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师道的后辈
修罗,天龙八部之一,半人半神,易怒好斗堕入杀戮道,曾杀神创无生界,自称修罗场。 …… 只是隔了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地处南方的羊城就连颗雪粒子也难瞧见了,与其说是大冬天更像是初秋的天气。 当下正好是个大中午,暖阳高挂,站在火车站广场上的张不良和曹木兰,一个拎着密码箱抽着烟,一个蹲在地上,背着牛皮书包头上盖了一张地图,身周一丈范围内气压很低,怕是要神来杀神佛挡杀佛。 只有张不良知道,是因为这位宅女肚子真的饿瘪了,没想到她天生是个吃货,别看身子瘦小,却是个十足的大胃王,在动车餐车上叠起的五个盒饭成了张不良一生的记忆。但曹木兰又从不吃零食,每天到了时辰才大开杀戒,说这是家教,要食有时食有度。 他们在等这趟旅程第一个要见的人,不是鬼葬营的人,却是文化九部的人。 在打发了不少上来拉客的黑车司机后,张不良和曹木兰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一个少年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天王盖地虎。” 这是双方约定的暗号,不过曹木兰特别强调,这是要等的那位仁兄坚持要用的,她好像对男同志都以兄相称,倒有几分江湖侠气。此时听到了这句暗号,她藏在地图下的额头冒起黑线,总觉得太漏无颜以对,反倒是张不良踩灭了烟,脸上带着欣喜,回道:“宝塔镇河妖。” 说罢他转身望去,顿时觉得文化九部果然都是能人异士,因为眼前的少年,不说一身白襟盘扣藏青道衣,居然还束发插簪,背了一只大大的彩条编织袋,脚上穿的是解放鞋。 因为张不良对解放鞋有不一般的印象,所以别说少年这身奇怪装扮,光凭这双解放鞋就让他觉得此少年非同一般。 少年生得剑眉星目,配上国字脸特别正气凛然,眉心一道赤红印子更是仙风道骨,只是皮肤不是一般的黑。他先蹲下身子捡起烟头,再朝张不良憨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张不良在少年蹲下的当口注意到,他还背了一样用长布袋装着的东西,里面应该是把剑。 再说曹木兰这时才扯掉地图站起身转过来,边胡乱收好地图边走到少年身边,一手撑在他肩头,因为太饿脸上表情勉强,向张不良介绍道:“不良兄,这位仁兄跟你算是同门,道号不详,大名独孤纯阳。” “小师叔好!回禀小师叔,师父还没给我取道号。”独孤纯阳说着朝张不良来了九十度鞠躬,甚是隆重。 张不良还真有点承受不起,更让他意外的是居然从天而降一个同门师侄,这时独孤纯阳还保持鞠躬的姿势,使得背上编织袋里一个踩扁的矿泉水瓶掉了出来。 张不良赶忙托起不知从何说起的小师侄,这趟出远门没曾想见的是同门小辈,做长辈的也没备啥见面薄礼,这会他身上全部家当就一包中南海,总不至于递一根烟给未成年少年,说到烟,他还真惭愧,刚才居然做了乱丢烟头的坏榜样。就在不知道怎么寒暄时,曹木兰一把勾起独孤纯阳的脖子,让原本因为鞠躬憋红了小黑脸的独孤纯阳脸更红了,不过两人举止这么亲密想必关系不错,只听她虚弱但暗含杀气地问道:“纯阳兄,约好的时间怎么晚了半小时,死哪去了?!” 独孤纯阳不敢躲闪,但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又在腼腆挣脱,处境很是尴尬,口中还忙作解释:“小师叔对不起,木兰姐对不起,我看这里瓶子挺多的,就忍不住多捡了一会。” 张不良注意到独孤纯阳腰间别了个十分古老又特别的铃铛,通体明黄上端有山字形的长柄,其实他是外行所以才认不出,这乃道门法器三清铃,又名帝钟,长柄上的山字正是象征三清之意,《太清玉册》里就有这么一段:“道家所谓手把帝钟,掷火万里,流铃八冲是也。”,说的是它有降神除魔之用。 不过张不良最在意的还是独孤纯阳那双有些破的解放鞋,发现一双脚连袜子都没穿,南边虽然不冷,但脚踝明显还是冻红了,而且他还拎着个编织袋捡瓶子,这跟白眼鬼实在太像了,不禁让张不良遐想这少年的生活是有多不容易?难道文化九部的待遇很差? “你是不是早饭还没吃?”曹木兰松开了独孤纯阳,又像大姐般为他整理衣襟,画风极暖。张不良知道,这是曹木兰在为大家的见面收场,当然重点是别误了她吃东西的时辰。 独孤纯阳先捡回地上的矿泉水瓶,顺道把烟头一并扔进编织袋,这时才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又悄悄偷看了一眼小师叔,显得很难为情。 曹木兰拉上独孤纯阳就要下馆子,哪知道独孤纯阳如小牛犊子般僵在原地,曹木兰知道他有话要说,耐着最后一点心问道:“有事?” 独孤纯阳又点点头,再次悄悄偷看了一眼小师叔,放下编织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东西,已经捏得皱皱巴巴,张不良一眼认出是机票。 只见独孤纯阳小心摊平这张机票,低头不敢正视曹木兰,十颗脚趾头明显在解放鞋里扭动,好像鼓起了莫大勇气但还是低声道:“木兰姐,因为师父出了点事,来回耽误了几天,所以我只好连夜坐飞机赶来,我知道以我的级别最高只能坐直达特快火车,知道破费了,所以我特地在这里猫了一宿,也算省点回来。” 独孤纯阳越说越小声,曹木兰听完后直接拿过机票,边拉着他边说道:“放心吧,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你的机票钱可以报销,走吧。” 这是曹木兰最后一点力气了,说完人都弯成虾了。 “真的?”这位天师道小后辈还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这笔数目对他来说太大太大。 曹木兰站在前头没有动,独孤纯阳因为个子小,正要弱弱的抬头望去,就察觉到一股杀气汹涌袭来,待他望向曹木兰阴沉着的侧脸时,正好空中阳光刺眼,眩晕间,只觉眼前光影交错,后脑勺就被爆发了洪荒之力的曹木兰结结实实拍中。 “吃饭去!” 曹木兰怒喝一声后大步流星而去,独孤纯阳额头脖颈全是汗,像被收了魂般默默拎起编织袋就跟了上去,身上铃铛有节奏的响着,可走到一半惊觉把小师叔落下了,有失礼数,又满是歉意的侧身等着张不良。 张不良对这位小师侄满满好感,追上后替他拎过编织袋,当独孤纯阳还在纠结要不要跟小师叔并排走时,只听张不良问道:“纯阳,你师父出了什么事?” 岂料前头洪荒之力还未褪去的曹木兰率先回道:“他那狗屁师父真能有什么事!” “是啊是啊,小师叔不用挂心,师父没事。”独孤纯阳也这般说。
张不良明显能听出曹木兰与独孤纯阳的师父不对路,但既然小师侄不说,他也就不方便多问了,这便问起另外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纯阳,文化九部的车马费还按级别报销么?那我跟草木兰坐动车,是因为她就比你高了一级?” 独孤纯阳腼腆一笑,说道:“回小师叔的话,我只是地支候补,木兰姐要比我高很多级的。” 张不良哦了一声,心里纳闷那怎么不坐飞机而是动车。 三人一前一后走出火车站广场,随便挑了家路边面馆,祭了五脏庙后这就出发去目的地了,不过交通工具选的是公交。吃饱了肚子终于有好心情的曹木兰是这么解释的,跟选坐动车来此是一个道理,因为目的地去早了也是等,不如多欣赏沿途的风景,正好打发时间。 三人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张不良与曹木兰坐一起,独孤纯阳还是秉承男女授受不亲的戒律,独自坐在过道对面,虽然车上人不是很多,但说句话还是都能听见,可曹木兰居然毫不避讳的说起了鬼葬营中的“灵”,也就是专司跳神的阴阳通灵人。 这一趟来羊城找的就是她,通灵人一脉不像其他家族代代相传,而是通过不停转世来重生,但这一点与永生又有不同,因为重生之后并没有前世记忆,至多对前世某些刻骨铭心的事有模糊的感觉,然后每一世苏醒通灵能力的年纪会不同。在如今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要找到转世通灵人就要方便多了,并不像在古代那会需要一些隐秘之术,因为他们的命已定,所以每一代人都会有同样的名字,姜西雪。 两边有车疾驰而过,这时前排一个四五十岁的瘦白中年人忽然转过头来,怕是一直在听三人的对话,先向独孤纯阳作揖道:“敢问小道长何门何派?” 独孤纯阳本就淳朴,受人作揖赶忙回礼道:“在下天师道独孤纯阳。” “哦。”中年人一脸认真,但下一瞬又坏笑道:“在下全真教王重阳。” “啊?!” 独孤纯阳后知后觉,此时还未发觉眼前这中年人是在捉弄他,就听中年人又问道:“小道长,我看你这身打扮应该道行不浅,要不算算我家里有儿还是有女?” 独孤纯阳被这么一问赶忙诚恳回道:“叔,我不会算命。” 中年人心满意足的捉弄完了独孤纯阳,又朝着张不良和曹木兰问道:“那你俩又是何门何派?” 张不良还未作出反应,倒是曹木兰先一步回应道:“叔,我们一会去第七人民医院,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到了那再慢慢聊?” 一听第七人民医院,中年人顿时没了兴致,恰好公交报站,他便起身准备下车,丢了句:“果然是一帮神经病!” 在换了四路公交车后,三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站在空旷的车站,背着编织袋的独孤纯阳扫视周遭的群山地势,脱口一句:“聚阴锁龙,四气不通,这附近应该有火葬场。” 说完话的独孤纯阳去翻边上的垃圾桶了,曹木兰没理会他的神神叨叨,指着对面的建筑,向张不良说道:“到了,第七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