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截教草创

    于吉见孙权神情有些诧异，心说总算是扳回一城。这做师父的，总算没有太过丢分，没有事事都落入你们兄弟算计之中。不过，他也就心里面过过瘾，没有表现出来。出家之人，对于这些凡世间的权势早就已经淡看了。只是就这么平白被人算计，略微有些不太爽快而已。旋即又想到自己这新收的徒弟如此沉迷其中，不是好事情，一不小心耽误了修仙大计，他不知该找谁哭去。

    又向孙权劝诫道：“徒儿，你既然已经拜我为师，入我道门。就需以修道为第一要务，这些凡尘俗世不宜涉入太过，以免误了前程。”

    “师父教诲的极是，弟子亦且知道，只是世情如此，不得不从权而定。”孙权见师父于吉谆谆教诲，执弟子礼更是恭敬，仔细聆听，不敢漏过一点细节，道，“还请师父到时候襄助一二，免得弟子为凡尘俗世烦扰，误了道途。”

    “自当是如此，你也勿要忧愁，到时候自有为师为你做主，你且放手施为，尽快了却这些俗物，也好早日定下心来修真了道。”说完，从怀中掏出一绢帛书，递与孙权，道，“此乃《太平清领书》纲要，乃是前人诉述总结，上承西汉成帝时齐人甘忠可造《天官历包元太平经》十二卷，集大汉四百年黄老治世学说和方术神仙之道于一体，全书共一百七十卷，为我道家无上瑰宝。其书演说黄老道教义和方术。其卷帙浩繁，内容庞杂。大抵以奉天法道，顺应阴阳五行为宗旨，广述治世之道，伦理之则，以及长寿成仙、治病养生、通神占验之术。其说虽受大汉立国以来谶纬神学影响，宣扬灾异祥瑞，善恶报应观念，多巫觋杂语。但亦自成体系，以顺天地之法，治政修身，达于天下太平为主旨。有代表天下黔首反对贵族恃强凌弱，主张自食其力，周穷救急的思想。故为黄巾张角、五斗米教张鲁等黄老道领袖所利用，组织发动起义。除去偏见，不失为治世良谋，前汉以此而强，故我道家也非止有神仙之能，而无治世良谋。”

    谈到这儿，于吉有些不胜唏嘘，道：“只是如今世家大族日渐做大，早已不复前汉时候光景。这世道已经是强者恒强，弱者愈弱。我黄老讲究天道，以有余补不足，行事偏向锄强扶弱，为大族所不喜。不如儒家学说，走人道，暗行损不足以奉有余，讨当政者欢喜，为其治世凭依。故而自汉武帝以来，一家独大，我等百家日渐遭排挤，没有了世家豪族的大量人才来传承发展，已经是止步不前，如此又有学说失传之忧，只能是以神仙之道的面目存于黔首之中，苟延残喘。”

    孙权听了，眼前一亮，心道：没成想，师父还有如此来历，非是止有修道之能，应当还是黄老学说的当世传承者。必定也是不甘心黄老这等治世显学就如此落败，如此他和大兄孙策的一些计较就好办了，想必我若是做些事情，他也不会阻挠，只会乐观其成。

    于是，孙权好奇道：“师父，不知这《太平清领书》有何治世之能？”

    于吉笑道：“此书一者：继承老子之道和传统的天神信仰，重新构筑了黄老道的神学思想体系，即天人合一的神学思想，提出了神仙不死，身中神，求长生等观念。二者：为帝王治太平提出一套统治术，以阴阳五行学说为理论基础，以“无为而无不为”的老子学说为治国方针。三者：关于教徒的修养方法，提出辟谷、食气、服药、养性、返神、房中、针灸、占卜、堪舆、禁忌等等方术，同时，还重视符咒，宣扬服符能驱邪求福，治病长生，要求信徒坚持斋戒、首过、祈禳、叩拜及诵经等活动。四者：提出善恶报应观念，认为人如果作恶太多，则天地必降灾异，殃及后人。由此，正告世人行善积德，信修正道，方可断除灾异而得度成仙。”

    孙权听了，大是诧异，虽然这种种学说给笼罩了神秘的面纱，但就自己亲身经历来说，神仙之事还是存在的，只是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异，有翻江倒海之能。大抵也就是相当于通过修道把人从物质的组合，变成能量为载体的仙人。物质和能量到底谁强谁弱，谁也不好说，就如能量可以是阳光，也可以是激光。物质可以是水一样柔弱，也可以是钛合金一样坚强。这一切，都是没有定论的。只是相对于人来说，物质的身体存世不过百载，能量的身体却是万载长存。

    这些都是信奉黄老之人，在前人经验上的总结，是这东汉时代不可多得的实学，只是其中修道有种种苛刻条件，只适合天赋异禀之人，不适合普及到寻常人家，故多被认为无用，斥为荒诞之说。但其中治世之说，还是可取，秉承老子天道思想，众生平等，皆为刍狗，以有余补不足，维护黔首利益，对保持王朝稳定是不可多得的治世良谋。更是从卫生、心理和神学上，规范人的行为举止，让人保持卫生，远离疾病，同时向善而行，以劝导世人向善来安定世道。汉唐奉黄老，杂儒法，王霸于当世，岂是无由。皆以其行天人二道同参，抑强扶弱，较儒家口喊大同却实为助纣为虐的人道理论更具有cao纵性，更接近大同，是真正的王道之法。儒与法较，则是儒王法霸，而儒法若与黄老相较，则儒为霸道，黄老之说反为王道。

    孙权心中这么想，就不由的越是肯定，自己这师父定有惊天动地之能，不由的就问道：“师父既然得此真经，何以不行于世间，创道立教，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也好让世人承得您老雨露之恩。”

    于吉慈祥的笑了笑，轻抚孙权头顶，柔情道：“傻孩子，这世上事情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成的。自前汉以来，我黄老日渐衰微，为保传承不失。故而创立道家流派，一分为三，有名义上的掌道人，有实际上的传道人，行道者。到了我这一代，我就是掌道人，左慈为传道者，而张角、张鲁就是行道者。惜呼，大势难为，张角一败，我道家之道再难以行于世间。”

    “嘻嘻，师父，这就是您想错了。在我看来，这大势还是可逆的，就看你怎么做了。若能以黄老为体，兵家为刃，焉能不开辟出一个新世界。且兵家只有攻伐开拓之道，缺少治世之能。而黄老相反，只有治世之能，却少攻伐之道。若能去芜存菁，以二者相结合，纳儒法百家良法，又何不可，又何不成。”孙权说道这儿，神采飞扬，全然不似一个十岁孩童，却像是看透世间的智者，道，“若我为行道者，当辟一教，其名曰“截”，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

    于吉闻言大奇，霍然而起，绕着孙权走了一圈又一圈，不住的打转，目光丝毫未曾从他身上挪开半丝。

    口中嚅嚅嗫嗫，“奇哉，奇哉！世间竟有如此奇儿，莫是我道家当兴。看来我得细细规划，莫要为了一己之私，误我学派前程。必要使其修道治世两不误，不然对不起老天，降下如此麒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