抚我：“老伙计，没关系的，你不想说自己叫什么没关系的，可能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变得更好，你不要发火，不要着急。”

    我心里这个火啊，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的名字，才如此的，可是谁又能来告诉我，我到底叫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