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有一千两，你有多少
十四岁是一个人人生价值观开始形成的年龄，苏白很不幸，在魔天谷中经历了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斗争。又经历了浓眉王思远等人纨绔作风的影响，骨子里还有着山村少年的淳朴和凶狠。 过了留下城，有一条长长的官道。苏白赶马过桥，河对面就是下一站。盛阳城。苏白直接过河，没走多远。风声忽起，只见一个女子长剑横斜，怒视着苏白，厉声道：“狗贼，留下命来！” 苏白问也不问，大步跨出，兜头一刀劈下。 长刀临头，女子不闪不避，直到刀头离着她头顶不过尺余，她身子始动，往左一闪，同时前扑，长剑“刷”地一下指到了苏白喉前，其速如电。 苏白吃了一惊，长刀来不及收回，若是后退闪避，便会被女子抢到先手。苏白咬牙冒险，身子微微一斜，闪开喉头，同时间手腕一翻，长刀横里扫过去。这一来，女子固然可以一剑刺伤他，但若闪避不及，被他的长刀扫上，那娇俏俏的身子必然会被一劈两半。 这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女子当然不肯和苏白拼命，苏白才一变招，她早已闪开，一剑刺向苏白的右耳。苏白的刀头再兜转回来，面前又没了女子的身影，却闻得脑后生风，女子的剑尖已到了他脑后。 逼得苏白身子向前一滚，刀换左手。斜着从自己肋下向后刺去。逼得女子后退了一步。重新站定的苏白被惊起一身冷汗，这女子身法与剑法皆是他生平仅见之快。 “敢问姑娘，在下如何得罪了你？”苏白皱着眉，眼前这个脸尖乳翘腰细臀圆腿长的美女，他实在是没什么印象。 “你是天魔宗的弟子就该死！”女子横眉冷对。 “真是...”重新站定的苏白伸直了左腿，刀换左手。拧了拧脖子。浑身精气神一变，既然涉及到生死，容不得苏白有半点马虎。 苏白的左手刀远远要强过右手，至少与女子再次交手，靠着左腿左手发力的他能打个平分秋色。女子力弱，越打越是招架不住。虚晃一招，往后一跳。从怀中掏出一个环形玉佩：“记住了，本姑娘叫蓝颜月。” 蓝颜月将玉佩向天上一抛，喊了声：“天海静月法。” “静。”蓝颜月手指一指苏白，玉佩中间空无一物的地方凝了一层光，射向苏白。 “法宝？不对，是符宝。”苏白沉声应对。炼气期无法使用法宝，就有大能为了保证弟子在外行走安全，用炼制法宝的材料炼制成使用次数受限制的符宝，使炼气期也可以使用。 苏白只觉眼前绿光一闪，一道光打在了他身上，竟然像镜子反射过来的太阳光一样。那道光最初打在身上时，全无感觉，但慢慢地就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眨眼之间，苏白身上就如同压了一座山。这山还不仅仅是从上往下压，而是四面压过来，四面往中间挤。这会儿的情形，就像陷身在烂泥沼里，四面牵扯着，而且还没了顶，不但身子手足动不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苏白刚要发力离开光源笼罩的地方，蓝颜月却不在给他机会，手中长剑脱手，以御剑术来取他性命。 苏白双脚下沉，借助头上重力使得双膝直接入地，躲开了第一剑。 车上的兰心看的胆战心惊，虽然名义上是苏白的丫鬟，这段日子除了被他杀人那次吓得肝颤之外，过的日子和小姐没什么区别，若是苏白出了事，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放心放心，那小子留的后手多的估计自己都数不清了。你看，也不瘸了，还是左手刀。输不了的。”常山老帅看到兰心的脸色苍白，哈哈大笑。 苏白抬头看向蓝颜月的眼睛，暗运起幻灵诀，他的修为很难让蓝颜月彻底陷入幻境。不过他也不需要如此，趁着蓝颜月一愣神，符宝威力减弱的刹那，苏白双腿发力，一步飞起。一刀劈向蓝颜月，可惜等他飞起的时候，蓝颜月已经脱离了幻境，横剑接住，比不得苏白力大，后退数步，嘴角溢血。 天上的玉佩颜色变淡，就算是符宝，也不是一个炼气期能长时间使用的。 “姑娘，你的宝贝不行了，再耗下去，油尽灯枯，可没地方哭。”苏白哈哈大笑。 蓝颜月瞪了苏白一眼，收回玉佩。身子一闪飞出数十丈：“早晚杀了你。” 后面的苏白长刀驻地，一口鲜血喷出，刚刚强行脱离玉佩压制的苏白早就伤了内腑。全凭一口气撑着，此时气机一泄，顿时吐出一口血。 “你没事吧。”看到蓝颜月离开的兰心跑下来扶住了苏白。 苏白反手把血染上她的脸蛋，笑了笑：“没事，一会就好了。” 有机会非得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丫头，莫名其妙的差点搭上性命。 越靠近盛阳城苏白的眉头皱的越厉害，到处哀鸿遍野，十足一副大灾之后的场面。 蓝颜月正在空中顿足，哑着嗓子叫：“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说着，还把手中的竹筐倒过来。 “什么东西没有了？”苏白心下奇怪，眼一扫，在几个难民手中看到了铜钱，明白了，原来蓝颜月在这里发善心，施舍铜钱。只是难民太多钱太少，争抢之中，还把她抹了个大黑脸。 见竹筐真的空了，难民散了多半，但也有不肯走的，还眼巴巴地望着蓝颜月，远处还有刚得了信的难民正往这边赶。 此时，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从苏白身边奔过去，小男孩约摸五六岁，小女孩大些，可能有八九岁了。小女孩牵着小男孩，小男孩走不动，小女孩给他鼓劲：“弟弟，再加把劲，仙女jiejie还在那里呢，拿了铜钱，我们就可以买包子吃了。” 原来是听到风声来领铜钱的。小男孩走不动，听到“包子”两个字，猛地又加快了脚步，不料一个踉跄，“扑通”摔了一跤，“哇”地哭了。 “弟弟不哭，仙女不喜欢爱哭的小孩，看见你哭就不给你钱了。”小女孩扶他起来。小男孩摔得有些重，裸露的手肘处破了皮，有血渗出来，痛得直吸气，却被小女孩吓住了，不敢哭，抽泣着道：“小杰不哭，不哭。” “来，jiejie背你。”小女孩把小男孩背了起来。小男孩瘦瘦的，估计可能二十斤都不到，但小女孩也瘦，只是高些，比小男孩重不许多。她背着小男孩，踉踉跄跄地往蓝颜月那边走。 “大家都散了吧，我真的没钱了。”见还有人不肯走，蓝颜月又晃了晃空竹筐，还在筐底拍了两下。小女孩也听到了这话，身子踉跄了一下，站住了，似乎有些犹豫，却终于还是迈步向蓝颜月走过去。那瘦小的脚步，有一种绝望的坚持，走得两步，一个踉跄，一跤栽倒。 “jiejie，jiejie。”小男孩伸手挽她起来，小女孩眼里已含着泪水，眼见便要掉下来。 “jiejie，你很痛吗？不要哭，你哭神仙jiejie就不给钱了。” jiejie不是痛，我们来晚了，仙女jiejie没有钱了。”小女孩说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jiejie不哭，jiejie不哭。”小男孩帮她擦泪，“你很饿是不是？别怕，小杰可以吃，你和娘吃了小杰吧。” “小杰，不许说这样的傻话。”小女孩猛地捂住他嘴：“jiejie绝不会吃你，娘也不会吃你。” “没关系的，小杰不怕。”小男孩摇头，“村里的小五子他们不都是被人吃了吗？不过我不要易子而食，别人吃我会痛，jiejie，你吃我的时候轻点儿，我怕痛。” 隔着有数十步，但苏白的耳朵很尖，小男孩说的每个字都清晰地钻进了他耳朵里，他自认是个心硬的人，这时候心脏也猛地缩了一下，好像被针扎着了。她的脑海中满是从小姐弟三人忍饥挨饿的记忆。还有妙音的身影！ “兰心，你去买两笼包子给这姐弟俩。”苏白摸出一块银子递给兰心。兰心接银子的时候，苏白注意到她的眼眶也红了，便是常山老帅，脸上也都有不忍之色。 兰心买了两笼包子，拿给姐弟二人，姐弟俩立时欢呼起来，小男孩一手拿着一个包子，小女孩却将其它包子一起包了，牵着弟弟往回走。远远的街角处，倒着个女人，该是姐弟俩的娘，估计是饿昏了。小男孩把包子往她嘴里塞，两口包子下去，那女人慢慢地爬了起来，带着姐弟俩远远地向苏白等人叩头。 苏白担心边上的难民抢小女孩的包子，一直看着，见那女人带着姐弟俩向这边叩头，他摆了摆手，转身走开。不料刚转身，却见蓝颜月走了过来。一见蓝颜月，苏白眯着眼睛便笑了，道：“蓝姑娘又要来杀我？”蓝颜月脸一红，瞪他一眼，把竹筐挡在了胸前，咬咬牙道：“我们先前的过节一笔勾消，我问你，你身上有钱没有？” “一笔勾消？真大方啊，好像一直是你喊打喊杀吧！”苏白呵呵笑道，看到她在赈济灾民，吃百家饭长大的苏白早就没了怒火：“有钱怎么着？想借钱？可以，不过得有什么抵押才行，要不我可信不过你。” “我不借钱。”蓝颜月摇头，一指周围的难民，“你看见这些难民没有，他们背井离乡，境况非常惨，有的已经易子而食了。你若有钱，发发善心，多少施舍两个，救救他们吧。” “你倒是一片善心啊。”苏白笑道，“不过像你那样撒钱好像不行，难民太多了，你救得了一个也救不了十个。” “救得一个是一个吧。”蓝颜月瞪着他，“你别推托，反正你的钱也是天魔宗抢来给你的，拿出来救人，还是积德呢。” 其实在看了那姐弟俩的境况后，苏白便有心拿点儿银子来帮帮这些难民，不过蓝颜月的话怎么就那么难听呢？她不是说“好人，发发善心，施舍两个吧”，倒好像是说“你大爷的，有钱没有，快拿出来”。 苏白也懒得和她计较，却想逗逗她，笑道：“积德？好啊。不过要积我两个一起积吧，我可以拿一千两银子出来，你拿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