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漩涡下的深渊】在狄拉斯琳的几天（1）

    现实世界中的10月22日夜晚，我又一次进入梦境世界，在大概上午十一点半的时候由哈提格行至乌撒——这两个小镇位于斯凯河的同一侧。但是，我没有再去打扰埃文斯大长老——显然，我对《玄君七章秘经》的解读工作尚未有所进展。

    我曾经考虑过是否应当加入那种由商贩组成的车队，以便掩饰我的道士身份和法术本领；可转念一想，我这个年纪的小孩出来晃悠，在那些商贩看来同样不是件寻常的事，何况我还长着一张和他们完全不同的脸；至于编造一些父母双亡之类的谎话，我并不认为自己能够骗过那些见多识广的、精明的生意人。

    于是，在简单地用过午餐、稍作休息后，我御风而行，沿着专门挑的、稍稍远离河流的偏僻小径快速前进。这条弯弯曲曲的路线虽然走起来效率不高，沿途的风景却是相当不错：山谷间坎坷曲折的小路，苍翠欲滴的浓绿自谷底绵延至山腰，谷中沉聚的雾气像淡雅丝绸般，一缕缕地缠绕在群峰的腰间。

    这样自由自在地御风前行，对我来说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体验。黄昏时分，我轻松地翻过不甚陡峭的山坡，重新回到河畔的平原上，然后往青烟升起的地方快速奔去。在天几乎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我来到一处古雅奇异的渔镇，并在那间有些年头的旅舍里落脚。

    10月24日，休息一天之后，我在梦境世界的旅馆里悠悠转醒。奇怪的是，这时候居然是下午四五点左右——我不由得感叹清醒世界和幻梦境之间的奇异时空联系。走到外边，我极目远眺，看见一支由商贩组成的车队从河畔平坦的马路上驶来，马车上的铃铛随着车轮吱吱呀呀的滚动响个不停。

    不多时，车队抵达古镇，几位商人和护卫离开队伍，走进镇口的另一家旅馆，像是打算在那里住下。好奇地瞥了几眼那些长有灰眼睛、宽颧骨的人之后，我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那些马车上。他们的货物主要是乌撒出产的纺织羊毛，以及从那些忙碌的农场里收获来的卷心菜。

    我并不是很急着要赶路，因此就在这里又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我再度踏上前往狄拉斯-琳的旅程。随着河面的不断变宽，东岸的些许丘陵逐渐被平原所取代，我也因此没办法像前一天那样钻进山里。不过，沿途田野的风光非常漂亮，并不输给昨日所见：青绿的篱笆与小树林，如同写实田园油画中的尖顶农舍，还有那八角形的风车磨坊。

    到了傍晚时分，夜幕渐渐落下，天边几颗明星乍现，随后是点点增多的闪烁星光。我想要寻找类似村镇那种成规模的聚落，但是行进了好一会都没见到，便只能就近找了一家磨坊去歇宿。此时夜空中已是繁星满天，这片可爱土地上的一切悄悄融入到温馨的夜色之中，平静的河流上不时传来片刻船夫的歌声。

    我敲了三下磨坊的大门，院内有几只狗一齐叫了起来。

    “谁呀？”

    沙哑的、睡意朦胧的声音自门内传入我的耳中。

    “路过的，想借宿一下。”

    或许是我的稚嫩声音超出了对方的意料，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任何回应。我不得不再次出声——于是那些狗又叫了起来。

    “我会付钱的，我是个梦旅者。”

    “我去对老板说说……嘘，该死的！”

    没过多久，“吱呀”一声从旁边传来——是另一扇小门打开了。老板是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年纪想来有三四十岁了，挺着滚圆的肚子，先前说话的雇工则要矮一些，神态也和前者有显著差异。他们看到我的面容后都愣了一会。

    “喏，进来吧，小男孩……”

    看得出他的神情有些不快，后面是含混不清的低声咕囔。给我住的是一间闲置的房间，床铺自然是农家那种粗糙的布，不过总比睡干草和稻草要强。过了一会，老板娘送了些牛奶、鸡蛋和面包过来。她大概三十多岁，面容清瘦，但仍然可见年轻时的风韵，以骨骼轮廓来说十多年前也应当是村花那样的存在吧。

    在那之后，无论是老板也好，老板娘也好，还是那个雇工，都没有找我说话的打算。也许他们认为对我这个清醒世界的来客应该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吧，我心想，无论如何，我还是相信他们是带有善意的。我草草地吃了迟来的晚餐，尔后召唤出灵剑护卫——以防万一，便躺在不甚舒适的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用过早餐、付过钱后，辞别老板夫妇，继续我的幻梦境之旅。两三公里开外的地方有一个村庄，如果昨天晚上我继续前行的话应该会来到这里，但是这个不大的村子里并没有旅馆。今天是阴天，河水滚着深蓝色的波浪，夜晚的潮气散的比晴天要稍慢一些。

    走了小半天的路，在阴沉的天空下，前方的地平线上升起了一片烟雾般的朦胧事物，接着出现在视野中的便是狄拉斯-琳那高耸的黑塔。这座城市与那些大多由玄武岩修建起来黑塔从远处看起来有些像是著名的巨人堤——得益于一款叫《文明5》的游戏和Mod，我对这个自然奇观还算有点印象。

    出于低调的缘故，我没有使用御风术飞向天空，因此直到傍晚，我才堪堪抵达狄拉斯-琳的外围。和同样具有悠久历史的乌撒相比，那些黑塔间的街道既阴暗又无趣，毫无魅力可言。我向靠近海的那一边走去，在数不清的码头附近挤满了阴沉的海员酒吧，整座城镇里随处可见从世界各地——当然，指的是梦境世界——来到这里的水手，而毫无疑问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不是人类。

    埃文斯曾经告诉我，每隔一定的时间段，就会有满载着红宝石的黑色三层多桨大帆船停靠在狄拉斯-琳的码头。没有人知道那些船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人见过那些以协调、准确、有力的动作划动这些帆船的桨手——尽管他认为不排除那是机械而非人的力量，但同时也表示乌撒的商人们大都不愿意和那些黑色大船进行贸易。

    我因此怀着好奇来到南部的码头，相当凑巧，一队黑色的大帆船静静地停在平静的水域中。不得不说，埃文斯漏了一点没提醒我，那就是这些帆船上还带着前所未有的恶臭气息。当南风从海那边吹过来时，会把这些帆船上的气味带到港口边，而这些被南风带过来的气味之引人厌恶，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