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探病

    隔天早上，刘秀娥一脸憔悴的过来接赵美美，眼见着石洋家里没大人，干脆连大带小把两个孩子一起带回了家。

    刘秀娥给两个孩子做的炸酱面，这头煮着面，那头熬着小米粥。

    老赵太太抢救过来了，但是情况不太乐观。

    医生嘱咐这两天先吃流食，等着调养两天，回了家之后，想吃什么就买点什么，话里话外的意思，老太太这病是治不好了，没多少日子可活，就可着让老人心里头乐呵，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尽可能舒坦两天。

    刘秀娥一边在厨房熬粥，一边偷偷抹眼泪。

    她这人心软，就看不得别人这样，老赵太太原本就是孤寡老人，现在病倒了，身边连个能服侍伺候着的人都没有，她看着心里头跟着难过。

    赵美美没心没肺，打从见了她mama，压根就没想着问一嘴她赵奶奶的情况怎么样了，在她心里，人生了病就得去医院，只要进了医院，就能被治好，她不懂什么叫分别，更不知道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

    石洋自己拐进厨房里，就见刘秀娥红肿着眼睛落泪，他心里头咯噔一下，知道赵奶奶只怕情况不太好。

    石洋心思细腻，他压低声音问道：“姨，赵奶奶怎么样了？”

    刘秀娥原本没想告诉孩子们这些事情，但是一抬眼就对上了石洋清澈透亮，了然于心的目光，知道这孩子是个懂事的，也就没再刻意隐瞒。

    刘秀娥小声说道：“情况不太好，医生说没几天光景了，我和美美爸打算再住两天院，就把老人接回自己家里好好伺候着，等着真到了那一天，再把人找地方给安葬了，你赵奶奶孤寡一辈子，命苦，不容易。”

    石洋深深看着刘秀娥，听着她满含同情惋惜的一字一句说着，心里头无限震撼，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像赵美美爸妈这样热心肠，心地善良的人。

    石洋安慰着劝道：“姨，你也别太难过了，要不待会美美看到该问了。”

    刘秀娥举着手背在脸上仔细抹擦两下，点了点头，对着石洋笑：“洋洋你真懂事，去吧，进屋跟美美玩会儿，这孩子喜欢你呢，一会儿面条好了，我叫你们。”

    石洋答应回到卧室。

    赵美美把自己攒的那点宝贝一股脑全翻了出来，给她洋洋哥哥玩，贴画，弹珠，漂亮糖纸，这些零七八碎在她眼里最好的东西，被她摆了一床。

    赵美美特大方的摊开双手：“洋洋哥哥，这些宝贝都是我的，你随便挑，喜欢哪个，我送你。”

    石洋看着一床的小破烂，嘴角一耸：“你看着送吧。”

    赵美美认真的挨个看了一遍，犹豫不决，思来想去，跟石洋商量：“要不，洋洋哥哥，你先把东西寄存在我这儿？等你想玩时再过来拿？”

    噗！

    石洋笑喷，伸手刮赵美美扁塌小鼻子，这丫头，其实是舍不得吧？

    刘秀娥做饭手艺不错，石洋吃了满满两大碗炸酱面，撑的直打饱嗝。

    刘秀娥怕他回去了没吃的，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留人：“洋洋啊，我一会儿带着美美去医院看望赵奶奶，中午估计回不来，我冰箱里有冻好的饺子，给你装一盘出来，你中午自己煮着吃，晚上我跟美美就该回来了，到时候你过来家里吃饭怎么样？”

    石洋其实是想拒绝的，他就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而且他也早就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

    石洋刚要开口说话，胳膊就被赵美美给攀住了：“洋洋哥哥，你来吧，啊，晚上我回来了就去叫你。”

    石洋看着一脸期盼的赵美美，又看了看满脸笑意热情待客的刘秀娥，心里涌过一股暖流，点头答应：“行，我晚上过来。”

    赵美美打小身体健康结实，就没进过医院，小时候接种个育苗都是在家属楼里的卫生所里扎的，冷不丁跟着她mama站在医院宽敞明亮，有着呛人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她莫名的就有点害怕。

    赵美美牢牢搂着她mama胳膊，稀疏小眉头紧紧皱起。

    刘秀娥一边领着她往住院楼层走，一边嘱咐：“一会进了病房你要乖一点，你赵奶奶生病呢，需要静养。”

    赵美美点了点头，眼睛瞄着不时从身旁经过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拽着她mama胳膊的小手抓的更紧了。

    她打小就晕针，小时候扎育苗时留下的后遗症，就害怕身穿白大褂的人。

    赵美美一路上战战兢兢跟着她mama进了赵奶奶病房。

    屋里一共摆放了五张床，一张紧挨着一张，赵奶奶的病床挨着门口墙边上，她爸爸正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面跟临床的患者聊天。

    临床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拉着赵美美爸爸感慨：“这人一老了，就不中用喽！”

    “爸！”赵美美颠颠跑过去，一把搂住她爸爸脖子撒娇：“我都想死你了！”

    赵大壮被赵美美这么一煽情，一颗心顿时化成了水，搂着自家宝贝大闺女一顿亲：“我的大宝贝，爸爸也想你，昨天在你洋洋哥哥家淘气没啊？”

    赵美美从小到大不撒谎，一听她爸爸问，赶忙一五一十汇报，从自己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到两次水漫金山的过程。

    刘秀娥这才知道赵美美居然把人家石洋家沙发和床都给尿了。

    刘秀娥哭笑不得，伸手戳赵美美额头：“丢人都丢到家了你！”

    赵美美嘿嘿乐，扭头跟着她赵奶奶打招呼：“奶奶！我来看你了。”

    老赵太太躺在床上，嘴角弯出弧度，看着一脸童稚的赵美美，笑得合不拢嘴：“美美啊，你来看奶奶，奶奶真高兴。”

    老赵太太指挥赵大壮：“快，把早上你们领导送来的饮料给美美拿出来喝。”

    刘秀娥一愣，问赵大壮：“怎么？厂子里来人了？”

    赵美美也跟着叫：“爸爸，有饮料啊，快给我拿出来尝尝。”

    赵大壮笑着掏饮料，帮着赵美美打开，一边开瓶子，一边跟刘秀娥说：“厂里头秘书过来的，说这次住院钱厂子给报一半，剩下的自费。”

    刘秀娥点了点头，挺高兴：“是么？我压根都没往这儿想。”

    赵大壮刚要说话，被赵美美打断：“爸，给我啊！”

    赵大壮把饮料递给赵美美，赵美美喝了一口，满足的吸了口气：“草莓味的，好喝。”

    刘秀娥瞪赵美美：“美美，你该说什么？”

    赵美美立马扭头看向她赵奶奶：“谢谢奶奶，我很喜欢喝。”

    老赵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喜欢喝，一会让你爸爸拎回家去，反正我也喝不了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