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章 百变神将
第十层，断头崖的山巅。 白枫落身其中，整个山顶都是石台，黑暗之中望不到尽头，前后左右不知延伸了多远，仿佛无论走多久，怎么走，都无法走出去。 无边无际，无穷无尽，这就是黑暗？ 他没有动，神情平静，这种死寂的环境，他早就习惯，可以在任何死寂环境中独自待着，待到死亡来临，也不会有恐慌和孤独之感。 第十层没有符阵，丝毫感觉不到有符阵的力量在运转，倘若第十层以死寂的环境来考验他，那么再没有人比他更有可能破关。 堕入梦魇那段时间，独自垂钓的时间达千世之久，一千世都是那片天空，那几朵看似漂浮不定实则动也未曾动过的白云，那汪平静而深邃没有涟漪的死海，那间破旧却又温暖异常的小茅屋…… 一千世，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能动的人出现过，飞禽走兽都没有，当然，不算梦境中那个抛弃了他的娘，还有看似高深莫测其实是他自己的老者。 多少个日日夜夜，重复又重复的日子，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留在识海之中，相对而言，现实的每一幕的印象却没有想象地那么深，相反，有一些他已经开始忘记了，甚至有时候，他有点分不清，到底什么时候是醒着，什么时候又是在做梦。 不管怎么说，他都走过来了。 第十层，山巅之上，与梦魇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里只有黑暗，而梦魇中分白天和黑夜。 可那又如何？ 他习惯黑暗，追逐黑暗，信仰黑暗。 黑暗并不可怕，恰恰相反，可怕的是光明，一路走来，黑暗不曾伤害过他，反而是光明三番五次想要置他于死地。 白枫盘膝而坐，稍稍调息便进入坐忘状态，中间不知醒了多少次，rou身的伤势在一点一点地恢复，黑暗的封印在一点一点地松动，然而不管他用什么办法，电斗气始终无法提升，也就是无法破境。 入定，醒来，再入定，再醒来…… 已经数不清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轮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场的数百人中，没人知道第十层符阵运转时会出现怎样的现象，只见白枫进入其中，再也看不到任何变化，就在白枫盘膝而坐之时，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众人眼中。 “这是怎么回事？”李三很紧张，走前两步，来到姬十三身前，厉声质问道。 姬十三脸色有点发白，是被人吸干了鲜血的那种惨白，神情时而愉悦，时而茫然，时而恐惧，听到李三的质问，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是真的不知道，断头崖尽管只是一座山，却不是一座普通的山，北面是断崖，南面便是这十层考验，除此之外，别无他路可上，北面的断崖，堪称是连斗尊都无法穿越的断头崖，难免则是重重考验。 要上第十层，断头崖的山巅，要么从北面上，但从未有人成功过，那就只能从难免破阵而上，能上到第十层的斗修，有史记载以来，不过数人，别说是他们，就是隐居璩邑的一些老怪也未曾见过第十层符阵运转会引起什么变化。 李三依旧不折不挠，连声说道，“这是你们姬家的断头崖，白大哥上去却不见了，你们居然会不知道，说的什么玩笑话……” 华叔向前一步，一巴掌拍下，正如李三所说，这里是姬家的地方，虽然姬家现在已大不如前，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他要教训一下这个不识好歹的黄毛小子。 姬十三举起右手挥了挥，示意华叔停下，转向李三，正色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也相信，璩邑没人知道。” 李三沉默。 在场所有人，心绪变化最大的莫过于申爷，魁梧的身形，此刻看来，显得有些佝偻。 当年他上第八层，那可是连进都没能进去，便被轰了下来，七彩符阵气息给他的极度危险感觉，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一种停留多一刻，都会形神俱散的感觉。 第八层，他撑了三息不到，而白枫在七彩符阵整整停留了一炷香时间，直接破开第九层符阵，进入了第十层。 每当想到他得罪了这样一个煞神，脸上都会留下冷汗。 现在，他只希望白枫破不了第十关的符阵，永远消失，否则，他的麻烦不会少。 虽然，他都不敢确定第十层有没有符阵…… 白枫再一次从坐忘中睁开双眼，这一次跟以往不一样，以往，前面是一片黑暗，现在，前面坐着一个石头人，看着石头人，就像看着一片连绵千里的群山。 有头有脚，神情自然而平静，跟一个真人差不多。 “小伙子，你好啊。”石头人开口说道，刻有五官的石头头部，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白枫微微一愣，平白无故地出现了这么一个如此逼真的石头人，他已经觉得诡异，如今石头人竟然开口说话？ “咦？你不喜欢石头？那我换个……”石头人说换就换，没有询问白枫的意见。 白枫只觉眼前一阵恍惚，石头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木头人，除了皮肤颜色不对，跟真人无差别，木头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片森林，木头人望了白枫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木头身体，“得，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冰冷的，那我来点火。” 木头人说罢，白枫眼前再一次恍惚，木头人变成了一个火人，黑色的火焰，在黑暗之中闪动，逼人的热浪重重推来，白枫感觉到体内的电斗气在黑暗火焰的热浪之下一点一点地消失！ 他疾退数步，血笔握在手中，透过火人，能看到一片火海，黑暗火焰的火海，跟傀宗遭遇的天劫之火相比，感觉完全不一样，那片黑暗火焰，仿佛能焚烧一切，包括空间，甚至有可能连岁月都无法逃脱？ 明知道出现的这个人没有恶意，左手还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血笔。 火人连连摆了摆手，“小伙子别动气，别动气，看来既不喜欢冰冷，又不喜欢火热，不过说来我也很讨厌这个火人，我再换个，你先别动气。” 一个枯瘦老者出现，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具枯瘦尸骨，白枫双眼微微一缩，与枯瘦老者一同出现的，是堆积如山的森然白骨，一片连绵不绝的白骨堆积成的山。 “这个还行，就是我不大喜欢，太……” “太……”老者皱起了眉头，停下话语，陷入深思，他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小伙子，你说太什么来着，那个词我老是记不住，太……” “太残酷？” “对，就是太残酷，咦，好像又不对……”老者负手而站，太息了一声，“人老了，不中用了，唉，算了，不管那么多，再换个……” 这一次是一个年轻俊俏的男子，衣着一袭白衣，仍然保持着负手而站的姿势，他张开双手，低头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挺不错，你说呢，小伙子。” 左手握得更紧了，白衣男子带给他的冲击丝毫不比枯瘦老者差，身后那一片血海，跟白衣男子的一袭白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极具冲击力。 白枫握着血笔，向后退了两步，“阁下就是第十层的符阵？” “不，不……”白衣男子连连摆手，继续说道，“符阵一直都在，你没感觉到？” 此言一出，白枫怔住了。 第十层符阵一直在运转，而他一点都感觉不到，连符阵都感觉不到，还想破阵？ 痴心妄想！ “别管什么符阵不符阵的了，小伙子来陪我说说话，我都好久没说过话了，多少年了，都没来一个人。” 白衣男子望了一眼白枫，平静的神情之下，掩藏着一丝失落，不忍心地开口道，“小伙子，别在意，这个符阵有点特别，境界在斗帝之下的，是发现不了的。” 白枫点了点头，“敢问前辈是……” “不要前辈前辈地叫，多生疏，嗯，我叫……”白衣男子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体，伸出右手指了指他自己，“这个叫……叫神将。” “他大爷的，名字太多，都忘记了，只记得这个是一个神将，你就暂且叫神将吧，等我想到名字再告诉你。” 他大爷的。 多熟悉的一句话，那是鬼的专用口头禅。 “来，坐下，别不说话，就当你平时跟人乱侃那样就可以了。” 白枫握着血笔，没有动，不管眼前这个人是谁，肯定不是泛泛之辈，他的每一具身体都很强大，那种感觉很真实，不会是幻觉，在没有弄明白对方的来意之前，他不会相信对方。 “小伙子，怎么啦？”白衣男子缓缓开口。 突然他的神情黯然，垂下头，低声喃喃说了一句话，“我就想找个人聊聊天，你不相信我。” “你不相信任何人。” “前辈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知道你不相信任何人？”白衣男子抬起头，目光落在白枫身上，“我不仅知道你不相信任何人，我还知道，你的境界是斗主中期，你来自陲城外域的一个小村落，你选择修行是为了替他们报仇，跟两个女人有纠缠，现在一个要杀你，一个为你而死，你的黑暗斗气被封印了……” “我知道的很多，我还知道，你的神魂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