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狂蟒之灾】许明山
（2013年12月24日，周二，下午；加利福尼亚，杜沐家附近） 明媚的阳光洒满青翠的山顶草坪，徐徐海风扑面而来，冬日里略显冰凉的清新空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许明山平端一杆大枪，目光远眺前方辽阔的大海，碧蓝的海面泛着鱼鳞似的微波。 “精神网络的技术还真是神奇啊！” 他感受着体内筋骨肌rou的细微活动，不由得暗自感叹道。这些轻微的颤动通过骨传导汇聚至中枢听觉系统，好似下雨前滚滚而过的闷雷声，并最终上传到精神网络中的第二思维器官进行处理，而反馈的信息又回流到中枢神经系统对身体进行微调。 半个月前，来自另一个宇宙的超级文明【星河联邦】对许明山、杜沐和陆清漪三人开成公布，并将精神网络的相应权限向他们开放。灵魂分身的构建以及加速学习等一系列服务不仅让他们游刃有余地面对学业的压力，更是让他们在武学修行的道路上畅通无阻。 许明山不得不承认，这个神秘强大的异域文明和人类的技术差距根本不是“代差”二字所能形容的，而是智能层次的本质差距。对方通过难以理解、近乎神迹的超时空探测技术摸清了人类这个碳基物种的全部生理活动，人类前沿的生命科学技术在其面前幼稚如孩童，而他们的基础物理学更是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围。 就在他本体淬炼武学、灵魂分身思考问题的时候，精神网络中传来一阵舒缓的“波动”，紧接着两个新的精神连接申请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秋山空？七宫智音？他们也获得了精神网络的使用权限吗？” 许明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来自友人的精神连接申请。虚拟影像的信息顺着精神网络的超时空接口输入他的大脑，秋山空和七宫智音的形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两人并肩站在前方的草坪上，就像真的来到加利福尼亚和他见面一样。 “好久不见，许明山。” 秋山空的话音刚落，旁边的杜沐也加入了精神连接。 “好久不见，两位！圣诞快乐！” “咿哈哈，我们就是来玩的！”精神网络的翻译服务相当给力，许明山可以毫无障碍地听懂七宫智音的话语，“陆清漪呢？怎么没看到她？” “应该在家吧，用精神连接呼叫一下试试？” 陆清漪收到讯息后马上就接通了连接。他们几人在精神网络中商量片刻，决定用灵魂分身到佛罗里达州的国家公园逛一圈，而杜沐和许明山的本尊依旧在这里修炼拳术枪术。 …… （2013年12月24日，周二，下午；佛罗里达州，大沼泽地国家公园） 大沼泽地位于美国佛罗里达州南部，目前已经成为国家公园，由联邦政府设立综合恢复计划项目以保护其生态系统。该国家公园有东、西、北三个入口，不过许明山等人神游的是虚拟世界中的大沼泽地，也就没在意这些，反正有瞬移的神通想去哪就去哪。 即便是隆冬时节，佛罗里达州南部的气温依旧保持在20摄氏度左右，路边不时可以看到几只密西西比河鳄在那懒洋洋地晒日光浴。据估计有大约2000头美洲鳄栖息在此，不过许明山暂时还没碰到这种大个头的鳄鱼。 在生物分类学中，鳄目下分为三个科，分别是短吻鳄科、鳄科和长吻鳄科。密西西比河鳄属于短吻鳄，而美洲鳄则是鳄科家族的一员。 许明山并不是第一次来大沼泽地。开始他还领着杜沐几人沿沼泽地步行道逐渐深入，后来干脆就各自施展“虚空穿梭”“空间跳跃”“五行遁术”等等眼花缭乱的法术神通，在偌大的沼泽地里横冲直撞。 他上次参加大沼泽地湿地探险的时候，不得不全程拄着拐杖探路，唯恐一脚踩空陷入泥潭深处，更是在沼泽密林中撞上鳄鱼群——幸亏鳄鱼比想象中的要胆小不少，不仅没有主动进攻，反而被他们给吓跑了。相比之下，这次虚拟世界的游览简直再轻松不过了。 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白云蓝天，水中的影像随着水流的波动支离破碎。许明山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踏空而行，直奔水草丰盛的沼泽地深处。贴着水面施展“轻功”时，因为很多水路穿过狭窄的树丛小道，过程会相当惊险；从高处往下俯瞰，由低矮树丛构成的岛屿星罗棋布，碧波起伏的水道在其间交错蜿蜒。 虚拟世界模块甚至可以探测并模拟动物们的神经系统，从而计算出“如果他们在现实中做出同样行为”所产生的反应。不过为了近距离地观察这些动物，他们关闭了这项功能，因此沿途遇上的水鸟、鳄鱼和水獭等动物对他们一概视而不见。在植物鉴赏方面，精神网络的辅助相当好用，许明山只需要动动念头，眼前这株八角莲的信息就呈现在他的思维器官中。 “看，一条鳄鱼和蟒蛇打起来了！” 听见不远处秋山空的声音，他赶紧施展“空间跳跃”，一瞬间就闪现到对方身边。 “这条缅甸蟒……有些大过头了吧？” “这条蛇确实蛮大的，但是不是说巨蟒可以长到十多米长、直径一米吗？” 许明山自小学开始对蛇感兴趣，对缅甸蟒这种蛇很了解，选择到美国留学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听到七宫智音的疑问，他暗自叹了口气，然后耐心地解释道：“这是电影的误导。和一般人想象中的不同，大部分缅甸蟒的体长多在五米以内，或许能和体型较小的短吻鳄战个痛快，但在美洲鳄面前还是图样图辛普。” 眼前这条缅甸蟒大得有些出乎意料——缅甸蟒的世界纪录是体重183公斤，体长8.2米，来自一条人工饲养的蛇；这条蛇虽然不如世界纪录那条一样肥硕，但精神网络辅助工具测量的结果表明，它的体长达到了惊人的9.16米，体重更是高达154公斤。 “《狂蟒之灾》之类的电影终究是虚构，现实中地球重力不允许出现这么庞大的蛇，即便是远古时期的泰坦巨蟒也没有影片中那么夸张。” 这条花纹斑驳的缅甸蟒紧紧地缠绕着体长近4米的美洲鳄，蛇身一圈圈越收越紧，美洲鳄的嘴和四肢被束缚得动弹不得。重量级相当的情况下，蟒蛇和鳄鱼互相之间都有类似“必杀技”的手段：前者的缠绕可以压制鳄鱼一切攻击手段，而后者只需一口就能咬碎蟒蛇脆弱的头骨。现在很明显是蟒蛇占优，这条倒霉的美洲鳄被对方成功地伏击了，那张血盆大口和其内的尖牙利齿根本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 许明山意念一动，身形飘得更近以便观察。这两只动物估计已经僵持了有一段时间，即便是以美洲鳄的体能这时候也坚持不下去了，很快就丧失反抗能力，沦为缅甸蟒的大餐。这条蛇先是绕着美洲鳄的尸体转了几圈，然后以惊人的角度张开嘴，其上下颚松松垮垮地分开，下颚两侧也随着吞咽的过程而扩张。它的猎物个头不小，因此吞咽的速度很慢。 许明山可不打算花时间看完这枯燥的一幕，当下和秋山空几人一商量，决定继续游览大沼泽地的其他部分，这里的情况让精神网络记录下来就好。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虚拟世界中。来者是著名的爬行动物学家马克·R·里德教授，许明山作为他的粉丝一下子就认出这张脸。 “您好，里德教授。您也获得了精神网络的使用权限？” “啊，是的。你们好，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这么多同道中人。” 经过一番交流，许明山等人知道了里德教授来此的原因。佛罗里达州蟒蛇成灾的问题起源于上世纪90年代，当时不少美国人认为在家饲养蟒蛇是很酷的事情，不仅从国外购入缅甸蟒，甚至连网纹蟒、绿水蚺和非洲岩蟒等更危险的大型蛇类都敢放在家里养。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当他们饲养的大型蛇类成年后，家里很可能缺少足够的饲养空间，而他们也无力承担高昂的伙食费。最终，这些饲主们自作聪明地将它们放生到野外，美名其曰放归自然。 雪上加霜的是，1992年“安德鲁”飓风席卷了佛罗里达州，导致宠物商店里的蟒蛇大量逃跑进入沼泽地。这些蟒蛇捕食多种当地的动物，其食谱涵盖了鸟类、中小型哺乳动物甚至是鳄鱼，严重威胁着大沼泽地的生态平衡。 今年二月，里德教授和其他学者对佛罗里达大沼泽地进行了一次调查，其目的在于评估蟒蛇对本土物种的影响。调查结果表明，当地的鳄鱼可见率下降了46.4%，鹿的可见率下降了63.2%，其它小型哺乳类的可见率分别下降了40%到70%不等。数十种当地动物的残骸在捕捉到的缅甸蟒胃里被发现。 早在2009年就有专家推测大沼泽的数种蟒蛇可能会杂交并导致变异。物种之间并不一定存在绝对的生殖隔离；上世纪70年代在澳大利亚的实验表明，蟒科物种是可以跨种甚至是跨属交配，并孕育出可以繁殖的杂交后代。同为树蟒属成员的紫晶蟒和地毯蟒在实验室环境下交配成功，并且在野外发现过杂交族群；同为水蚺属的绿水蚺和黄水蚺的杂交群居现象亦在玻利维亚野外被发现；树蟒属的地毯蟒和岩蟒属的马可罗蟒同样杂交成功，进一步证明不同蟒蛇是可以杂交的。不幸的是，自由奔放的美国饲养者们让来自世界各地的蟒蛇在这片沼泽地里齐聚一堂，区别只在于数量多少而已。 遗传学中有个术语叫“杂种优势”，指的是杂交后代通过继承其父母的不同的优势，可能获得一个更好的生物特性，但是也可能只继承了父母各自的缺点从而变得更差。里德教授怀疑是蟒蛇之间的杂交发生了良性变异，这才让它们有能力挑战最强大的天敌——高踞佛罗里达州食物链顶端的美洲鳄。 “实际上，说到美洲鳄的地位，缅甸蟒还是小事，在迈阿密附近抓到尼罗鳄才是最可怕的。再加上湾鳄、非洲岩蟒、网纹蟒、眼镜王蛇和绿水蚺，爬行类最强争夺战很可能要在这里上演。”里德教授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它们都是攻击性很强的猛兽。除此之外，蟾胡鲶、魔鬼蓑鲉、紫水鸡和美洲鬣蜥等因为攻击性较小，其对生态系统的危害往往被人们所忽视。这些动物十有八九来自非法贸易。” “难道以现在的科技水平都对付不了这些家伙？”杜沐皱了皱眉头，出声问道。 “尽管它们在人类的枪械面前不堪一击，但我们也很难在不破坏环境的前提下彻底清除这些入侵者。我甚至考虑过向星河联邦申请援助。哦，对了，鳄鱼也是可以杂交的，好几家动物园里的明星巨鳄就是杂交产物。” 许明山知道对方的难处。在这个虚拟世界中，他们可以很轻松地探测到所有外来物种的坐标，但是精神网络的保密条例不允许他们将这份资料直接外传。亲自上阵看起来是个办法，但数量如此庞大的入侵动物，就算都是猪的水准里德教授一个人也不知道要杀到什么时候，更别说善于伪装和保命的野生动物。 “有没有考虑过鼓励捕猎？”秋山空提出建议，“人类下定决心的话可以清理干净吧？” “政府已经在这么做了，捕蛇悬赏令，还有餐桌上的鳄鱼和蓑鲉……但目前也只能让缅甸蟒的数量趋于稳定，这些家伙非常善于隐蔽自己。况且我们不能让猎人们肆无忌惮地涌入沼泽，即便约束他们只能捕捉外来物种，现代人类的活动仍然会干扰自然的生态系统。所幸的是，湾鳄、非洲岩蟒之类的数量不多，暂时还成不了气候。” “那么生物防治的方案呢？”七宫智音想了想，“建立新的平衡关系未尝不可。” “是啊，有人考虑过用眼镜王蛇对付蟒蛇，也不知道放生宠物眼镜王蛇的人中有没有持这种想法的。”里德教授说到这里显得很激动，“他们做事都不经过脑子的，大型蟒蛇成年后是眼镜王蛇能吃得下的吗？遭殃的还不是本地蛇类！那些人呀，nai*ve！” “我觉得白左们还要学习一个，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 里德教授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是的，的确如此。很多外行人完全就是在瞎搞。” 秋山空和里德教授的对话让许明山险些笑喷。前者不愧是真正的粉丝，姿势水平很高。 “我得先把虚拟世界的这条蟒蛇送回实验室，然后进行解剖和基因组测序之类的。”里德教授边说着，强盛的魔力气势外放，“法师之手！凝滞力场！漂浮术！洞察之眼！驱散！净化！” 里德教授熟练地一连串法术砸下来，将眼前正在吞食鳄鱼的蟒蛇变成了一具标本。做完这些，他转向许明山几人，笑着说道：“你们要去我的实验室看看吗？” 许明山和伙伴们交流片刻，达成一致意见后回复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好！群体传送！” …… （2013年12月24日，周二，下午；佛罗里达州，格朗特爬虫研究所） 格朗特研究所坐落在荒郊野外，从外观上看是一座占地很广的两层建筑，周围围着电网和高高的围墙，电动的钢铁大门和墙身严丝合缝。进了围墙，研究所的正门是特制的安全玻璃门，完全看不到门缝，密封的相当不错。 “这里同时还是爬虫保育基地，饲养的动物中不乏危险的毒蛇，又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物种，所以我们必须小心地密封各处的门。” 里德教授带着他们走进研究所深处。今天是平安夜，研究所里空空荡荡的，其他员工们都在放假。由于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照看爬虫的简单工作完全可以交给机器，所以这座蛮大的建筑内部显得有些缺乏人气。 这里的科研实验设施非常齐全，既有蛋白纯化仪、荧光定量PCR仪器、蛋白凝胶成像仪和基因枪等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仪器，也有扫描式电子显微镜、超薄切片机、X射线、超音波和核磁共振成像之类的解剖与生理学设备。 里德教授颇有大魔法师的风范，在这个虚拟实验室中挥手召出一群奥术守卫，将刚带回来的蟒蛇和鳄鱼分别取样送进生化实验室，然后将躯体抬到解剖室中准备检查胃内容物。 “星河联邦不直接把知识传授给我们而选择用这种方法是对的。”秋山空看着正在施法的里德教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一步一个脚印的发展，我们的科技树很有可能会崩溃的。” 解剖蟒蛇的过程没有想象中的血腥，里德教授的魔法并不输给处理标本用的化学试剂。许明山虽然九年级时选了解剖课，但解剖蟒蛇还是第一次，其他人也看得津津有味。里德教授指导他们剖开缅甸蟒的胃，从中取出了一大堆未消化完全的骨头和毛发等杂物，然后分别存放在透明的塑胶袋中里，以便进行下一步的计算机分析。 “这几块像是浣熊的，这些是负鼠的，这个鸟喙看起来是针尾鸭的……” 里德教授的经验推测和机器学习分析的结果大致相同。这个结果不出许明山所料，毕竟已经有相关文献表明缅甸蟒狩猎范围包括浣熊、负鼠、白尾鹿、短尾猫等哺乳动物，以及多种鸟类和短吻鳄。 基因测序分析和蛋白质解析那边还需要时间。许明山和杜沐本想看看这里保育的各种爬行动物，但此刻已经是夕阳西下，他们的本体要回家吃饭了。这半个月来，他和杜沐、陆清漪三人费了不少工夫才制造出可以心分二用锤炼武学的模块，可惜暂时还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身外化身，强行一心两用随时会出现神游的窘迫情况。 “那么，我们三个先回去了。” “嗯，祝你们愉快！研究所的坐标记下了吧？有空随时可以通过虚拟世界来这里！” 许明山向里德教授和秋山空两人告别，然后退出虚拟世界，意识回到身在加利福尼亚州的本体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