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生灵的一切都是自然的一部分。从出生到死亡，是一个过程。我们登上命运的船，入海，临岸，却不是终点。生命是否会再次起航，叔祖还活着，不得知。生的过程，会遇到各色生灵与死物。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产生了独有或共有的德行，高尚或卑微，真诚或虚伪。爱与被爱，恨与被恨，在这个过程中诞生了。我们是一个种群，数量微薄，可是我们从不会放弃生，也不会允许任何一个族人放弃。你，我，他，有独立的追求，私有的感情，是独立的个体。但是，我身体里却流着相似的血脉，我们是一个整体，是不可分割的。”

    老人在广场盘坐广场中央，族人围在叔祖身边，聆听教诲。

    “学会爱人，爱你身边的人，这是亲情之爱。学会丢弃多余的东西，追求真正值得追求的。不管它是荣誉还是学识，是感情还是德行。自然赋予我们生命，我们便不能像死物一般茫然而过。我们都会死去，要坦然面对，这是一个过程，死亡对自然是一件有益的事情。自然赋予我们生命，死便是偿还了一部分，生的过程，是另一部分。”

    老人目不能视物，口中所言，却贴合天道。族人俯首，口中称是。

    “这个过程，我们需要创造一些属于我们的东西留下来，留给后来者，也作为过程终结的馈赠。我们是一个整体，这也是每一个成员的义务。自私是合理的，它让我们有足够的精力完成自己的追求。“

    “自杀却会被我唾弃，因为个体的生命属于个体，更属于其他同类。它不仅是自我的放逐，更是背弃生养他的父母，舍弃亲他爱他的朋友，背叛护他教他的族群，也是对自然馈赠的侮辱。”老人依旧古井无波，言辞却严厉了许多。

    “每天开始，人类都会遇到虚伪的人，狡诈的人，忘恩负义的人，唯利是图的人，缺德的人。我们很幸运，没有他们的遭遇。”

    族人点头称是。

    “可是我们从鼎盛变得凋零，人类却越发的兴盛了。”老人四顾，见族人都不再言语，继续道。

    “正义与邪恶如硬币的两面，正如死亡是生的另一个起点。虚伪与真诚是双生子，一子生，另一子隐。品德高尚与低劣，更像我们的广场与聚居处。”

    族人生有疑问，老人有觉，便继续道：

    “广场为公有场所，居地为私有，族人们，没有发现吗？我们的住地富丽堂皇，广场虽大，却显得寒酸了些？”

    众族人羞愧。

    “这也没有错。公有之地只为公共场所，私有之地才是我们长时间生的地方。我历代祖先便遵循这一点而行。”

    一个黑袍男子越众而出，疑问道：“那为何人类却越来越兴盛了？”

    “人类的的首领更自私，他们把大众资源据为己有。”老人却笑了笑，“自私何时成了兴盛的源头了？积少成多，积沙成海，他们利用这些资源，做成了很多我们做不了的事情。”

    众族人若有所思。

    “人类有句话，水至清则无鱼。”

    “德行，不管是好是坏，都是在生的过程中逐渐产生的，人类还有一句话，存在即合理。我们不认可它，却需要正视。”

    众族人再次俯身，高声道：“谢叔祖。”

    广场边缘，路亚七零八碎，手脚都少了一小截，却是用奇异的药物组装了新的。他原本气愤女子的莽撞，后听得老人一席话，便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