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哀我人斯 亦孔之休（8）

    15

    黎韬议走到京郊的一处院落，看望尚是在野之身的俞孝林。虽然黎韬议名为探望，但却是向他禀告事情。

    俞孝林问他道，你和黄德福私底下谈的如何了？

    黎韬议道，回老师，黄德福那边表示，只要我们支持于驷就任京畿总督，他就协助老师出山。

    俞孝林道，其实我倒是不担心季天严兄弟，而是担心宫里面。

    黎韬议道，您是怕我们和黄家走的太近，天子会起疑心？

    俞孝林道，虽然老夫是早晚都要复出的，可如今却还差一个契机，可一旦有了足够的契机，我想天子是未必会阻拦的。

    黎韬议道，但学生还担心一点，就是一旦您复出，那京畿总督之位便一定会落到季天严的人之手。

    俞孝林道，其实你是怕黄家的人和于驷猜到这一点吧？

    黎韬议道，我觉得黄德福和于驷，必然会猜到这一点。

    俞孝林道，依照现在的情形，皇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于驷就任京畿总督的，但是我们依旧还是要支持于驷和黄家的势力。

    黎韬议道，但除了京畿总督人选的问题，季家和黄家的联盟，至少现在还是稳固的。

    俞孝林道，你觉得宫里面是什么意思？

    黎韬议道，皇上有担心，元贵妃得皇子之后，母以子贵，黄家的势力也会借此过度膨胀，而黄家联手季天严这个首辅，其实也是圣上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俞孝林道，这大概也是季天严首辅位置还没有坐实的原因吧。

    黎韬议接着讲起了南方战场的事情，说道，荆楚战场，目前南撤叛军正在向北汉州进发，我怕淮军顶不住。

    俞孝林道，齐鲁军和湘军故意放叛军南撤，却又把包袱留给了淮军，这是针对尹呈泽的，尹呈泽之前上疏弹劾屈冶，也是被驳了回来，可见我们复出的时机的确不成熟，但让我欣慰的是，尹呈泽手上的淮军，今后未必不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力量，尤其是现在守卫北汉州的那个杨承远。

    黎韬议道，杨承远在荆楚打得漂亮，他的出击荆楚的行动，成为了扭转整个中原战局的关键，这个人有胆略，有见识，今后的确可以发展为我们的人。

    俞孝林道，还是让尹呈泽多观察观察他吧。

    16

    吴松晟刚刚得到了两份密报，第一份来自京师的徐昕，第二份来自黔省的张平。两份密报说的竟然是同一件事情，即岭南内乱。

    建武七年三月二十五，位处南陲的安南国国王之弟阮天明突然发动政变，劫持国王，同时宣布脱离和中原朝廷的宗藩关系。而一个月之后，消息传到了燕京城，朝廷开始对岭南问题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根据徐昕的密信，季天严主张以抚为主，并且派遣了大臣前去安南，又让安南之邻国澜沧国和高棉国帮忙斡旋，以为朝廷争取时间。

    对于朝中的态度，徐昕则认为，俞孝林一党一定会借此事复出，并且全力主剿，而宫里面则会继续观望态势的发展，并且对严旨敦促中原各军迅速解决掉长江以北之岭南叛军，以给朝廷足够的时间，来讨论和处理安南问题。

    徐昕认为，主张安抚的季天严和主张剿灭的俞孝林两党，目前虽然势均力敌，但此两派和宫中有一点是有共识的，这便是对宗藩问题的态度上，各派都认为安南国摆脱对朝廷的藩属关系所带来的负面效果，势必会影响周边的高丽和琉球等国，因此尽管对安南问题之处理办法各有差异，但都极力主张朝廷要保证对各个藩属国之绝对宗主权。

    徐昕的之信中推测，俞孝林极有可能借此安南内乱复出，甚至是亲自处理该问题，而他想要复出，则势必需要黄家的势力的支持，而获取黄家势力支持的方式，则是举荐于驷就任京畿总督。他同时也分析，尽管俞孝林一党会全力支持于驷就任京畿总督，但于驷就任京畿总督的可能性依旧很小，俞孝林的复出，必然是以季天严之门生卢嗣刚入主京畿作为条件。

    他还推测，皇帝极有可能让于驷和他的秦军很有可能会调离京畿，并且作为平定西南的军队，开赴安南边界，以达到接威慑安南又甩掉京畿地区秦军尾大不掉之势的双重结果。

    徐昕的心中最后的交待则是要吴松晟竭尽全力，协助杨承远守住北汉州。

    17

    另一份来自的张平的密信，则和徐昕之见解有诸多共同之处。他认为安南地区有变，而安南便则西南变，朝廷极有可能会借此把朝廷的势力深入西南，以完成多年以来未完成的对西南地区的绝对控制。

    而这种变化，却恰恰是吴松晟的机会，尽管黔省在这近一年的时间内维持了表面的平稳，但各派却都伺机待动，朝廷对西南的重视，正是给这些待动的黔省各派势力以机会。所以他希望吴松晟早日返回黔省，以图大事。

    吴松晟看罢张平的心，便起了动身返回黔省的打算，只是目前北汉州战事吃紧，他觉得此时离开杨承远，终是有些过意不去，便决定等待一段时间，看看局势再行打算。

    几天之后，吴松晟得来了朝廷的最新旨意。

    皇帝的第一道诏书，正式让季天严担任内阁首辅，同时再次启用俞孝林为内阁大臣，专门处理朝廷西南事务。

    第二道诏书为，调任卢嗣刚为京畿总督，同时升任尹呈泽为江南总督，屈冶为南征各军最高统帅，节制中原，荆楚，江淮三省之全部兵马。并且严饬屈冶，调集所辖之所有可用之兵，尽快的扑灭长江以北之岭南盛达所部叛军。

    第三道诏书则是，下令加封于驷为征南大将军，率领所部之秦军马上开拔，前往西南地区，为稳定局势。

    吴松晟得知这三道诏书的内容之后，便意识到自己真的该走了，但此刻北汉州激战正酣，他想走似乎也并不容易，因此办没有将想要告别的事情和杨承远说起。

    杨承远此刻虽然身处被围之中，心中倒也高兴，这是因为朝廷在加封尹呈泽为江南总督之后，正式让他代理江淮巡抚，以表彰他的战功。

    楚裕丰之军犹豫是荆楚地区是子弟兵，因此在其极强的号召力，以及荆楚百姓的全力支持之下，很快抵达北汉州城下，完成了和杨承远之淮军和会师。

    在完成会师之后，屈冶的齐鲁军和周国兴的湘军，也顺势南下，企图在荆楚省之腹地，全歼盛达所部叛军。

    围困北汉州的盛达明白，此刻由北汉州南下撤退的路已经被封死了，为了挽回被全歼的结局，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向此刻朝廷军队兵力较为薄弱的荆楚西部进军，他的目标则是荆楚以西的牛头山。

    而盛达的这次撤离，也使得整个长江以北战场的战事，进入到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