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 长街尽头！
人命很珍贵，但是，在某些时候，偏偏又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十里长街，寸寸染血。 江楚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在惊雷之中破开了多少次偷袭，脚下的步子依然不徐不缓，即便如今身上已经带伤，尽管，鲜血一点点顺着衣衫滴落，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迹。 他并非不能迅速离开，而是不愿离开。 拒绝了天星宗，要说心中没有一些遗憾也不是不可能的，面对整个王城各大势力的压力，即便心志坚定如江楚，也难免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而这种压抑感，在丑奴儿提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妖宗少主时达到了极致。 剑锋冰冷，却寒不过江楚的心。 这种完全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就像是昔日他刚刚踏上逃亡路上之时一样，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与压抑，仿佛整个世界之上，已经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漆黑而漫长的夜。 江楚本不该怕夜，明悟夜之规则，黑夜对他来说，就像一层天然的保护色。 但如今，缓缓吹拂的夜风却如同刀锋一样，刮的他浑身发颤，就像当年那个还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孩子一样。 手指按在剑柄之上，感受到熟悉剑之气息才能让他找到一点点的慰藉，然后在这黑夜之中执着的前行。 街上留下了越来越多的尸体，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但他根本就感觉不到痛，甚至，反而只有这种游走于生死之间的感觉，让能让他清醒一些。 “哗！” 走到长街的尽头，沉闷的惊雷中，暴雨倾盆而下。 大滴的雨水狠狠砸在脸上，砸的脸分外疼痛，雨幕之中，这夜显得越发的深沉。 站在长街的尽头，中年背对江楚，手中执青龙战刀，末梢拄在地上，锐利的刀锋在暴雨之中闪烁着点点寒芒。 这样的刀本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之中，而是应该出现在战场之上大将手中，但它，偏偏就出现了，而且，似乎与那雨中的背影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你很不错，至少，没有白白浪费我的时间。” 中年并未回头，沉闷的声音缓缓响起，透出一抹常人难以理解的高傲。 江楚依然不答。 按剑的手，也没有半点异常，与之前路上所遇到的人一样，并没有丝毫差别，即便中年的身份似乎不同，实力也远比之前那些人更强的多，也不能让他哪怕多看一眼。 “砰！” 手中大刀猛然一顿，刀柄狠狠砸在地面之上，形成一张恐怖的大网，令地面瞬间龟裂，以恐怖的速度蔓延开来。 于此同时，十余道黑色的身影同时从夜色之中涌出，如同十余条蛰伏在夜色之中的毒蛇，在第一时间向着江楚发动了攻击，没有丝毫留手，也完全没有半点留力防守躲避的意思。 这些人是真正的死士，他们存在唯一的价值，就是在这一刻，发动这致命的一剑，将全部的力量与精神都融入其中，漠视生死的一剑。 剑动！ 绚丽的剑光在暴雨之中绽放，带起一蓬蓬血雾。 掌控夜之规则，这种程度的偷袭，对于江楚来说毫无意义，甚至根本算不上是偷袭，他的剑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更快的多，即便是同时面对十余人的搏杀，也没有半分畏惧。 剑尖精准的刺入眉心，入脑一分既收，无论对方从何处袭来，都每能精准无比的出手，就像是经过了无数次演练一般，精准的令人发指。 奕剑术的精髓，在这一刻无疑被发挥到了极致。 你甚至无法想象，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想要如此精准的计算出每一剑的落点，需要何等恐怖的计算力与判断力。 不过短短数十息的时间，来袭的黑衣人已经尽皆死于剑下，血融入雨水之中，让这长街之上更添了几分血腥味，令人作呕。 然而，无论计算的多精准，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突破这些人的封锁，江楚也同样必须付出代价，身上新添的伤口，清晰的证明着那些人的死，并非毫无价值。 中年依然静静的站着，似乎这这些人的生死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事实上，无论是他还是那些拼死一击的人都明白么，无论他们拼的多狠，出手多快，都不可能挡的住江楚，更不可能击杀江楚。 但他们还是义无返顾的出手了，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够在江楚身上多添一道伤口，能够让江楚多耗费一分星力就已经足够了，即便代价是他们的生命。 相对与庞大的实力，他们的确根本微不足道，而作为与之抗衡的江楚，似乎也同样的微不足道。 “嗡！” 刀光如练，中年在刹那之间跃起转身，双臂同时用力，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回手就是一刀斩落。 因为简单，所以强大！ 战场交锋，大将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花哨，最简单，最暴力的动作，便往往蕴含着最恐怖的力量与杀机。 这样的刀在这样情景之下，原本不该发挥出如沙场般的煞气与威力，但，在中年的手中，这当空斩落的一刀，却偏偏就像是掀起了沙场无边血色与杀机的狂野，以最纯粹，最暴力的姿态斩落。 面对这样的攻击，江楚甚至根本不敢挥剑去挡，这样的威势，这样刀，根本不是随身的长剑所能够阻挡的，强行去挡，只能是剑断人亡。 一刹那间，江楚骤然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感，身体骤然带起一道模糊的残影，在不可能之前，做出了一次小幅度回避，于此同时，长剑轻挑，不是挡，而是顺势而削。 电光火石之间，江楚那精妙无双的剑术便清晰之极的展现了出来，无论是对于时机的把握，还是出手的方位与角度，都妙到巅峰，近乎与道。 “叮！” 剑锋划到大刀之上，瞬间带起一阵火花，即便是用了巧力，令剑锋擦到这一刀最薄弱的环节，那恐怖的力量，也依然还是让江楚猛的喷了一口血出来，整个人以三倍的速度倒飞而出。 “沙场点兵！” 口中一声暴喝，中年双目之中透出一抹血色杀机，狂暴的杀意如潮水般涌出，刀如煞，斩天裂地，瞬息之间，仿佛这长街骤然化为了百万军士拼杀的战场，那种疯狂的杀意已经超出了人力所能达到的极致。 不需要任何试探，出手就是必杀！ 之前这一路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人，中年自信，江楚此刻无论是精神还是力量，都已经疲倦入骨，十成力量，最多不过只能发挥出六成来，这样的机会，唯有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选择。 “铛！” 仓促之间，纵然是江楚也无法完全避开，长剑顺势而落，恐怖的剑意喷薄而出，在不可能之间，硬生生撞到刀锋之上，硬生生化解了大半力道，任由刀锋斜斜擦着脸颊斩过。 “破！” 一刀落空，中年没有半分犹豫，翻手之间，刀柄反袭而至，狠狠砸到了江楚的身上， 战场厮杀的战刀，并非只有刀锋才能伤人，恐怖的力量之下，即便是刀柄，也同样足以成为杀敌利器。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全力出手之下，根本就不给江楚丝毫喘息的机会，动则必杀。 “嗡！” 人在空中，江楚受了这一击，瞬间到五脏移位，一阵天旋地转，意识甚至都开始模糊了起来，一口咬破舌尖，借着剧痛令自己略微恢复了一些精神，江楚再不敢有丝毫保留，指尖闪烁，一点星光骤然绽放。 星核指！ 真正的生死关头，江楚终于还是点出了星核指，一刹那间，将全身的星力与剑意抽空，在空中凝成了一把长达十余米的星剑，眉心本命星一闪而逝，同样融入这星剑之中！ “喀嚓！” 这疯狂凝聚的力量，已然超出了空间所能承载的极限，呼吸之间令整个空间都颤抖了起来，随着这一指星剑点出，周围的空间同时崩塌！ 无可匹敌！ 昔日，江楚不过只有凝星境之时，一指剑星点出，威力便足可比拟融星中期，如今踏入凝星，感悟不朽剑意，倾尽全力点出这一指星剑，所凝聚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江楚的控制，达到了难以想象的极致。 即便是那堪称无敌的大刀在这一指星剑之下，也同样黯然失色。 “喀嚓！” 刀锋碎裂，仅仅是接触的瞬间，那恐怖的大刀刀锋便被炸碎，化为点点寒芒四溅而出，星剑去势不减，狠狠斩入那中年的胸口，一剑将之轰为数段，甚至来不及恐怖，便死的彻彻底底。 无论之前做了多少准备，无论怎么推衍，王城之中，也无人能够推测出星核指来！ 这一指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江楚境界所能达到的极致，一但点出，便是真的摧枯拉朽，不容抗拒。 身体狠狠的摔倒地上，江楚浑身似乎都要散架了一般，所有的力量，随着这一指点出而消散，如今的江楚甚至比一个普通人都不如，沉重的伤势，让他无限接近死亡。 然而，即便如此，江楚也并未倒下，而是缓缓挣扎着任由伤口迸裂，也固执的起身，在暴雨之中，挣扎前行。 在江楚的世界之中，根本不容退缩，只要还有一口气，只有还未彻底死亡，就永远不会放弃。 此刻的江楚就像当初那个仅有十二岁，却一次次在追杀之中，忍受着饥饿与寒冷，拼尽力气奔跑的小孩，固执而孤独。 长街已经走到尽头，然而，危险却并未结束。 远处，依稀出现了一个怨毒的面孔，带着得意的冷笑与骄傲，漠然看着江楚一点点挣扎前行。 淡黄色的长袍仅仅系在身上，七皇子缓缓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