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孙权在线阅读 - 第044章 佩刀的雷薄(下)

第044章 佩刀的雷薄(下)

    雷薄话音未落,已经握住了腰间缳首刀的刀柄,一人一马就如同利箭一样朝孙权射来。同时,一股凌厉的杀气直扑孙权。

    又见一道白光闪过,奔驰中的雷薄已经拔刀在手,刀尖的锋芒直逼孙权的鼻尖。

    迄今为止,孙权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时空,对继承来的记忆也并不是完全认同,所以对这些看惯生死的武将,在认识上有很大的偏差。他没想到雷薄说动手就动手,一下就愣住了。

    马忠在一旁,见雷薄一往无前的直刺孙权,惊骇之下,毫不思索的拔出弯刀,直砍疾飞而来的那道刀光。

    “哼!”雷薄低喝一声,眼睛微微收缩,手腕一抖,手中长刀轻轻横扫,把马忠的弯刀磕了个正着。

    只听“锵”的一声两刀碰撞,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重物落地,马忠已经连人带刀,被雷薄一刀扫落马下。

    雷薄把马忠击落马下,但手中长刀的威势却丝毫不减,依旧向孙权扑面而来。在旁人看来,马忠的跌落像是他自己坠马一样。凌厉的杀气依然紧紧的缠绕着孙权!

    孙权的意识并没有反应过来,但体内的真气受雷薄散发出来的杀气刺激,已经自动的转化为《霸王诀》的行功路线。马忠从他马前插上,紧接着又抛飞了出去,这片刻的变化,孙权腰间的龙渊剑已经出鞘,出于身体的自然反应,“锵”的一声挡住了雷薄的致命一刀。

    雷薄多年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气劲,哪里是孙权能够抵挡的!只见刀剑碰撞之下,孙权不堪承受雷薄一刀之威,身不由己的带马斜退了十数步。

    这时,急骤的马蹄声塞满了场中孙权的耳朵。

    原来,就在雷薄拔刀出鞘那时,程咨和雷敢两人,分别带领着自己的骑兵向场中冲了过来。

    眨眼功夫,孙权就被程咨带领着骑兵给防卫得严严实实。

    雷薄在雷敢带领的骑兵围绕中,保持着与孙权交手后的姿势,只是盯着手中长刀的那道缺口沉思,一动不动。

    孙权也惊魂未定,就刚才接了雷薄一刀,他已经受了轻微的内伤。摆动着酸痛麻木的右臂,孙权忙着呲牙裂嘴,没空理会自己的骑兵。

    两方骑兵共有一千余人,两方阵列中间只有不到一个马身的距离,可说伸手可及。骑兵们个个手握刀柄,人人凝神屏气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只要有一人有所异动,马上就会是一场惨烈的千骑血拼。

    两方的骑兵都紧张的沉默着,一个个象是狰狞的木雕石像,等着各自主将的命令,又或者等待着某个骑兵的惊惶举动。一片死寂之中,形势一触即发!

    “雷将军!雷薄将军可在此处?”

    就在两方骑兵将要展开血拼的紧要关头,骑阵之外有人纵声高喊,语气中透露出惶急之意。

    梅成听到骑阵外的叫声,靠近雷薄说道:“将军,阚泽在阵外呼唤,听来十分焦急,怕是皖城中有大事发生,不如唤他前来询问一下。”

    雷薄收起了手中缳首刀,对梅成点了点头。在梅成的呼喝之下,雷敢命骑兵放开了一条道,让阚泽进来。

    阚泽还未靠近雷薄,已经看到了被众多骑兵环卫着的孙权,脸上的惊讶一闪即逝,很机智的及时转过头去,来到雷薄身边禀告道:

    “将军,李术见将军率大队骑兵半夜出城,疑心将军与江东有所勾结,已经派兵把你的府邸围了起来。那李术要我出城跟将军说,如果将军能捆绑江东的信使献给他,他便将庐江所有兵马尽数交给将军统率,同心合力攻取江东。”

    “什么?李术竟然围困我的府邸?”雷薄闻言怒喝道。见阚泽欲言又止的摸样,雷薄怒气未消,喝道:“你有何话,怎不说出来?”

    孙权在众人环卫当中,听不清阚泽跟雷薄说了什么,但雷薄这一声怒喝,他却听得清清楚楚。心中顿时一喜,他原本以为说服雷薄的事情已经没戏了,但李术要是真的围住了雷薄的府邸,说不定两人会反目成仇,雷薄一怒之下,也许会投奔江东呢?于是,便耐心的在旁等候着。

    阚泽见雷薄催促,便开口说道:“将军,两军结盟重在彼此的信任,李术如此疑心将军,以后还如何同心谋事?将军与李术之间又是主从不明,如今嫌隙已生,即便将军把江东信使捆送李术,李术也未必因此放下对将军的戒心,将军却因此得罪了江东。为将军着想,我以为——”

    见阚泽欲言又止,雷薄怒道:“以为什么?说!”

    梅成站在一旁,见阚泽迟迟不说话,开口解围道:“将军息怒!德润有些话不便出口,属下倒也能明白一二。”

    听说自己的家人被李术围困在府邸中,雷薄惊怒之下,耐心奇差,闻声喝道:“你们两个,说话能不能痛快些?”

    梅成见雷薄一脸的焦躁,心中不由得大骂李术。平常看来,李术也是个很明智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这么愚蠢,怎么凭一时猜测就轻易的去触碰雷薄的逆鳞呢!李术这一举动,已经在他和雷薄的结盟关系上划下了一道不可弥合的裂缝!

    “将军,德润的意思是指在目前情况下,不论将军作何取舍,都不宜与江东闹得太僵,以免徒增强敌。”

    梅成再次提到江东,雷薄有了些警惕,稍微收敛了自己说话的口气,深皱着眉头道:“莫非你要我把家人尽数抛弃不管,任由李术处置么?”

    阚泽和梅成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雷薄眼中的怒气越来越盛,阚泽开了口,道:“将军,李术在形势没有明朗之前,不会冒然攻击将军的府邸,引来他人的非议。况且,府中还有五百精锐守卫,一时之间,将军的家人是安全的。”

    梅成也接着说道:“将军,德润所言不无道理。况且,此时的确不宜与孙权交恶。如果藏兵谷中的四万将士真的降了孙权,那李术只有皖城中的一万将士,能否保住皖城都成问题,说什么攻取江东只是个笑话。如今之计,不妨暂且向孙权虚言示好,等事情明朗之后,再作决断。”

    雷薄依然不能释怀,沉声问道:“那我如何回复李术?”

    梅成摸了摸下颚的老鼠胡子,沉吟道:“李术让德润传话,要将军献上江东信使,说明他只是间接听到一些风声,并不知是孙权亲来,此事倒不难应付。”

    雷薄显然对梅成很有信心,也没问具体怎么应付李术,转头下令道:“让丁冲来见我。”

    丁冲一直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呆在原地,不论是雷薄攻击孙权,还是雷薄的骑兵出动,他都纹丝不动。要不是雷薄的命令,只怕他会一直这么跪下去。

    雷薄看见匆匆赶到的丁冲,冷声问道:“丁冲,在此之前,你可知孙权的身份?”

    丁冲再次膝跪在雷薄面前行礼,上身挺得笔直,闻言答道:“末将早就知道张木便是孙权。但当时的他对将军而言,毫无威胁,加上他又亲口承诺,将来也绝不会对将军有所不利,末将感念他的授艺之恩,因而隐匿不报。”

    “你——”雷薄怒不可遏,拿起马鞭就向丁冲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丁冲上身依旧挺得笔直,眼睛也不眨一下,结结实实的挨了雷薄一马鞭,短褂的左肩顿时被撕裂开一道口子。

    梅成见雷薄抽了丁冲一鞭后怒气有所消减,便趁机劝道:“将军,丁司马一向重情重义,因感恩而隐瞒此事合乎他的心性。况且,他对知道孙权身份一事供认不讳,说明他对将军并无不忠之心。将军就饶恕他这一回吧?”

    雷薄抽打丁冲时,雷敢就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听梅成要雷薄宽恕丁冲,立马急了,忙道:“将军!丁冲犯下如此大错,若不惩罚,何以警惕他人?”

    雷薄低头看向丁冲,望着丁冲依然无喜无忧的刚毅脸庞,雷薄突然想起了以前那些刀光剑影的岁月,无论自己的处境如何险恶,丁冲也是今天这般无喜无忧的紧跟着自己,心中一软,表情跟着缓和下来。

    雷敢见了,急忙又道:“将军,如果您的手下将领都学丁冲这样欺上瞒下,岂不是军中大乱?即便不杀他立威,也绝不能再让他统兵了。”

    其实,在雷薄心中,丁冲是跟随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生死与共的兄弟,并非一般的臣僚关系,某种程度上还超越了普通意义上的血缘亲情。可惜,雷敢跟随雷薄的时间并不长,也没参加过什么殊死血战,他不能理解雷薄对丁冲这种不容置疑的信任。

    “你懂什么?在这里胡咧?”雷薄一腔的火气终于找到了出口,接着骂道:“武艺粗疏,不明统兵之道,尽知道说三道四,欺凌弱小,等过了这阵子,你给我滚回雷家庄去,别在我面前晃荡了。”

    雷薄这一顿教训,让雷敢躁得一脸通红,无地自容,低着头急忙退了下去。

    这会儿,梅成一直盯着阚泽打量,突然开口问道:“德润,对面那人是江东孙权吗?”

    依照梅成的分析,既然丁冲承认很早就知道了孙权的身份,把孙权劫持到庐江来的阚泽和张世没道理不知道。显然,阚泽和张世一直都在替孙权隐瞒着身份,甚至还很可能是一直在替孙权做事。

    梅成这么一问,阚泽有些不自然起来,面有愧色道:“梅先生所料不差,正是孙讨虏。”

    雷薄本来还有些惊讶,听阚泽毫不迟疑的作了肯定的回答,料想这个自己很欣赏的阚泽只怕已成了孙权的人,心中很不是滋味。叹息道:“德润,既然你认识孙讨虏,就留下来替雷某向他解说一二。”

    雷薄说完,不再理会阚泽,转头又吩咐了丁冲几句。接着,便率领着几百骑兵朝皖城方向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