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酒馆
索兰尔又回到了原来的宅邸，是父亲留下的房子。自从兰拉里斯加入了那个组织之后，就不再住在那里了，所有的东西都完好无损地摆放着。所有的的家具都在无声地哭泣，它们曾经辉煌一时，却在心中所凝聚的黑暗中泯灭为灰烬。 在这个世纪，身为贵族们的吸血鬼有着与普通吸血鬼不同的地位与权力。所有的贵族都不必亲自出去觅食，只是让身为仆从的同类为他们准备好即可。和人类贵族一样，子嗣们都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出声。说是什么贵族，其实不过是一个以鲜血为生却什么也做不了的废物啊。 虽然从死亡中逃脱，但脸部却一直很痛，在那张如白瓷一般的脸上，红色的裂痕加深了。 虽然受到那些荧光物质的影响，索兰尔的力量大大下降，但冷兵器还是可以用的。于是他便拿走了一柄用的最顺手的长枪，一条可以遮住面部的黑纱，还有应该可以用的上的金币。 “这样……可以了吧。” 脸上还是隐隐作痛。 少年整理了一下白色的衣袖，转头望向身边的黑红色头发的青年，皱着眉头问道，“现在怎么办？”兰拉里斯沉默了半秒，面具下传来复杂而又低沉的声音，“我会处理好的，大人。” 整理完衣袖，少年凝望着原本摆放着巨大十字架的地方，虽然火已经被扑灭，但仍留下了焦黑的痕迹。 雪还一直在下，而且越下越大了。 索兰尔自言自语道，“英格兰应该是呆不下去了，到别的地方能不能培养自己的势力呢？”是的，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执政党将会封锁消息，不仅一切代价将他抓捕回来的，这一点按他哥哥的性格很合理。尤其是现在大雪封山，是抓捕的最佳时期，也是最佳逃窜时期，如果过了这个时候一切都会变得更加困难。 那就趁着今夜，离开这里吧，不管是要去哪里，总之先逃出这个国家再说…… 一路行走，没有停顿。来来往往的家伙，不管是人类也好，还是奇形怪状的怪物，仿佛都成了烟雾，一闪而过，索兰尔没有在他们眼里停留，他们也没有在他眼中驻足。不知走了多久，雪越积越厚，几乎把道路都掩埋上了。 天也微明了。 有阳光的话……索兰尔思索着到底着纱布能不能防止阳光直接照射在自己的皮肤上时，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木屋。 好像……是个酒馆，那就去看看吧。 雪越来越大，经过了一夜的嘶嚎，没有丝毫要减小的意思，垂挂着的枝条已被风折断，可怜被埋进了雪堆，但就算这样的大雪，也没有影响到木屋的气氛。虽然在外观看起来是个很小的屋子，但里面却意外地很大。 温暖的黄色光芒在油灯间、蜡烛上轻快地跳跃着，把整个木屋都映得如同风雪夜里灯火辉煌般的宫殿，觥筹交错的屋子中，异能生物们举起酒杯相互碰撞着，谈天说地，热闹无比。留着又长又厚胡子的酒吧老板正擦洗着酒杯，青面獠牙的怪物们拨弄着盘子里奇形怪状的小菜，简直是物种的大杂烩。 一个背着长枪身披黑色长袍遮住面目的年轻男子推开了门，抖了抖身上的雪朝吧台走去。不过他的到来似乎并没有给屋子里的人造成任何影响，依旧是热闹非凡。 “一杯血，谢谢。” 索兰尔故意压低了声音，声音沙哑地说。 “三枚银币。”店老板回答道，然后端来一个木质杯子。 贵族家里一般用的都是银质酒杯，品起酒来都是小口小口地嘬，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举着大杯大杯的酒痛饮，索兰尔感觉很不习惯。 “哦……天还真是冷啊。”老板说着，旁边五大三粗的客人纷纷附和着，“是啊是啊，明天差不多就能停了吧。” “话说你们听说过执政党又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那个原赫尔布鲁斯家族中族长的三儿子被处死了吗？” “听说那个家族原本就和执政党有很深的渊源。” “是啊是啊，真是可怕。这样的年代，怎么好和执政党牵扯上利益关系啊。” 索兰尔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但是我听说啊，那个把他弄死的那个是他们家族二哥呢。” “哎呦，那就是他们家族内部矛盾了，贵族之间真是无法理解呢。” 手中的杯子出现了一丝裂痕。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身披黑袍遮住面目的年轻人全身都在颤抖，和这个热闹非凡的屋子形成鲜明的对比。还是快点喝完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唯一令他庆幸的是，这些人应该不知道他其实并没有死，兰拉里斯他们果然封锁了消息。 “咳……”他轻轻地咳了一声，防止自己的身体继续颤抖下去。尽管嘬了几口，血的味道在唇齿间徘徊，他的精神仍然不能恢复。或者说根本不可能恢复了吧。 “啊……难道你是？” 突然一个细腻的女声插入了这些大汉们的粗声粗语中，显得很不协调。 一只手好像轻飘飘地搭在了索兰尔的肩膀上，吓得他一激灵。震惊之余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具有与时代气息不相符的女人正瞪大着宝蓝色的眼珠好奇地看着他。 这个女人真是无理。身为贵族之子的索兰尔可从来没被人拍过肩膀，更何况是个女人。 索兰尔皱了皱眉头把她放在肩上的手打掉了，冷冷地回答道，“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说罢正准备把头扭过去，没想到对方却一本正经把脸又冲向了他，嘴唇微微动着，似乎吐出了几个字而没有声音。 索……兰……尔？ 索兰尔猛地睁大了眼睛，黑色的袍子下几乎冒出了红色的光。 难道自己的面纱掉了？不对啊，明明包裹得好好的，这个女人不可能看到他的面目，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一个地方居然有人认得他，如果这女人声张，自己就完了！ 不行，必须赶快离开。索兰尔慌张地站起身拉了拉兜帽的边缘，拿起放在一旁的长枪转身夺门而出，看得店老板及客人摸不着头脑。 “亚蒂娜，你把我的客人吓跑了。”店老板不大乐意地拉黑了脸对女子说。 “抱歉我去帮你把他追回来！” 雪好像稍微小了一点，积雪却越来越厚，索兰尔的腿越来越重，在雪堆中奔跑上窜下跳，好不滑稽。“该死，那些卖命的巫师的魔法影响还真大，我居然要被一个女人追上了。”他忍不住多嘴抱怨了一句。 “喂——你等等！”后面的亚蒂娜反倒显得轻便灵活，在雪堆中大步跳跃，比起索兰尔杂乱无章的步伐居然要快得多，不到三分钟便赶上了他。“等一下等一下，别跑啊！” 索兰尔转过头，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认识他，很有可能是那边的人，必须先下手为强！他敏捷地抽出身后的长枪向后甩去，将锋利的枪刃对准了毫无防备的亚蒂娜，划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发出了“呲啦”的一声脆响。 嗯？没有受伤？ “咿。”亚蒂娜看见对方并不客气便向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脸上露出了紧张的表情，“不不不我没有恶意！” 现在是关键时期，索兰尔谁都不能相信。自己信任的亲人都是那样，更何况别人？他抖了抖枪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对方轻轻拨开长枪，快速而又认真地说道，“首先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亚蒂娜，其次我知道在昨天临行时发生了意外你并没有死掉，最后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可能是怕索兰尔没有耐心听下去，慌慌张张反倒显得有点可笑。 这时候索兰尔才仔细地端详了这个女子。 说是不符合时代气息是有原因的。她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宽大衣裙，用什么东西扎着侧麻花辫，在月光的映照下呈现出荧荧的宝蓝，圆圆的脸蛋上甚至那一对又大又亮妙目都是那样清澈美丽的颜色。整体感受是，这个人又萌又呆。 不过，光凭相貌可无法让索兰尔警惕心消减半分。 “那你想要什么？” “没有啊，只是单纯地想要帮你罢了。” “嘶。”那一瞬间脸上的那些裂痕突然爆发出一丝难以想象的疼痛，让他不禁捂住了脸。风的吹刮下，他脸上的纱布也被吹了下来，那张原本精致的脸上，可怖的红色裂痕开始显现。 “你中了毒，其实应该算是某种寄生虫，或者说……”亚蒂娜顿了顿，“那种只寄生在不能依靠阳光活着的生物体内的虫子，现在根据你面部的体现，应该就是那东西，你知道的吧？” 当然知道。 索兰尔听说过这种东西，只会寄生在不能接触阳光的生物身上，吸取宿主身上的能量，直到宿主死去，唯一的方式便是用阳光杀死。呵，这些寄生虫简直和吸血鬼一模一样，一样的用别人的生命，来换取自己的生命。被这种东西寄生，还真是有点讽刺啊。 原来自己体力不支不是巫师们魔法残留时间长，而是受了这种东西的影响。 那张嘴唇微微扯动着，露出了雪白而又尖锐的牙齿。 “哈……看来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呢。” 说什么复仇，哪有时间去复仇呢？真是好笑啊，应该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呢…… 他冷笑三声道，“你想帮我什么？你怎么帮我？这东西据我所知是除了阳光没有办法清除的，难道你想让我在阳光之下暴晒，嗯？” “……”亚蒂娜摇了摇头，而是更加认真地打断了索兰尔的话，“我有办法治疗，相信我。在英格兰的东南方向跨过我们所认知的大陆，还有一个叫做非洲的大陆你是知道的吧。” 见索兰尔一脸不相信地点了点头，亚蒂娜便继续说道，“在古埃及有一位大家顶礼膜拜的神明，他是有办法的。”过了一会儿她又继续补充道，“我们如果现在赶往埃及的话，大概要用一两个月，根据你脸上的情况好像寄生不多久，应该来得及！” “你凭什么要帮我？”索兰尔没有因为亚蒂娜的无事献殷勤动心。亚蒂娜口中的神很陌生，不是那些人类所崇拜、拥护的神，也不是一些异能生物口中流传的神。 见到索兰尔还是没有同意的意思，亚蒂娜低低地叹了口气。“那么，我来重新介绍下。”她弯下了腰鞠了一个躬，正视索兰尔的眼睛，“我是来自反执政党组织的成员亚蒂娜，特来邀请你加入我们。” “我们的组织者，是重生门的一些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