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黑水洋海战（下）

    杨六是郑芝龙的嫡系，向来不买黄大海的帐。如今擅自出战，黄大海甚至不需要跟郑芝龙解释就可以处斩杨七。

    郑芝龙那边已经得知了杨七的地字号右军被打残，恼火黄大海见死不救，正要兴师问罪，结果被陈鈡记劝阻。

    “郑帅是要逼迫黄大海造反吗？”

    陈鈡记的一句话顿时令郑芝龙清醒了过来。

    没错！原本地字号水军就是黄大海的嫡系，杨七是他刻意插进去左右黄大海的。如今杨六一死，地字号水军中再无制衡黄大海的人。

    陈鈡记道：“杨七仗着郑帅信任，擅自出战怪不得别人！”

    “那也不能这样一直坐以待毙！”

    郑芝龙想了想，于是命令黄大海率领地字号水军主动出击，攻击太平洋舰队。

    只要郑芝龙不对黄大海动手，那么黄大海就不能直接造反。毕竟郑芝龙对黄大海有知遇之恩，于是黄大海叹口气，下令地字号中军和左军向太平洋舰队第四、第五和第六战队发起冲击。

    这边，三支战队已经得到了邓浩楠的命令，避而不战，只需要牵制黄大海所部远离郑芝龙天字号水军即可。

    这样，黄大海率军穷追猛打，太平洋舰队第四、第五、第六三支战队凭借速度优势，牵着黄大海在黑水洋上转悠。

    而黄大海似乎也看明白了邓浩楠的真正用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命令手下继续追击。

    天灰蒙蒙的一片，令人有些压抑。海风呼啸，卷着海水掀起三米多高的海浪。

    天气并不算好，但也不算恶劣。在黑水洋上，五六级左右的海风，算得上是相当的“温柔”了。

    黑珍珠号舰首，邓浩楠正全神贯注的看着一个小风车。这个小风车是邓浩楠亲手用纸张折出来的，一开始施剑飞等人还以为邓浩楠弄出来玩耍的，直到邓浩楠解释后，众人方才明白。

    原来，这个小风车是用来测风速变化的。由于后世拥有配套的风力、风速、海浪等对应规则表，只要测出其中一项，就可以大致推算出其他相对应的参数。当然，只有邓浩楠自己明白其中奥妙。这在其他将官的眼中，无疑把邓浩楠当作神人一样看待。

    此时是六级风，速度大约二十节，浪高三到四米。根据邓浩楠的判断，风将会越来越大，浪随风涨，再过几个小时便不利于海战，如果下雨就更麻烦了。

    这时，黄大海所部已经被牵着远离郑芝龙本阵。以郑芝龙的精明，立刻就闻出了其中的猫腻，急忙命人追回黄大海。不过黄大海以被太平洋舰队纠缠住为由，拒绝撤回。

    看着黄大海跟太平洋舰队上演着双簧戏，郑芝龙气的差点吐血。

    “他还是背叛了我！”

    陈鈡记叹道：“意料中的事情！不过黄大海也全非背叛，因为他此时此刻依然没有投降邓浩楠。”

    郑芝龙苦笑道：“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至少他在您跟邓浩楠之间选择了中立！”陈鈡记道：“您有恩于他，邓浩楠跟他是兄弟，他在中间只能两不相帮。不过，黄大海现在正为郑帅牵制了邓浩楠六十艘战舰，严格的说，他还是帮您的！”

    “帮我？”郑芝龙瞪圆了眼睛。

    不过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至少他没有调转枪口攻击郑帅！”陈鈡记道：“我想他是在等着您跟邓浩楠做个了断，亦或者是说一对一的了断。”

    郑芝龙看向对面六里外的黑珍珠号，他知道邓浩楠就在上面。此时邓浩楠剩下三支战队，共计六十二艘战舰。而郑芝龙则有八十艘主力舰，双方都剩下了主力舰队，主帅对主帅。

    郑芝龙冷笑了一下，道：“那就一决雌雄好了！”

    做出这个决定绝非是郑芝龙脑子冲动，而是看到了邓浩楠一点点蚕食他的计策。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太平洋舰队的船快，吃亏的是郑芝龙自己。与其一点点的被蚕食干净，不如趁着现在还有优势的情况下，跟邓浩楠进行主力决战。

    郑芝龙急忙调兵遣将，将水军划分成东西南北四个分队，组成麻将牌“四条”阵形，相互照应。同时小角度的转向太平洋舰队，以侧舷迎敌。

    邓浩楠正寻思如何迫使郑芝龙速战速决时，见郑芝龙的天字号水军动了，顿时大喜过望。

    不过，看到郑芝龙小心翼翼的样子，邓浩楠于是命令第三战队机动到郑芝龙右边侧前方，牵制“东”小队。第二战队机动到郑芝龙的右边侧后方，牵制“南”小队。

    邓浩楠带领主力第一战队加速，向郑芝龙所在的“北”小队靠近。

    上午八点十分，第二战队率先朝着“南”小队开炮，第三次交锋开始。

    “南”小队拥有二十艘七百吨战舰，成四方形部署。第二战队分作两队，每队十艘护卫舰，成“V”字形猛轰“南”小队南边前路五艘战船。

    “南”小队东西两路战舰发炮对第二战队进行攻击，企图阻止第二战队攻击其前头的战船。不过两翼各四艘战船的火力很难击中高速机动的护卫舰，即使打中了十几发炮弹，也被十艘护卫舰平均承担，破坏性不大。第二战队没有理会他们的火力，直接冲向他们头排。

    八点三十分，第二战队咬住“南”小队前方五艘战船。当海浪卷起的瞬间，第二战队的侧舷火炮顿时开火。

    咚咚咚！

    伴随着炮声的轰鸣，二十艘护卫舰的侧舷炮弹全部倾泻到了这五艘战船上。刹那间，海水沸腾，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炮弹击穿敌船的船板，guntang的十二公斤铁弹如同犁地一样，在船体内部肆虐。海水循着炮弹炸开的窟窿眼儿倒灌入船内，加速船体倾斜。

    实心炮弹主要对船体造成严重破坏，对人员的杀伤力有限。但是如果点背的话，处在炮弹的弹道附近，那么就恭喜中头奖了，非死既残。不幸的是，第二战队将炮火全部击中在他们身上，造成单位面积上的炮弹急剧攀升，人员伤亡惨重。

    把头左右两侧的两艘战船最惨，他们几乎承担了近四成左右的炮弹，舰体右舷被打开了几十个口子，海水猛烈倒灌进去，造成舰体严重倾斜。巨大的桅杆嘎嘣一声折断，然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倒下海面。主桅桅杆撕扯着巨大的硬帆倒下海面的时候，连带着战船向右拐弯，使得战船撞向另一侧后面的战船。

    这样一来，第二战队猛打“南”小队的作战目的就明显了，就是要打乱他们的阵形，为己方舰队创造歼敌机会。

    果然，后面的战船被前面的战沉的战船阻挡了去路，难以再保持队形。于是分作两部分，从左右两侧绕开。

    第二战队抓住战机，两支小队从“V”字阵形变成倒“八”字阵形，对敌舰逃窜的敌舰进行拦截。

    “南”小队危急，“东”小队和“西”小队分别分出十艘战舰增援，准备左右夹击太平洋舰队第二战队的两支小队。

    这时，第三战队的二十艘护卫舰，同样采用“V”字阵形，分成左右两支十艘小队，绕到“东”小队两翼。护卫舰159号带头的左队拦截敌“东”小队增援“南”小队的十艘战船，护卫舰169号带头的右队攻击“东”小队剩下的十艘战船。

    第三战队左队十艘护卫舰跟十艘敌舰正面遭遇，双方相距只有三百米左右，战事顿时白热化。双方炮弹你来我往，纷纷击穿彼此的战船，双方的伤亡都很大。

    敌舰的侧舷火炮数量只有七门，但是佛郎机火炮使用的子铳跟太平洋舰队使用的战神火炮在开火时间上差不多。太平洋舰队开炮三次，敌舰也可以做到开火两次。

    浓烟和炮声很快湮没了双方之间的海面，只有双方把头的旗舰还可以看见对方，其他战舰都是在浓烟中盲打，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打着对方。同时，己方人员迅速修补船身的窟窿眼，堵住狂涌而入的海水。上面铁锤叮叮当当的将长长的钢钉砸进去，下面其他水手急忙清理进入船内的海水。

    飞鱼级护卫舰设有八个水密舱，可以保证同时两个水密舱进水而不沉。但是如果破裂的水密舱都在一侧的话，那么就必须将另一侧对应的两个水密舱注水以维持船身平衡。好在敌舰的命中率不高，同时破裂两个水密舱的几率不大，也让维修工人们松口气。

    反过来，郑芝龙的七百吨战船就差得多的。虽然四桅福船的水密舱也有八个，但是由于遭到太平洋舰队的猛烈轰击，水密舱很快就堵不住了。海上越来越多，虽然一时半刻沉不了，但是对于本就不快的战船来说，速度的迅速流失，让其雪上加霜。

    咚咚咚！

    159号护卫舰第十二次火力齐射，良好的训练和精湛的炮术，加上必胜的信心，使得这次十发炮弹悉数击中对方头舰。其中三发炮弹射穿对方舰首水密舱，导致海上猛烈倒灌，舰首开始下沉。六发炮弹击中其右舷炮甲板，造成对方四门火炮丧失战斗力。最后一发炮弹打中舰尾垛楼，将其指挥官炸伤，当场击毙数名水手。

    痛打落水狗！

    159号护卫舰集中炮火，专打对方的舰首，使其快速下沉。几分钟后，对方头舰终于跑不动了，舰首严重吃水，在风力的作用下，向潜艇似得渐渐钻进大海。后面的战船刚刚使出浓烟，猛地撞了上去，舰首当即扎进头舰的垛楼内，停止了前进。浓烟当中，后面的战舰已经看不见前面的战舰，一连撞了三艘。

    这时，167号护卫舰的一次火力齐射，恰好命中对面敌船中央。guntang的炮弹击碎炮甲板上的火药箱子，摩擦起火并引燃火药。

    轰隆隆一连串的爆炸，敌舰左舷炮甲板内一片火海，浓烟顺着炮门喷射而出，火苗窜出数米。167号护卫舰抓住战机，趁着敌舰无法还击的当口，在二十八秒钟后又打出了一次齐射。

    炮弹击穿了敌舰的炮甲板，使得猛烈的大火落入下层弹药库，殉爆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轰隆隆一声巨响，一团巨大的火焰腾空而起，化作一朵更大的蘑菇云冲向天空，方圆数里内直闪人的眼。二十几米高的主桅被抛起十几米高，然后重重的砸了下来，断成数截。而敌舰从中间被炸成两截，舰首翘楼和舰尾垛楼过重，立刻埋入大海，被海浪覆盖。上面的敌人甚至来不及呼喊救命，便被烈火吞噬，旋即又随着战船废墟的下沉而被海浪吞噬。

    后面的几艘敌船见势不妙，停止增援“南”小队，掉头往回撤。

    随着一艘艘被击沉的敌舰下沉，燃烧的大火碰到一波波打来的巨浪，迅速产生nongnong的黑烟，顿时遮蔽了附近海域，使得原本就灰暗的天空变得更加黑沉。

    159号护卫舰迅速左转，带领舰队后队改前队，继续追击敌舰残余。不164号、165号护卫舰舰体受创严重，能够保住不沉已经是奇迹了。因此二舰舰长请求退出战斗序列，得到159号旗舰的允许。

    这边，第三战队169号带领右翼九艘护卫舰，向“东”小队剩下的十艘战舰发起攻击。“东”小队剩下的十艘战船已经放弃了方形阵迎敌的战术，而是想太平洋舰队一样，组成纵队，十艘战船依次排开，以侧舷炮击迫近的169等护卫舰。

    此时，敌人组成了战列线，占据了炮击有利的“T”头横位。因此169号不得不掉头，带领小队加速冲向敌舰队尾。

    “东”小队指挥官杨六根本不明白什么叫抢占“T”字头横位，他们还以为列成纵队等着对方冲过来。谁料对方根本不会傻的往炮口上撞，而是迂回机动。

    “快点左转！”

    杨六指挥“东”小队剩下的十艘战船紧急左转，试图摆脱第三战队的纠缠。不料，第三战队右翼小分队走的是“S”路线，见对方左转时，并未改变航向。待对方转到一半的时候，迅速右转，并且加速冲向对方后队。

    突然的变故，令洋洋得意的杨六感到的惊恐。立即下令右转，然而命令只传达到中间便被截断，因为160号护卫舰已经将冲了过去，并开火射击最后一艘战船。

    咚咚咚！

    占据“T”字头横位的169号护卫舰，以左舷十门战神火炮猛击敌船。炮弹嗖嗖嗖的掠过海平面，激起一道道水柱。数发炮弹击中敌船船尾垛楼，猛烈的冲击力顿时将垛楼击碎，上面的水兵惨叫着跌落大海。

    紧随其后，170号护卫舰继续炮击，同样瞄准敌船船尾。炮弹一发发的命中，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击毁敌船的船舵。

    随着敌船船尾被炮弹打的有皮没毛，171号护卫舰左舷第五门火炮命中了它的船舵。随着长达数米的舵浆被破坏，敌船丧失了行动能力。

    移动目标变成了漂浮靶舰，从172号护卫舰开始，经过它跟前的时候，以最佳射角进行炮击，不到三分钟，该船被打成了筛子，一个巨浪打来顿时散架。

    击沉了一艘敌船，第三战队右翼小队继续左转，跟敌舰队成小角度，集中左舷火力猛轰敌船，而敌船的炮火因为是直射火力，只有高低射界，没有左右射界，因此面对第三战队的小角度打法，他们根本无法瞄准。

    倒数第二艘战船在三分钟内被摧毁，五分钟后倒数第三艘战船也丧失战斗力。杨六还未下令，剩下的敌舰为了自保，已经不再听从旗舰的命令，独自掉头迎战。

    然而，眼下是十打一的态势，一艘艘敌船掉头，抵抗也是无济于事，只能是火上添油。

    “北”小队是郑芝龙的主力，二十艘千吨级战舰。看着“南”小队和“东”小队陷入了苦战，郑芝龙有心要去救援，可是却一直被邓浩楠的主力第一战队死死的咬住不放。

    郑芝龙不敢擅动，只能寄托“西”小队能够迅速增援，稳定住战局。因为“西”小队同样拥有二十艘千吨级战船，其中十艘已经去增援“南”小队了，剩下的十艘没有动，保持对郑芝龙“北”小队的侧翼支援。

    黑珍珠号上，邓浩楠在千里目中已经看见了整个战局，眼下可以说已经取得了相当大的胜利。第二战队作战较苦，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十艘千吨级大舰的增援，还要面对“南”小队剩下的战船反抗。第三战队相对轻松些，他们面对的都是七百吨左右的敌船，火力还算占优势。

    第一战队一直在加速，意图抢占“T”字头横位，占据攻击郑芝龙的制高点和上风向。不过郑芝龙已经从其他战场上发现了太平洋舰队的打法，知道不能让人家抢了上风向。

    不过，郑芝龙的战船速度相对慢一些，如果走直线的话，早晚被人家抢到。因此，郑芝龙命令水军不断的掉头转向，跟邓浩楠的第一战队做同心圆机动。这样一来，内圆的郑芝龙走的周长短，外圈的第一战队走的周长长，使得郑芝龙弥补了速度不足的缺陷。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郑芝龙的“北”小队离着其他三队越来越远，终于给了邓浩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