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乌陵山上恩怨了
乌陵山上，顾知祥墓前，顾若抒烧着纸钱，心中感慨万千。昔日在苍翠山顶，每每祭奠外公的时候，她总是盼望着有朝一日能看到顾知祥的坟墓。可今日今时，她真的看到了他的坟墓，心中却有那么一丝意难平。 “顾……父亲，这大约是我此生最后一次唤你父亲了吧。”顾若抒淡淡道，“我曾怨你，恨你，故意跟你作对。而现在你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可以一笔勾销了。我知道，你的死讯一旦传入皇城，我的母亲定然不会复活，所以希望你，在另外一个地方，对她温情以待。” 顾若抒顿了顿，低声道“父亲，我知道，哪怕是死，你心心念念的恐怕也是慕容玉抒。可是我的母亲路遥，曾也是豆蔻少女，是魔教宠爱的单纯女子，因为你，她一生难以幸福。所以，在另外一个地方，哪怕你仍然不爱她，也请你不要像在世时那样冷淡她，伤害她。就算不是心爱的女人，哪怕是朋友，也比伤害要好，对不对？” 言罢，顾若抒斟了一杯酒，倒在了墓前，低声道“这一杯，我领你，谢谢你给了我生命。” 顾若抒接着又倒了第二杯酒，“这一杯，谢谢你在我八岁以前还愿意骗我，让我觉得自己真的被你疼爱我。” 第三杯酒又倒在了墓前，顾若抒接着道“这一杯，请你在另一个地方，对我的母亲温情以待。” 言罢，顾若抒又倒了一杯酒，却是自己一饮而尽，然后扔下酒杯，瞬间碎裂。她缓缓道“从现在开始，我们的父女之情是真真正正结束了。愿你在这个松柏满山，坐拥清风明月的所在能过得安适，也愿你的来生能求仁得仁，不再像今生这样求而不得。而你我，下一辈子不再有父女缘分，永远不要再见。” 回郦城的马车上，宋乔紧紧地握住顾若抒的手，总觉得有很多话要跟她道，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刚才在顾知祥墓前所说的话，的确是太过于伤情了。他想要安慰她，又唯恐反而挑起她心中的痛，所以患得患失，不敢开口。 “乔哥哥……”顾若抒突然靠在宋乔的怀里，低声道“顾知祥死了，我的母亲肯定也活不了了。所以，你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答应我，永远不要留下我一个人。”诚然，她与路远一起长大，已经是亲入骨髓的亲人。可是，他们彼此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像年少时那样亲密无间。所以，宋乔才是她唯一能抓住的那个人。 这是第二次，顾若抒有害怕被人抛弃的感觉。第一次，还是外公离开自己的时候，她的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再也没有华明。 宋乔紧紧地搂住顾若抒，极为心疼地道“若抒，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而且，你并不是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你永远不会只有自己一个人。” 顾若抒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宋乔的怀里。隐忍的泪水终于滑落了下来，没入了宋乔胸前的衣衫。他有所察觉，于是伸手替他擦拭着眼泪，低声道“若抒，你的眼泪犹如珍珠一样珍贵，怎么能轻易留下来。” 闻言，顾若抒抬眸看着宋乔，缓缓地问道“乔哥哥，你的意思是我的眼泪宛如珍珠？” 宋乔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顾若抒，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更应该哭了。”顾若抒破涕为笑道，“那样就会有很多很多的珍珠，我岂不是会富可敌国？” 见她已经开始说玩笑话，宋乔心中也不再那么担心。他看着眼前说笑的顾若抒，突然道“若抒，他日，我会拿下整个天下献给你，所以不需要用你的眼泪换珍珠。” 闻言，顾若抒斜睨着他，良久，突然开口问道“乔哥哥，若是他日你坐拥天下，我一定会是你的皇后，对吗？” 宋乔点了点头，无比坚决地道“当然。若抒，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你都是我唯一的女人。唯有你，才有资格与我比肩。” “可是，郭大将军并不喜欢我。”顾若抒缓缓地问道，“若是他不同意你立我为后，你待要如何？” 郭战与宋乔感情深厚，实则有父子之谊，对他影响颇深。郭战向来都不喜欢自己，将来为了宋乔则更不会喜欢自己，若是郭战反对，他又会如何？ 她这句话让宋乔略一沉吟，旋即便抬眸看她，“若抒，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你是我认定的女人，必然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顾若抒笑了起来，宋乔他真的很好。她接着问道“乔哥哥，若是以后我不能为你生下皇子，大臣们都要你娶侧妃，你又待如何？” 闻言，宋乔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低声道“若抒，你这个小脑袋想的事情了真多。其实，如此说来，登上那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倒是烦恼颇多。既然这样，他日事成以后，我还是做我的闲散王爷，带你回燕北，把摊子撂给四弟，你觉得如何？” “如此甚好。”顾若抒笑道，“就怕四皇子不愿意，毕竟夜姑娘是江湖人士，自由惯了。不过话说四皇子那么尊敬你这个三哥，合着我怎么觉得你在坑他？” 宋乔笑出声来，道“若抒，这个世界上，兄弟可以共同进退，生死相随。同时，兄弟也可以拿来坑一下。” …… 宋翰此时正在厨房给夜宸舒做她爱吃的烤鸡，突然打了两个喷嚏。一旁的夜宸舒有些焦急地问道“你受凉了？” 宋翰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太像，我倒是觉得更像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闻言，夜宸舒讪笑道“这你都能感知道，未免也太厉害了吧。我不过是刚刚腹诽了你几句动作太慢，你竟然就真的打喷嚏了。” 宋翰笑了起来，缓缓道“舒舒，这件事情告诉我们，有话就直说，不要腹诽。” 夜宸舒深以为然地道“我知道了。下一次我嫌弃你动作太慢的时候，一定大声说出来。话说，这烤鸡什么时候才能好，我都迫不及待了。” “约莫一刻钟就好了。” “真的么？实在是太好了……” 冀城，苏铭正在整合军队，准备防守。宋乔刚拿下郦城，下一个目标定然是作为交通要塞的冀城。 当初，宋灝私底下召见苏铭的意思是让他到前线协助顾知祥作战，也有监视之意。哪知道他刚赶赴到半路，就听到了郦城失，顾知祥和云峥双双殉国的消息。他立刻加快了行程，赶到了冀城。 诚然，宋乔是皇朝有名的少年白袍将军，可是顾知祥也是战功赫赫的老将，苏铭怎么也没有想到，顾知祥竟然会那么快速地就折到了宋乔的手里，还是易守难攻的郦城。 这个燕北王，当真如传说中一般用兵如神，是天生的将领。苏铭心中既忐忑，又有些期待这个对手。若是自己能够打败他，那么苏家复兴便有望了。 苏铭是苏洛的弟弟，自小饱读兵书。苏洛和苏铭本来是开国将军苏行的后代，只因为当初苏家卷入了先皇和其他皇子间的夺位之战而被满门流放。他们兄弟俩就是在流放期间出生，他们逐渐长大，也记得苏家曾经的荣耀。 后来，苏洛和苏铭遇到了宋灝，他颇为赏识他们兄弟两人，于是他们就跟随着他。苏洛武功高强，成了宋灝的领头护卫。而苏洛，自小熟读兵书，宋灝有意栽培他为将，于是封了他官职，把洛城的十万兵马交付与他。 而如今，宋乔叛乱，顾知祥战死，苏铭俨然成了宋灝心目中一等一的人选。 苏铭站在城墙上，双眼微闭，看着远方。苏家的复兴与否，现在完全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一定要好好地想办法，赢过宋乔。 今夜，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洒在院落里，斑驳的树影随着微风摇曳，倒是别有意味。 顾若抒站在窗前，看着天空的明月，宁静而又祥和。宋乔走到她身后，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若抒，你在想什么。” 顾若抒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怀里，笑道，“只不过是看到这一轮明月，想到一首诗罢了。” “哦？”宋乔笑道“若抒念出来，让我听听。”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顾若抒缓缓地念了出来，笑道，“乔哥哥，你在北漠的那段日子里，一到夜晚，我总是睡不着，所以经常站在窗边看着天空的明月。看着看着，我就会想，你是不是在于我共看这一轮明月，也思念着我。有时候，想着想着就魔怔了，你就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笑着看我，温柔地对我说话。” “若抒……” “嗯。” “我在北漠的日子里，也是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宋乔缓缓道，“你的思念并不孤单。” “我知道，我一直就知道。” “若抒……” “嗯？” “明天我就要带兵出发，去攻打冀城。”宋乔低声道，“你在郦城等我的好消息，一旦攻打下来，就跟宋青一起来冀城。” 他不想让她看到那些血腥的杀戮，所以他先去扫平，让后再接她过去，这是宋乔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好。”顾若抒干脆地回答道。 “若抒……” “嗯？” “明天我就走了，不知道又要分别多少天，所以……”宋乔在她耳边低语，“我想要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可是……”顾若抒想说他身上还有伤，可是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因为他已经把她腾空抱起，放在了窗前的书桌上，倾身过去，附上了她的唇。 窗外是皎洁的明月，身上是那个深爱自己的男人，顾若抒觉得自己也无法拒绝，于是伸手抱紧了他。 感觉到顾若抒的动作，宋乔勾唇一笑，压了过去。窗外，明月皎皎，室内，春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