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陷身险地

    三天后，杜伏威终于投入他的精锐部队，决意在竟陵面前放手一搏，哪怕就此倾家荡产也要将沈旦击败。沈旦已经开始收缩防线，不再填补西门城墙的漏洞，在堪堪抵挡一次进攻之后，沈旦终于放弃西门，将人手尽皆撤入后面的水泥城墙上。

    当江淮军终于用攻城车破开城门呐喊着涌入城内时，却不禁被眼前的境况惊呆了，一道更宽更坚实的城墙静静立在他们二十丈前面，看上去是那样的坚实、平稳，乃至予人一种高不可攀、战不可胜的泄气感觉。高大坚固的水泥城墙上面，沈旦安排的弓弩手严阵以待，趁着江淮军发呆的功夫，毫不怜惜的将箭矢居高临下射入他们的体内。

    这是一道没有城门的水泥城墙，两端与南、北段城墙接壤，要想越过这段城墙，唯一的办法便是攻破南、北任一道城墙，籍从那里过来，可沈旦绝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因为水泥筑城的效率是他们攻破普通城墙的十数倍。

    在惨叫和痛苦当中，江淮军如潮水退去，留下数千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这座城墙之下。城墙平地起四尺左右，全给鲜血染红，观之触目惊心，迫人心肺。

    沈旦的水泥城墙第一次在战争面前显露了它巨大的威力，所有攻城器具在它面前失效，无论是投石机、冲车还是重锤车，都无法撼动它分毫。由此江淮军唯有借着云梯和楼车来爬城，但在城头居高临下的弓箭压制和抛石机的打砸下，云梯、楼车无法接近城墙。纵然有接近的，也给城头的火油给点燃烧了。到了此刻，杜伏威才真正的技穷，一天内无论他试用何种方法，都无法迈上城头一步，攻破西门的喜悦被巨大的惨剧代替了，杜伏威一霎那间似乎苍老了十多岁，遥望着巍峨耸立的水泥城墙，他第一次有了失败和退兵的打算。

    接下来的三天，杜伏威放弃了攻城，但没有退兵的迹象，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竟陵城内仍在筑着水泥城墙，东、南、北三面的城墙，沈旦打算全部用水泥代替，这样竟陵就成了这个时代无法摧毁的一座坚城，他将籍着竟陵，南下巴陵、北取襄阳，东可顺江而下，西可进入巴蜀，打下一个大大的地盘。

    第四日时，江淮军竟在城外搭起一座高台来，沈旦遥遥望见，也不知杜伏威想做什么，只得耐心观望。高台终于搭成，几与城墙平齐，台上订了根粗大的树桩，不知所用。未几，只见杜伏威提着一人纵上高台，将她绑在桩上，也不跃下，命人在台下铺起干柴。沈旦瞧清高台之人时，不觉“哎呀”一声，大惊失色。原来那人竟是素素。

    铺完干柴，只听杜伏威苍凉冷漠的声音远远送来，道：“沈旦，你可瞧清此人是谁？嘿嘿!你定是瞧得一清二楚，也不用在我面前装看不见。”沈旦不知素素如何落到杜伏威手上，正是又惊又怒，当下提气纵声道：“杜伏威，你想干什么？”城头众守兵俱是瞧出杜伏威想要烧死台上的那名女子，不由对着高台纷纷议论起来。

    杜伏威道：“你说呢？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沈旦会否如同杜某人一样心狠手辣，乃是个不顾心爱女人生死之人。”沈旦见素素昏昏沉沉，脑袋低垂，也不知是死是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又见杜伏威存心让他下不了台，他若顺着杜伏威的话语，选择素素的性命必会被对方要求放弃竟陵，此时此际他怎会放弃竟陵，但又不忍心素素被活活烧死，一时之间竟忘了答话。

    却听城上一人道：“放你妈的狗屁，杜伏威你这个卑鄙小人，攻不破城池便耍这种手段，还不快放了素素小姐。”说话的正是黄啸天，他见沈旦沉吟难答，心急之下便骂将出口。素素温柔可人、善解人意，丹阳一路，黄啸天早就喜欢上这位小姑娘，此刻杜伏威要烧死她，哪能不急。

    杜伏威无动于衷，毫不在意黄啸天的嘲讽，别头看了素素一眼，挥手将她的xue道解开，将她弄醒，对她道：“你心上人就在对面，你若能叫他下来救你，便不烧死你，你也不想活生生被烧成一段黑炭随之灰飞烟灭吧。”

    素素艰难般抬起头，对杜伏威状若未见，只是将搜寻的目光投向对面城墙之上，终于，在看到沈旦之后，再也不愿将目光移开，而是露出一笑，就这样温柔盯着他，却不作一语。

    杜伏威见她不言不语，怒道：“你再不开口说话，我就叫你好看。”

    沈旦瞧见素素的脸时，从未有过如此的愧疚感，他能读懂她的表情，他能看清她给他的眼神，一种柔情、一种决然，还有一种深深的爱。是的，他看出来了，素素爱他。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傻丫头就爱上他了。沈旦很愧疚，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爱过素素，只是一种喜欢，或许他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包括香云在内，他喜欢她们，但不代表那是爱。沈旦向来随遇而安，感情亦是如此，碰上一个是一个，也不问自己到底爱不爱她，此际他才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自私。

    沈旦突然吼道：“杜伏威，放了她。”

    杜伏威哈哈一笑，露出得意的神色，道：“放了她，也容易得很，我等着你出城来救哩。”

    沈旦挟怒一巴掌拍在城墙上，打出一个缺口，怒道：“老子就来杀了你。”正欲跃下城墙，却被一人扯住，正是冯铁雄，只听他劝道：“大人，这样独身出去太危险了，还是待末将带一批兄弟过去将素素小姐抢过来。”沈旦道：“你们出去正中了杜伏威的jian计，好好守城，纵然我不在亦不可乱了方寸。”一挥手，冯铁雄站立不稳，松手后退数步，沈旦趁机跃下城墙快如鬼魅般朝高台奔去。

    黄啸天等十八骑俱是惊呼一声，大叫道：“主公，小心。”杜伏威见沈旦独身出城，冷哼一声，一挥手高台后面数千兵士冲了过来，将高台团团围住，两侧更跟着两队弓弩手，一声令下便可箭矢齐发将冲过来的沈旦射成刺猬。

    高台之上，素素忽垂泪道：“沈大哥，不要过来，不要管我。”话音刚落，便即昏死过去，原来杜伏威生怕她出言不利将她拍昏。

    一抹黄影出现在一处山坡，远远瞧着冲向高台的沈旦，不禁叹了口气，道：“傻子，非得自寻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