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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兄弟之盟

    第一百零四章兄弟之盟

    “家中简陋,世兄多多包涵。”

    白石墩门前,赵期昌拱着手,身后庆童、龚显侍立,一旁赵财也哈着腰,礼数很是周到。

    今天张承翼的确是出门不顺,洋溢着笑容还礼:“给三郎添麻烦了,又久听父亲大人赞扬三郎会cao持家业,愚兄心中好奇的紧,正好今日圆圆心愿。”

    他目光瞥到龚显矮壮身姿,心里咆哮着,如此猛将却落入三郎手中,上苍何其不公

    他眼中,卫里武艺最高的是武学杨教授,其次是后来迁回来的田启业,然后是戚继光这个毛头小子,最后才是他张承翼。

    不过田启业多有旧疾,杨教授年老,他才是卫里武技第二。可龚显这种猛人怎么能留在卫里这人要不要脸,留在这么个小地方欺负人

    至于陈明理,在这个卫里匠户出身强人,在张承翼眼中还算不得卫里人。

    察觉到张承翼的眼神变动,赵期昌不以为意对着罩着鹅黄斗篷的张祖娥拱拱手,对着张承翼道:“待饭后,弟领着世兄好好转转。请。”

    侧身,展臂,抿嘴笑着。

    张承翼也展臂:“三郎先请。”

    赵期昌便身子半侧着在前领路,对着距离身后半步的张承翼讲着墩中院子数量和大体布局,听的张承翼连连点头,一副宾主和睦的模样。

    早知道白石墩完全就是戍堡级别,张承翼早来干这个百户了

    一路上双方都是很客气的,等到了后院双方下面人散了,顿时气氛就活跃了,毕竟要给下面人做样子。

    后院正房,张承翼就放开了,扭着浑身一脸难受:“三郎快帮哥哥卸甲,这一路上遭罪。”

    赵期昌与张祖娥同时迈步,互看一眼相互笑着,帮张承翼卸甲,问:“兄长,怎的延误了一时辰”

    张承翼身上的甲已经被融化的雪水打湿,只能怪沿海地区温度有些高,雪落在身上还没拍掉就融了。

    罩甲卸下,张承翼外袍湿的透透,也将外袍脱了,一身白布中衣披着一领赵期昌的绿面披风,站在屋中火盆旁咧嘴:“还不是这天弄的一早见黑压压就没想着赶路,结果又看云过去了,就赶时间,谁想一出城就落雪,专门折腾人。”

    张祖娥捂嘴轻笑:“不是兄长的因由,jiejie想着在城里转转,给耽搁了。”

    赵期昌握着烧火棍拨着炭火,轻轻摇头笑了笑:“那正好天色迟了,今夜就在墩里歇脚吧。长辈都不在,咱这帮小的处事也自在。对了,岳父大人怎没来”

    张承翼也乐的张茂不在,嘿嘿笑着:“去水寨拜访玄参将了,似乎还要跟着戚继光他们去历城述职。几个倭寇罢了,弄的名堂还怪多。”

    听到脚步声,赵期昌扭头见孙孟娘,和张祖娥的侍女张春梅,大的那个夏折柳也在,端着各种灶房里准备的吃食走来,他便展臂指着寝室:“走,好好暖暖,炕上说话。”

    张承翼手掌搭在他肩上,扬着下巴沉吟道:“你小子说话总不着调,听着却合理。”

    上炕时,赵期昌还认真观察了一下张祖娥的脚。平时见她走路没问题,就担心是那种畸形的脚。上层社会的女子是个什么脚他没见过,只知道民间女子虽然缠足,也只是用布带缠上,不让脚长得太大。若真把脚弄废了,作为劳动力也就废了,整个人也就废了。

    唔,他想多了,缠足和裹足,看着是一回事的两种说法,实际上也是。可大明朝却不会将女子的脚裹成牛蹄一样的东西,好端端将一个人弄得行动不便图什么难道大明朝的男子审美情趣就那么奇葩,会对着裹成牛蹄状的畸形脚有独特喜好

    这是大明朝,特立独行能受吹捧,社会、士林思想五花八门的大明朝,或许真有这种奇葩,可绝对不会太多。正因为思想兼容,更不会大面积裹足变成畸形的事情发生。

    何况,大明朝的官员怕老婆是出了名,女人地位勉强还是有保证的。就算是有裹足导致畸形的,那也是偏听偏信,不懂技术弄出的祸端。

    毕竟,大明朝的朝廷没必要残害占二分之一的劳动力。至于我大清

    张祖娥的脚在赵期昌看来还是正常的,虽然穿着白色宽松筒袜,大体上的情况还是正确的,让他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缠足限制脚生长他不在乎,千万别成牛蹄那样一团rou就好。他可不想剩下的几年时间杀出一条血路,结果娶个

    说的长,实际上赵期昌就随意瞥了那么一眼而已。

    火炕上,张承翼摸着暖融融的炕,感觉骨头都酥了,又见桌上的东西花样不少,便说:“改天三郎来备倭城做客,哥哥一定好好招待。”

    赵期昌正给他倒茶,斜视过去:“听你的意思,是我没招待好你”

    他对面,张祖娥小手抱着最先给她倒好的茶筒忍不住低头发笑,看着手中茶筒是竹筒雕花的,挺别致。

    张承翼一愣,接过竹筒摇着头:“就你赵三郎能拐弯抹角想这有的没的,看你言行越发不似老实人。我这当哥哥,看来要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当个挡门的。”

    赵期昌举着茶筒对张祖娥示意,又扭头看张承翼:“大哥,明年一定很热闹。刘家河会染红掉。挡门,要灭门的,真不知能活几个。”

    张承翼缓缓点头神色渐渐严肃:“旁的我管不了,备倭城以东,是安全的。”

    赵期昌端着竹筒吹了吹,低头看着搭在嘴边的竹筒,缓缓道:“这里没什么长辈,咱也就不顾忌什么了。我敢拍着胸脯说,明年夏收后想要我死的人太多,卫里的,卫外头的。兵来将挡没什么好畏首畏脚的,我这阵子就琢磨,我堂堂国朝百户,待在这里,他们怎么杀我”

    小小饮一口茶水,赵期昌见张祖娥垂下头,就说:“珠珠姐,这与你无关,一切就怪财帛动人心,谁都想发家致富给子孙留下百年基业。此次出军,丈人那里对我多有照拂,这恩情咱会记在心里。”

    张茂对他照顾太多了,右军大小事情都抛给他干,不是甩包袱,而是历练他,给他长经验。此外,或许也是一种考核。

    如果张茂狠心,右军营务根本与赵期昌没关系,必然是留着给张承翼历练用的。

    他扭头看张承翼:“大哥,明年夏收后,咱这五家的麻烦就开始了。戚继光搞的捕倭军变革,是对咱五家的保护,也是对卫里的保护。他想震慑一些人,给咱五家减少麻烦。这个人情,咱也得认。”

    张承翼点着头:“人情不假,你想怎么还回去”

    张祖娥也微微抬头,眼皮上翻看着赵期昌,等待着。

    “戚继光知道,卫里也会有人下手。他这个人情也简单,希望增强咱五家武备,使卫里有贼心无贼胆的那部分人收手。而那些贼心贼胆俱全的人打过来,戚继光希望咱五家打赢了后,不要赶尽杀绝,适可而止。”

    说着,赵期昌闭上眼睛:“到那时,咱这五家兴许心气就散了,具体如何个变化多想想,以过秦论来看,五家联合就是一纸空文,说说而已。”

    面对强如暴秦的压力,一定会有人满足眼前的收入而后退,乃至是倒戈背叛。其他人可以扩展家业五成或三成而退,只有赵期昌退不得,别人也不会给他退。他前进一步得到东西太多了,多的无法形容;后退一步一无所有,他说服自己要退,别人也担心他怀恨在心,必然会铲草除根。

    他已经给下面人许下了大好前景,事到临头自己怂了,说不得陈明理这帮人会一刀砍了他。

    大明朝的士绅、高门对商业发展没什么太高的兴趣,他们最大的兴趣就两样,第一是土地,第二就是琴棋书画。

    给两人思考的时间后,赵期昌继续说:“到时,各家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各有各的打算咱不强求什么。今日说这些扫兴的话,第一是不说心里有疙瘩,第二则是立一份兄弟之盟。”

    张承翼身子微微前倾:“兄弟之盟”

    “对,兄弟之盟。若五家联合到时散了,我赵期昌保证,刘家旺以西,不会有人能通过。中所以西的人打到备倭城给你张家施压,那就说明我已被人打死。我想要的,则是张家挡住东面之人,如之前大哥说的那样。”

    张承翼皱眉,有些烦躁:“你是我妹夫,这本就是应该的,何必说的如此难听”

    赵期昌饮茶:“必须说明白,这兄弟之盟到了事发时,也不见得有什么用。不过我三房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当真是一步也退不得。不能退,也难进一步,咱只能站稳。要么站着活,要么站着死,绝不会跪着死,跪着活。”

    五家联合会背叛,前脚说的兄弟联盟又是会不作数,这让张承翼听着格外恼怒,手中茶筒重重磕在小桌上,一声脆响茶汤溅起:“你既然谁都不信,那说这些图什么就为了给我兄妹添堵”

    赵期昌扭头,右边嘴角翘起,右脸颊抽搐着,口吻冰冷:“图什么你问的好,五家分地时我赵家拿走了最大的一头,这不是地,是火药桶是箭靶子各家想的什么,咱心里都清楚。我兄也不愿担风险,是我怂恿他火中取粟”

    “你张家为保本,将滦河口以西五十顷地做嫁妆,就是想着事有不济找个强力亲家好避难可我还是接下了,火中取粟也好,自寻死路也罢。只要是分给咱的,咱就敢要,不怕被撑死”

    死死盯着张承翼,赵期昌咧嘴,一口白牙:“可知为何我敢这么做不是我以为自己多能耐,而是周围无英雄我走遍山中,最远处时还去了一趟崂山,各路好汉风采我一一了解,也不过如此罢了,皆是苦苦挣扎的可怜人。”

    “我这人一向自视甚高,不怕死在外人手里,最怕死的窝囊。兄弟之盟今日就在我三人之间,我不强求你做什么。我的意思也简单,明年闹起来,西边的人不管是冲我来的,还是你张家、刘家,我都会挡住。只要你挡住东边的人,事后我还活着,咱两家基业完好,那咱就是兄弟。今后一东一西,扩展家业,为子孙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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