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白枫傀儡
盘膝而坐的雨兽，开始有了由内而外的变化。 内在的变化，外界无法察觉，雨兽的整片广阔无际识海被白枫据为己有，其余更细微的变化则是神魂与雨兽四肢的完美融合。 而外在的变化，则是可视的。在凝身丹的作用下，雨兽硕大的头颅开始逐渐变小，直到变成了适合神魂般大小，然后是勾勒面部的弧线，微不可察的变化，以量变发展到质变，经过了两天两夜的刻描，一副与白枫先前无异的脸完美展现。 所不同的是，眼睛。 雨兽的双眼是竖瞳的，而重塑成白枫模样之后，变成了正常的瞳孔，只是较之前的双眼，除暗紫芒更盛，更加深邃之外，多了一分奇诡的韵味，一双让人不敢直视的深邃眼睛，加上如今的奇诡，那种深邃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继而是躯体与四肢，数丈大的雨兽，要化成白枫当年瘦削的身形，不得不承认，整个过程很漫长，也很，痛苦。 每一处极其细微的变化，都伴随一阵神魂被震离rou身般的痛楚，似是有一双无形的魔手，握着一柄精细的刀，在细微谨慎地一刀一刀地刻画，又仿佛是一个精于淬炼的铁匠，挥动着无情的巨大铁锤，一下一下砸在雨兽的rou身上，然后放入冰水中极速冷却，下一刻便再置于烈火之中，再次烧炼，再次锤打，直到完美符合白枫神魂的尺寸。 被老者一刀把神魂逼出rou身的时候，白枫神情始终平静，他能料想到那种程度的痛楚，可却无法猜到这种重塑rou身带来的疼痛，由始至终，他咬紧牙关，眉头紧皱，整个身躯时常因无法忍受的痛楚而颤抖。 倘若事先知道重塑rou身需要承受如此这般超越人世间任何一种痛楚的疼痛，甚至是百倍于人世间的极痛，相信很多神魂会选择放弃重塑rou身。 毕竟，魂界跟人界没有那么大的区别，两者是平衡的存在，如井水与河水，互不侵犯，相安无事。 既然想从人界得到的一切，都能在魂界中得到，且不知其难度是否相当，可一想到必须经历持续半个多月的言辞无法喻明的痛楚，相信绝大部分，甚至可以说全部，都只会选择留在魂界。 那种痛，光是听，细想之下，都觉得心中发毛，阵阵森寒之气直窜脑门，倘若真的踏上重塑rou身的道路，只怕熬不了多久，便会在无尽的痛楚中绝望，失落，直至彻底死亡。 不值得…… 这是几乎所有神魂统一认可的理由。 人界，不比魂界好多少，那又何必去承受有可能需要付出生命代价的痛苦呢？ 他们又不傻…… 历史的狂潮不断向前推的同时，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或者说什么都不知道的傻不啦叽的神魂，为了各种奇葩的理由，选择了重塑rou身的道路。 白枫属于第二种，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知道，又如何？！ 其他神魂看来绝无法承受的痛楚，在他看来，不过是重塑rou身的一种代价，是等价交换。既是等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去做，才是真的亏了。 半个多月过去了，洞府之中，盘膝而坐的雨兽已经消失，剩下的是一个全身不断颤抖的瘦削纤长的身形，盘膝而坐，脸色惨白。 凝身丹，雨兽，白枫。 此刻盘膝而坐在洞府之中的，唯白枫而已。 凝身丹的效力随着rou身的重塑完成，已消弭无影，重塑了rou身的主人——白枫，却仍旧盘膝坐在那里，因持续的疼痛不断地颤抖着。 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十个时辰！ 重塑rou身的痛楚，让曾经承受过被震离神魂的白枫，花了整整十个时辰，才回过神来，才能动弹！ 那到底是由多痛？！ 只有承受过的白枫才知道，却无法用现有的言辞表达一二。 语言，在那种程度的痛楚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连其中一二都无法描述，能描述出来的痛楚，都不能算是痛。 比如心痛，无论如何都无法用言辞真正描述明白。 十个时辰之后，白枫侧身倒下，冰冷刺骨的石面让神智更清醒了些，不再颤抖的rou身，仍旧不受神识的控制，无法挪动分毫。 若非清楚地知道紧贴石面的rou身是属于自己的，白枫极有可能觉得那只是一种错觉，因为无法控制rou身的行动，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冰寒，冻结了rou身，冷却了重塑rou身的兴奋，冻裂了时间…… 三天之后，白枫终于能动了，由于雨兽灵魂的主动退出，rou身与神魂的契合度跟原生rou身无异。 白枫缓缓地挪动着rou身，从储物袋中拍出一套衣裳，花了整整半个时辰才穿好…… “老大，你咋了？那么迟钝？是不是傻了？” 半个多月以来，鬼一直守在旁边，极度嗜睡的他，这一次居然几乎是全程保持着清醒的状态，此刻看到老大这种超级慢动作，与以往那个来去如风的老大怎么也联系不上，不由得愣了，下意识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白枫没有做任何回应，连一个除穿衣服外的多余动作都没有。 穿戴整齐之后，白枫伸出右手扶着石壁，靠着石壁缓缓滑下，直到坐在石面上，才长长呼了一口气，从储物袋摸出两枚丹药吞下，然后拿出两块牛rou干，想要补充一下能量，试图尽快恢复过来。 然而，等拿出来凑到嘴边之后，才意识到，他什么都不想吃，或者说心里很是抗拒食物，因为食物需要咀嚼啊！现在的他，哪来力气！ 鬼凑了上来，绕着老大不断地盯着看，口中絮絮叨叨，白枫心思全不在上面，只听了个大概，无非是一些老大是不是傻了，该怎么办之类的话，要在平时，他非挤兑鬼一番不可，可现在，他真的不想说话。 因为很累，累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睁眼也是需要力气的啊…… 所幸，吞下的丹药很快便发挥了作用，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疼痛也弱到了完全可以无视的程度，白枫随手一扔牛rou干，用双手艰难地搬动双脚，以做到盘膝的姿势，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瞬间进入坐忘…… “老大肯定是傻了，真可怜……”鬼无奈地摇了摇头，靠在白枫身上，举起左翼遮住眼睛，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梦中仍不忘念叨。 “唉，老大傻了，往后的神魂要怎么来，鬼哥也是可怜……” 进入坐忘状态的白枫，自识海到rou身，以及斗气都梳理了一遍，发现这一次重塑rou身的收获，比预想的大得多…… 首先变得更加强大的是魂力，魂力即是神识之力，而神识之力的上限是由识海的大小决定的，雨兽的识海比他原有的识海强大何止数倍，因此接手雨兽的识海之后，魂力变强，是在预料之中。 其次是rou身，这一只雨兽，其真正rou身到底有多大，这里可能只有没有失忆的鬼知道，受限于此地的封印之力，才缩小到数丈大小，可现如今，化作白枫的身体之后，再次缩小了数倍，几番强度压缩之下，其rou身的强悍程度几乎可以与傀儡媲美！ 最后是斗气，没有破境，但按照往常的经历，此次成功重塑rou身，使rou身更加符合自身的斗气，换句话说，在境界不变的前提下，他可以做到比以前更快，更强…… 电斗气重新回到被区勇抹杀前的斗王中期，黑暗斗气仍是斗主后期。 以目前的状态，白枫相信自己拥有与属性化的斗帝初期一战之力。 大概多了三个时辰，白枫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靠在身上熟睡着的流着口水的鬼，微笑着摇了摇头，右手轻轻一握，抓住之前仍在地上的牛rou干，从储物袋拿出一壶酒，就着酒啃着牛rou干。 大概吃了三两牛rou干，喝了半壶酒，突然之间，他停了下来，望着不久前进来的那条通道，喃喃道，“此时，能下一场雨，多好……” 话声未落，一滴雨水滴在他的额头上，然后洞府内尽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白枫愣了一下，着实愣了一下，然后抿起嘴角笑了笑…… 原来，得到的，比料想的多得多，只是他才发现…… 酒足饭饱之后，白枫收起牛rou干与酒壶，从储物袋中拍出之前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rou身，不明其意的摇了摇头。 随后拍出更多的药材，神情平静地开始炼制傀儡！ 炼制过程很熟悉，跟往常炼制其他的傀儡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白枫面对的是曾经的自己。 他对别人狠，对敌人更狠，对自己，比前面二者加起来更狠，他一直以完美要求自己，追求完美，不狠是绝对做不到的。 当年被弗坦新追杀导致右手失去控制之后，想也不想就活生生地拧了下来，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不久之后会有巨树的献祭。 每一次战斗，都拼尽全力，与明磊一战之后，rou身更是伤痕累累，成为了破境的瓶颈，可他从不后悔，因为他一直都相信，哪怕一直待在这具rou身内，都能走到洛晨的巅峰，只因他别无他选。 白枫小心翼翼地卸下右臂，这是巨树献祭形成的右臂，一路走来，不知道救过他多少次，又给他省了多少麻烦，给敌人带去了多少痛苦。 不舍得就这样让巨树随着傀儡而去…… 他向来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而且他心中一直有一种信念，所有离去的人或物，都能以某种姿态重新回来，巨树也不例外。 只是，巨树从选择献祭成为他的右手之后，似乎已经失去了这样的资格，那么让巨树重生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他坚信！ 白枫将右手纳入储物袋，小心放置在一个角落，然后全身心集中在傀儡的炼制上，不多时，炼制便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