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聚宝盆

    通天身为混元无极太上教主，截教至尊，与老子、元始合称三清，乃三界公认的道之正统之一。

    其自鸿蒙初判而演日月星辰，取道衍五十而留一线生机，自创“有教无类”之法门。鼎盛时期，万仙来朝。论其道行法力，除两个师兄之外罕有匹敌，又岂会不知真人来意？

    然而天机莫测，即便以他之能也不敢轻易触动。虽说至多事败而被老师责骂，却于道果性命无损。但是他的门下却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个不慎，将会有再次覆灭之灾，他岂不怕？因而通天早就抱着隔岸观火渔翁得利的心思，对真人早生婉拒之心了。

    周青也知此意，同为圣人，一则不得不来，二则天机虽然难改，但要成事还需人谋佐之。他与三清先天成圣不同，乃是从下界而来。

    其前世不过是女娲座下一妖狐，受远古巫妖大战的牵累，轮回千百世成人身，经过后天不懈努力，辛苦聚集盘古rou身所化的十二祖巫，又借助原天庭大帝东皇太一遗落下界的混沌钟而立身成圣。

    这其中不乏天意垂青，但更多的还是仰仗其呕心沥血之筹谋。相对于明哲保身，他更洞彻通天内心的不甘。也正是因为通天尚处于摇摆不定的两难心态之下，才会肯见真人。

    否则他若想不见，除非是老师亲至，谁都别想顺顺利利的见到他。想见这位上清灵宝大天尊一面，即便以同为圣人的天道教主之能，也要大费一番手脚才行！

    当下通天不语，只顾上下打量。真人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又想好处，又不肯出力，你倒是打定的好主意！看我不舌绽莲花，说你个天花乱坠。不把你拉下水，我也不配称这证得原始的混元圣人。

    却说周真人并不理会通天的窥探，悠然发声：“道兄知我何来，何必多此一问？你我门下，多有应劫之人，难道道兄仍要用那老掉牙的‘替劫’之法？”

    通天心中一紧，却面不改色道：“道兄何出此言？二次封神你也深陷其中，‘替劫’之妙用，被你在此战中演绎的炉火纯青。前车之鉴尚存，我又为何借用不得？”

    真人闻听，微微一笑：“兄亦不必生疑。其实早在七圣会师之前，我即算到此次大劫各方之动向。因侥幸窥悟一丝天机，知悉诸多变数。

    夫道虽乃一，然演化无穷。此劫各方之推手，多以‘替’而应劫，此乃以‘以不变就万变’之法尔！但天机在变，若仍固执守一，不免为人洞查先机。

    须知三界之中，混元以下，大能者之多，非寥寥几位大罗可比。况乎西方两教按而不动；两清之侧，蠢蠢欲动。其因果虽与你我无碍，到底应在门人座下弟子身上。道兄执一念而致门下于危难之间，可莫到时吃个大亏。吾心甚虑！”

    说到最后四个字，真人故意将语调拉长，一派痛心疾首道貌岸然的自己人形象。

    可一席话却令通天骤然色变，忽而立身而起，厉声问曰：“道兄既出此言，难道已有应对之法？”

    真人正色答道：“道兄又说哪里话来？我若没几分胜算，敢来你这碧游宫讨打！”

    通天复又坐下，道：“你且说来听听！”

    真人笑道：“我这法门不深，无非反其道而行，左右不出一个‘替’字！”

    通天皱眉，虽一时不得要领，却深知周青不会无的放矢，故而沉默良久，才喃喃而语：“难道仍是换汤不换药？”

    真人大笑：“非也，非也，他取劫杀，我取功德，以有道对无道，孰不胜之！”

    通天一愣，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应对之法？”

    真人笑对：“不然以道兄之见若何？”

    通天沉默不语，似有不齿之言。

    真人道：“吾知道兄之意，定会以为吾将‘道’之一字误解。夫道生于混沌，盘古分天地，女娲造人，一生二，二生三，大千世界自此始矣。你我深知道衍五十，实有四九而已，却有一丝的不圆满。

    但就是这一丝的不圆满，却使古今修仙者在重重劫难之中截取一丝生机，从而成就多少大神通者？兄创截教，立意本在于此。

    然而兄或疑惑，首次封神时已尽全力，为何却处处受制？唯一的答案就是：欲成事者，不唯仗人力，亦仗人谋。贫道自人间来，更是深知其中之妙用。

    想来道兄手段尽出，却步步落入别人算计之中，岂能不败？如今三界，气运几不为仙人们所重视，就连老师都用以杀止杀来论因果，这便是人间常有‘天道无情’的说法了。

    但无可置疑的是，杀劫重的对上杀劫轻的，杀劫轻者胜；杀劫轻者对上有功德者，有功德者胜；有功德者对上大功德者，大功德者胜！

    这已是自天地开辟以来，两次封神被验证不破的至理。而今西方两教失了根本，只在下界累积香火气运，岂不有图于此？

    道兄历经两战，二战时又未沾染大因果，门下弟子虽少，气运颇佳，而反观老子，元始座下，两战以来却累积杀劫无数。如此以来，我等联手胜算颇大。道兄以为若何？”

    不得不说真人口才着实了得，一通旁征博引，说的那是条条是道，不由那通天不口服心服。然而通天再也不是当年三清当中那个冒失的小师弟，历经过无数大风大浪，他的性格已然变的极为谨慎。

    听完真人的一席话，心内虽雀跃不已，口中却道：“我知你从女娲师妹那里来，联手之事尚待商榷。只是你道西方正于下界积运，其意若何？”

    真人捻须大笑：“管他若何，那俩贼秃老实当他的缩头乌龟便罢，若横插一脚，我自有法应付，管叫他从此断了根本！”

    通天见真人言语粗俗，使劲皱了下眉头，但他已然被折服，便也不甚在意，又见他如此笃定，便道：“即如此便好！”

    真人已知通天表明了态度，日后一旦有事，前来要人要物那是大为方便，不由得心中大畅，朗声一笑：“道兄果断，深合吾意。如今吾虽非清闲之身，却也不急于一时，不如也学那烂柯对弈，何如？”

    通天点头，便叫童子。

    恰逢无当圣母前来拜谒通天，迎头见两童子一人捧棋，一人执棋盘，便问：“师尊与何人对弈？”

    两童子便说原故，无当圣母道：“既是师尊与天道教主对弈，我当亲去侍棋！”说罢，接过棋盘棋子，转而向竹楼而来。

    却说元始天尊正值弥罗天玉虚宫静坐，神游太虚，偶见天道教主从娲皇宫出来，却不回清净天，竟又向金鳌岛飘摇而去，不禁大为惊讶。

    当下顾不得颜面，神识循踪而去。不期那天道教主身形一闪，倏忽不见。元始的一缕分神被挡在无边无涯的混沌之外，四顾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欲将前去硬闯，又恐通天知晓反是不美。掐指一算，又卜不出个分明。虽然明知两圣相会，定然会商讨对付他与老子的计策，却一时无法。

    正没奈何，忽见娲皇宫方向白光一闪，似有什么东西疾落下界，连忙掐指卜算，半晌，大喜曰：“此次大劫，吾阐门一脉无忧矣！”语罢自回。

    天道教主正与通天对弈正欢，忽然心生警兆，当下也顾不得弈不弈的，连忙闭目入定，瞑想片刻，猛然睁目大惊：“娘娘误我！”

    通天忙问：“天机若何？”

    真人叹息：“娘娘女子心性，被门下所误。值此紧要关头，竟然私送媚狐下界。真是糊涂！”

    通天默然不语，良久方道：“若行道兄之法，这媚狐乃是关键。师妹妄自胡为，如今再想收手也是万不可行！”

    真人道：“天机已泄，如今之法，只好弃帅保相，重新谋划一番了。”

    当下两人也不对弈，竟都一语不发，相对默坐。

    两位圣人只管静坐，谁都不发一言，直坐了三天三夜，依然没有回转的迹象，这可急坏了旁边侍棋的无当圣母。

    无当修为精湛，法力深厚，乃是截教门下唯一一个历经两次封神大战，却完好无损的一位得道高徒，更被通天赐下先天灵宝聚宝盆。号称“宝盆在手，无物不收；宝盆在手，灵宝我有！”

    据说不管什么先天灵宝，后天神器，一旦对上这宝盆，只有被收去的份，更要命的是一旦被这宝盆收去，就算是自动认主。换句话说，从此这宝物就是无当对母的了。除非大罗金仙以上级别的前来讨要，通天教主当场点头。

    否则一旦被宝盆收去，自是rou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在这种稀有属性的先天灵宝面前，什么落宝金钱，七宝妙树，五色神光等同级别的宝物只能乖乖就擒。就连老子那只专套宝物而闻名三界的金刚镯对上此盆，都要忌惮三分。

    因而这宝盆一度在仙界被传的神乎其神，惹来无数仙神的垂诞。只是碍于她是通天的爱徒，谁敢去触她这个霉头？因此要论三界谁的宝物最多，恐怕除了已经成佛的多宝道人，她称第一，就没有人敢再称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