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身处乱世

    又是一处青山绿水，傅君婥攸攸醒来，正见到沈旦盘膝坐下的背影，内心忽然生起一股难以自制的暴燥，“我不受汉人恩惠。”念此，长身跃起，一掌朝沈旦背心袭去。沈旦耳旁生风，情知不妙，头也不回，右掌自左腋下穿过，接住傅君婥这暴燥一击。一股大力自沈旦掌心涌来，傅君婥拿捏不住，生生后退了六、七步，这才垂腿软倒。沈旦站起身，怒道：“你这疯女人，为何敢背后偷袭我。”傅君婥眼角露出一丝愧疚的神色，旋而面色强硬道：“我便是要杀你，你们汉人都该死。”“疯子。”沈旦吐了口气，使得胸口好受一些，再也不理傅君婥，投眼望向别处。

    傅君婥见沈旦不答理自己，不知怎的，内心竟有一丝难受，强撑着站直身子朝外走去。“站住。”沈旦收回视线，朝傅君绰道。“要你管。”傅君婥非但未停，反而走得更急。“你重伤方复，若不静养，便难痊愈，你可想落下终身遗憾？”沈旦的声音冷冷传来，傅君婥心里不由打了个突，忙运功内察，只觉全身经脉再无郁积之处，但有些地方运功过去仍是隐隐作痛，情知沈旦说的不错，但她实在不想再受汉人恩惠，遂仍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沈旦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强求，自后慢慢追了上来。傅君婥倏的停住脚步，脸色微寒般道：“你跟来作甚，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沈旦霸气横生，哼了一声，不怒自威，道：“保你十天无恙，好教寇仲、徐子陵日后仍可叫你作娘。”傅君婥闻言心神一颤，立起波澜，不知怎的，一向厌恶汉人的她竟对这两个小子格外垂青，附带着，此刻对沈旦的排斥也少了不少，但又想自己堂堂高丽奕剑大师弟子，竟要一个汉人来相救保护，心里又岂是滋味，闻言冷冷道：“随你的便。”语气虽然生冷，但终究没有再拒绝沈旦。沈旦亦是心性忠良，也不在乎傅君婥的语气，默默跟后。傅君婥不由对沈旦好奇起来，这年头，但凡稍有一些本事的人无不是自命清高，一言不合便会大打出手，又怎会像沈旦般武功高强却又丝毫不盛气凌人，对自己再三曲意求全，他终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但她这番心思，只在心中想想，并无表露。

    二人默然赶路，只需不遇打斗，傅君婥内伤便可一日痊似一日，其实，以傅君婥之能，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养伤不难，但沈旦料想杨公宝藏已经激起武林注意，窦建德、杜伏威、李子通、刘武周等辈早已派出人手四处寻找傅君婥的下落，若是遇上这些人，一番厮杀争斗下来，傅君婥固然或可脱身，但难免不牵引伤势，使其修为大为放缓，甚至落下不能大成的遗憾，是故沈旦才不惜被人冷言冷语仍跟住保护。香云即有宋阀照顾，他反倒不那么担心。

    行了两日，来到一处小镇，约有两百户人家，二人找了间小店住下，总算吃上了一顿米食。到了黄昏时刻，镇外忽然人声鼎沸，夹着杂乱的马蹄声。不久，一些镇民开始惊叫起来，沈旦正坐在自己房内，闻此响动，眉头一皱，已是闪身出窗落在大街之上。无数人从自家门前狂奔出来，朝沈旦这头涌来，拖儿带女，惊呼大叫。后面蹄声轰轰，沈旦目力所及，见到几十个骑在马上的士兵正肆无忌惮般自后挥刀驱赶着这些镇民。骑兵后面，大约上百名手执简陋兵器的步兵狂奔过来。

    兵祸，沈旦脸色一变，暗自惊心，看这些士兵的装束，不像正规的隋军，反倒像起义的农民军。马上的几十骑已是举起弯刀，张牙舞爪般朝落后的镇民砍去，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带起镇民更疯狂的混乱。沈旦情知再不阻止这些乱兵，这上千镇民必将成为被屠的血腥对象，当即长喝一声，纵身跃起，自街上镇民的头顶上跃过。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沈旦已是落到这些骑兵面前，一拳朝正对面一骑轰去。轰、轰数声，那骑连人带马被打翻，马上骑士被巨大的劲气甩得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数个滚这才远远跌落摔成rou泥，而那匹马亦是受气劲攻击，马眼出血，暴体而亡。

    这些兵丁何曾见过威力如此巨大的一击，顿时被吓得目瞪口呆，随马乱窜。沈旦再次跃起，抢过一匹马，将马上骑士顺势抛去，执起马上弓箭，嗖嗖数声，射落数名骑兵。余者终于反应过来，忙勒马后退，作鸟兽状四散而逃。沈旦跃马朝冲来的上百步兵冲去。马借人势，冲得更急、更猛。只一次冲锋，便将这百名步兵冲得七零八落，沈旦拔马回头，再次朝步兵冲去，同时挽弓射箭，无差别点射。这群人何曾见过这么勇猛之人，胆气泄至最低谷，惊呼大叫，四散狂奔而去，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沈旦杀散乱兵，如天神般跃马立在路中，周围尽是尸体，夕阳斜照，余辉笼下，远远望去，犹若罩在沈旦身上的一层金茫，平添了几分神秘和威武。镇上一些村民远远回过头来，正好见着这一幕，见乱兵已溃，天神在此，无不伏身下拜，感激涕零。傅君婥亦是瞧见沈旦卓立的身姿，眼中闪过一股复杂的神色，低声自语道：“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中原人才何其多也。”

    沈旦策马过来，朝店内傅君绰喊道：“傅姑娘，若不想被溃兵叫来千军万马包围，便赶快随我走吧。”傅君绰闻言放下心绪，自窗中跃下，姿势优美，白衣飘飘。沈旦眯着眼道：“傅姑娘，你会骑马吗？噢，定是会了，”一指身后，继道：“那儿有几匹，姑娘自去选一匹。”傅君婥瞪了沈旦一眼，似怪他眼睛乱看，依言去骑马匹。

    沈旦策马朝前，向候在那边的镇民道：“诸位，溃兵必然会来报复，诸位父老乡亲早走为妙。”此言引起一股sao动，忽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叔叔，你不能将他们打跑吗？”沈旦望去，只见一妇人怀中抱着一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妇人闻言，忙对小男孩道：“吾儿，休得胡言乱语。”沈旦微微一笑，对那小男孩道：“人少架不住人多，他们人再多一点，叔叔自然打不过了，还是快随你娘躲到附近山中，待乱兵过后再出来。”那妇人走出两步，放下小男孩，任敛施礼道：“多谢公子指点。”沈旦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傅君婥策马过来，与沈旦并肩一处，淡然道：“走罢。”二人拔转马头，沈旦朝身后的小男孩再望了一眼，便即打马奔去，心里想着在这乱世之中希望小男孩能长大成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