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亡羊补牢
白泽一步一步的从军区医院走了出来,外面阳光明媚,碧空如洗,空气中充满了一种焦灼的好似要燃烧的味道。抬头看了看太阳,他这才知道,刚才看了那一段资料,不知不觉中,居然已经到了晌午。 “形剑中的意,靠的是催发气血外延,达到人与剑的统一,所谓如臂使指,不分你我。而卫老爷子所说,武当剑术中的意却是一种自然勃发的信念,然而这只是精神上药做到的,和我练的剑术还是有些不同。““气剑之前,形剑想要大成则需要兼顾精和气。我以前虽然在木道人的中看到过,诸如人剑合一,天人一体这些的论述,知道剑术高明的人往往一出剑,立刻就物我两忘,与人交手斗剑时心中自然澄明如镜,五感六识比什么时候都要灵敏的多得多,这也即是剑心通明的境界。以前我虽然也偶然有过一点这方面的体会,但是怎么把这种状态运用到实战中,保持本心的不变,并将其运用自如,却是始终无法如愿以偿。而这种境界也正是木道人所说,是否接触到了上乘剑术的区别所在。” 白泽一边走一边在心里不断的思索着:“剑心一旦通明,精神自然返照万物,一样的剑术就能发挥出十倍的威力。练剑的人自此之后,便有了进军道艺的资格,算是得了形剑的真髓。那又是何等令人向往的一种境界……” 他心中逐一的回忆着这三天以来,自己所感受到,所理解,所听说到的,虽然有些东西和他所学的拳剑之理还有一些极大的不同,但剑术之中,内家互通,武当对剑中的许多道理却仍然对他有相当巨大的启发。 只是刚才观摩了卫老爷子父亲练剑的录像资料,就已经叫他心花怒放,感到不虚此行了。 因为那录像中的老人,剑术之高明,已是白泽出道以来,目睹到的唯一一个可以信手拈来,将人与剑真正合二为一的人物。其剑技之精湛,除了木道人几次小试牛刀以外,再无一人可以给他这种感觉。 虽然只是静静的看了一遍,但白泽长久以来,一直在心中苦苦思索的许多问题,都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由此得到了印证和解释。 “卫家的这两位老爷子,都是从战场上厮杀过劳的,他们的剑术中,充满了一种舍生忘死,杀身成仁的味道。为了他们的理想和追求,他们的剑至刚至大,无惧于生死,这就是他们的信念。尤其是那录像中的老人,剑术中早已融入了自己一生的精神,明明可以身居高位,却不惜急流勇退,放下一切功名利禄,这折射在剑中,或许就是他们那一代人修行的方式……。” “国难当头时,不惜单身赴死,功成名就时,一切种种,说放下就放下了……。这里面也包含着剑术中阴阳刚柔的奥妙啊,所谓出世入世,三十年风水轮转,转的还不就是个阴阳吗?自古红尘最炼心,俯仰处处皆学问……,如果不能时时刻刻警醒吾心,就不能保证本心一直的纯粹。而心不纯,意就不会坚,转到剑术上,心思驳杂,再怎么练下去,也休想练得一颗剑心如镜……。剑……心……剑和心……通和明。难怪近代以来越来越少人练剑,剑心若是不成,哪怕是老练如卫老爷子一样,剑术出神入化,到头来也始终突破不了形剑这一关。” “自从峨眉山归来之后,我虽然曰夜苦练,但剑术的进步却始终差强人意,原来是走错了路子。世界就是一个大染缸,我以为我拳意精神坚不可摧,却不知道人在其中,早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社会的方方面面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的心灵。不知不觉中,还是被影响了,再这样下去,曰后所遇到的事情越来越多,终究会被自己的**所左右,心境蒙尘,终其一生再也不能达到如同木道人那般的神仙境界。看来是要纠正一下,自己以前的想法了,就好像古代的和尚,为求心中的一点灵台不昧,不惜以苦行之法,磨练自己的精神和意志。” “佛教的苦行僧,现在国内几乎已经绝迹了,再要想找,就只能去印度看看,这对我来说当然不太现实。不过,我要精粹心志,磨练精神,倒也不必学他们一样自残,只需唯心是剑即可。管他什么阻碍,诱惑,统统一剑斩断便是了……。” 白泽想起最近几个月,自己走进大学校门到现在,接触过的所有人和事,因为家中的债务问题,不得不去和人打黑拳,黑吃黑,无形之中就已经收到了自身**的诱惑和左右。从心不甘情不愿,到现在心里的并不抗拒,他坚守的本心实在已经是没有了当初在成都警局中,蜕变出来的那么纯净,纯粹。 而这对于拳法剑术还距离大成还有十万八千里的他来说,无疑是饮鸩止渴。 幸亏这三天,他通读了卫老爷子家传的剑谱,亲眼见到了卫家老太爷晚年时候练剑的录像。那一招一式,不但是老人家一生剑术的大成,更重要的是白泽从中间悟出了“无欲则刚,有容乃大”的道理。 人在红尘,就要“无欲则刚”,练起剑来便要“有容乃大”,只有心里面纯粹了,折射到剑术拳法中,他的人才不会迷失。 观摩了武当对剑的精妙之处,相互印证之下,白泽对于自己身心间的配合奥妙,形剑中意念和气血的关系,都有了很深的感悟。 十几年练拳,一朝顿悟。再由拳而入剑,拳剑之法,终是在这一天里,被他破开了门槛,水到渠成,意念中再无一丝阻碍之处。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他刚刚领悟到的,想要转化成自身的实力,肯定还要他经过许许多多的磨练和实战才行。白泽刚才所领悟的只是叫他觉醒了自身问题的所在,坚定了一路向上攀爬的信心和决心,并不是真正的爬上去了。 相较于木道人,他剑术上的这点成就,就好像是一个站在云端的巅峰,一个还在山脚下摸爬滚打。但双方的差距虽然大的不可思议,但道路找到了,心思明确了,白泽想要攀登高峰,差的也只是个时间罢了。 早晚有一天,他会天随人愿,心想事成。 “哎,出世入世,这里面的道理虽然简单,可想要在追求剑术和拳法的道路上,纯粹本心,磨练意志,也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当初木道人传我剑术,什么都说了,就这个没讲,现在想起来,显然是因为我刚刚学剑,还触摸不到这个问题,就是说了,我也不会明白。甚至,说不定这也是他对我的一种考验,如果连这个坎都迈不过去,就更不要提去赴他的十年之约了……。” 白泽忽然哑然一笑,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头顶刺眼的阳光,一时间只觉得心头思绪,纷纷扬扬,不禁感慨万千。 铁臂,戳脚,鹰爪,铁布衫,峨眉猴拳,铁砂掌,八极拳,剑经,木道人,侯三,莫高窟,孙明亮,孙明光,项鹰,孔雀儿,周方飞,孙蕾,孙妍妍,裴炎,卫天姿,香香,卫老爷子和他已经逝去的父亲,驼背巴桑,老喇嘛,中情局特工,金三角的毒枭,商务部长的儿子张培轩,埋伏在道路两侧伏击自己的刺刀佣兵小队,枪林弹雨,以及死在了自己手下的阮氏兄弟。 还有早上陪着张家父子一起来的那十几个京城汰渍档,还有组织黑拳拳赛的周子同,即将到来神秘的米莎公主号,阳光俱乐部的赤红药,一切种种,人人事事,才半年不到的功夫,就经历了这么的人和事……。 而这还只是他漫长人生中的短暂一撇。 突如其来的感悟,瞬间就把白泽扯进了最近的回忆之中,在他的脑海中闪来闪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他衣服里面的手机铃声忽的大作,一下就把陷入沉思中的白泽给惊醒了过来。 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胸腹不见任何鼓起,却只听到他浑身上下的关节噼噼啪啪一阵乱响,衣服下面无数的肌rou一张一弛,如波浪般涌动扩散。随即把口一张,喉咙中顿时顶出来一口白气,化作一道长长的气箭,哧的一声没入了五尺开外的空气中,慢慢消散。
一时间,好像是借着这一口气的勃发,将长久以来身体中,脑海中,一切不如意的事情和杂念都凝聚在了这一口气中,刚一喷出口外,白泽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一下子自护轻快了许多,有种神清气爽,心旷神怡般的感觉。 他的电话早就在前几天的时候,坏掉了,一路闪展腾挪,不知道被多少人践踏,到头来连个零件都找不到,眼下的这一个还是卫老爷子叫人专门给他配备的,军工的技术,不但可以打卫星电话,而且里面功能繁多,和世面上的手机有很大的不同。 只是外形稍大一些,造型也不太美观,傻大黑粗。 不过白泽本来就不在意这些东西,既然老人送了,也不矫情,随手收起就带在身上,卡还是原来的卡。 按了通话键,里面传来裴炎的大嗓门:“我说兄弟,自打你进了这医院,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前几天我来还被卫老爷子的警卫给挡回去了,说好三天出院,我这一大早儿可就过来了,你怎么站在门口就不动地方了?是想起什么了?还是要做什么?还有你刚才出来的时候,一定是碰到张培轩那一群人了吧,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张培轩的老爹是商务部长,上面的老爷子虽然已经退下来不管事了,可虎老威风在,可是得罪不起。咱们要出气,最好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呀!” 裴炎一说话,就滔滔不绝,言语中很是关心不过,听得白泽心里不由一暖,闻声望过去,果然就看到对面马路边上,停靠这一辆东风猛士,迷彩色的车身上,全是泥泞,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得。 看到白泽抬眼望过来,东风猛士的车窗自动往下一拉,露出一身便装的裴炎,朝这边挥了挥手,便挂了电话。 等到白泽揍过马路,来到跟前的时候,裴炎从驾驶位上跳下来,车门一开,他才发现原来在车里面还有一个年轻人,身上穿着宽松的体恤衫,头发收拾的干净利索,坐在车里四平八稳,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的出身,不然坐着的姿势不会像是在蹲马步。 “咦,是你?”白泽眼光锐利,眼睛一扫,就把这人给认了出来,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年轻人,居然还是个他认识的。正是白泽到学校报到当天,在艹场见到的那个练形意拳的武术社社长李伟健。 “还受伤了!”小小的怔了一下,紧跟着白泽的目光一闪,这才看到原来李伟健的右手和右脚都打着厚厚的石膏,外面还用纱布带着。 “怎么回事?”眼神很自然的眯了一下,白泽看了一眼旁边的裴炎。 “咦,你们果然是认识的,这小子的哥哥叫李伟强,是我手下的一个连长,家里是开武馆教形意拳的,前些时候因为表现不错被我送到陆军学院进修去了。也不知道怎的,昨天就打电话给我,问我认识不认识你,要是认识,就想请你帮一个忙。” 裴炎抓了抓头皮,嘿嘿的笑了两声,表现的很不好意思,“我本来也不想麻烦兄弟你,可这小子,打着一身的绷带在我面前晃了好几天了,我看着可怜,就给你带过来看看,当然了,帮不帮,还看你自己。不用给哥哥我面子……。” 李伟健本来是紧靠着椅子背坐着,手和脚都打着厚厚的绷带和石膏,半边身子看上去就好像是僵尸一样,而且脸上的颜色也有些灰败。 看到白泽眼睛看过来,他神情一震,立刻就挣扎着挪动身子,从车里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