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复到汴京】
经过几天的颠簸,文子逸等人日夜兼程终于来到了京师汴梁,朝阳初上,京师正门刚刚打开,守城的牙将来到城头,刚刚伸了个懒腰,就见不远处五匹快马疾奔而来,牙将一挥手,左右两侧守城将士便都手持长枪警觉地聚拢过来。 孟少陵勒住缰绳,文子逸等人浑然立于城下,牙将开口喊道:“城下何人?”孟少陵亮出了牙牌道:“宗泽门下亲兵护卫长孟少陵!”牙将原本凝重的脸立刻缓和下来,和言道:“原来是孟护卫,底下将官听令,放行!”孟少陵淡笑了一声,转过头对身边的文子逸道:“文兄,我们进城吧!”文子逸不觉对汴京的守备肃然起敬,接着又暗思着,看样子城防和守备都很完善,为何后来金人轻而易举就将这天子之都给攻克了?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进了京城,文子逸的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原本的繁华已经不复存在,可能是金人南下的消息让所有百姓都感到了惶恐,现在的京师街市真是萧条的可以,百姓根本寥寥无几,两侧的人家门窗紧闭,街上除了成对的巡逻兵就只剩下了几个无家可归蹲在街头巷尾等死的叫花子。 因为城内防守严密,巡逻兵一波接着一波,所以行人根本不允许骑马乘车,文子逸等人只好牵着马匹徒步行走在街上,在孟少陵的指领下,辗转之间,五人便来到了后街的一处馆驿,孟少陵停住脚步对文子逸道:“就是这里了,宗大人公务繁忙,晚上才会回来,兄长与几位兄弟可以先在这里等候,少陵现在要赶去通报大人,不便逗留,兄长进去之后只需亮出牙牌,便会有人接待兄长!” 文子逸拱手道:“孟兄公务繁忙,但去无妨,子逸正好要去拜访一位故交!”孟少陵淡笑着去了,文子逸对三个结拜兄弟道:“我们把马匹送进去休息吧,待会儿跟我去见一个人!” 安顿好了马匹,文子逸便与徐韵、马威、吉云三人离开了馆驿,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文子逸便凭借着记忆与三个好兄弟来到了一条小巷之中,来到一出门前,文子逸上前轻轻扣动了木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走了出来,那人正是袁正杰的妻子倩娘,半年没见,文子逸已经容貌大概,特别是那一头原本短短的青丝,倩娘看着这个很是眼熟的人警觉地问道:“不知尊下有何贵干?” “嫂夫人,不记得子逸了?”文子逸作揖道,倩娘寻思了一阵,然后仔细打量了文子逸一番,这才如梦初醒地笑道:“原来是文家兄长,快快请进!”倩娘说着将文子逸等人迎进了院子,并对着两个小儿道:“快快来见过文叔伯!”两个孩子不记事,又过了半年之久,当然不记得这位从天而降的文叔伯,都怯生生地躲在倩娘身后,倩娘将文子逸等人请到了院中的凉棚下坐了下来,又张罗着将茶水递到了文子逸跟前,文子逸连忙歉意地道:“嫂夫人不必破费,子逸又不是外人!呵呵!”倩娘莞尔一笑道:“兄长拘谨了,就是因为不是外人,才应该好好坐在这儿让贱妾侍候!” 文子逸接过倩娘沏的茶水,向院子里观望了一番,这才道:“正杰呢?”倩娘坐了下来回道:“最近城内百姓惶恐不已,又有流贼趁此虚张声势,衙门里边乱作一团,夫君这会儿正四处抓人呢!” 文子逸嗟了口茶,自语道:“这金人南下的消息看来是惊破了百姓的胆了!”倩娘愤愤地道:“当今朝廷昏暗,军队又久不经战,满朝文武人人自危,简直就像是一盘散沙!百姓摊上这样的朝廷,怎么能安心过活!”文子逸不觉惊讶于倩娘的见识,正要抒发感慨,就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敲击声,紧接着一个粗狂的声音喊道:“娘子快快开门,为父回来了!” 文子逸识得那声音正是袁正杰的,心中一阵狂喜,倩娘赶忙上前去开了门,袁正杰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一见到院子里多出了这么多口子,而且还都是大男人,顿时厉声喝道:“你们是谁?又是找本捕去抓人的吗?告诉你,本捕今天心情不太好,刚刚擒杀飞贼的时候挂了彩,识相的都快快滚出去!” 倩娘责备地道:“鲁莽汉子,也不看看来的是谁?”袁正杰一边勒紧了自己还在流血的右臂,一边看向了那几位来客,徐韵、马威、吉云这三个人他当然不认识,但文子逸那张面孔却是化成灰都能认得出来。 袁正杰心头一喜,也顾不得受伤的右臂,大步上前道:“兄长怎么来了!哈哈,都怪我的臭脾气!”就在与文子逸相扶之时,右臂却疼痛难忍,袁正杰眉头不禁一蹙,文子逸这才看到了袁正杰手臂上那道殷血的刀口,连忙问道:“贤弟这伤是何人所弄?” “不碍事,哈哈,就是一个不小心中了飞贼的jian计,不过这会儿那个不识相的家伙已经成了俺老袁的刀下鬼了!”文子逸看着自己这位久别重逢的兄弟,虽是颜容未改,却双眸深陷,脸色惨白,想是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 文子逸忙对袁正杰道:“贤弟快去包扎一下!”袁正杰声音爽朗地道:“真的没事儿,今天咱们兄弟要不醉不归!”袁正杰正欲手舞足蹈,却不觉感到一阵眩晕,险些跌倒,文子逸连忙扶住了袁正杰,语带责备之气地道:“来日方长,快去把伤口处理好吧!” 徐韵看着文子逸和倩娘一同将袁正杰扶进屋去,不觉在心中暗暗佩服这位初次见面的袁捕快身上那股英伟豪爽之气。 傍晚,在袁正杰执意要求之下,倩娘只好在院中摆上了酒食,这位袁捕快被人整天呼来喝去,心中甚是不快,正好借此跟自己的兄长文子逸道一道心中的烦闷,文子逸将徐韵等人介绍了一番,酒逢知己千杯少,袁正杰很快就与徐韵等人打成了一片,听闻自己兄长此行的目的更是摩拳擦掌兴奋得不得了。 倩娘看着自己丈夫粗狂的行为苦笑连连,但却没有阻拦,袁正杰连喝了一坛酒,还吵着要酒,这可让文子逸不知如何是好,便劝道:“贤弟,你有伤在身,不可多饮!我们就这样畅谈,也无不妥!”袁正杰抓起一碗酒饮下,这才道:“好,就依兄长!哈哈!” 酒过三巡,文子逸便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贤弟,其实此次为兄前来,还有一个目的!”袁正杰豪爽地道:“兄长尽管说便是!”文子逸开言道:“为兄想请贤弟与我同行,一起参加武状元的应试!”本以为袁正杰拖家带口在京,听到这话会犯难,谁知袁正杰竟然回过身对倩娘大笑道:“娘子,你总是说你相公我没出息!这不,机会来了!俺倒要看看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倩娘莞尔笑道:“是是,以前都是倩娘的错!”文子逸喜出望外,这倩娘还真是个不一般的女子,听闻这话,文子逸颌首笑道:“好,那我们兄弟以后就同进同退,不畏生死,报效国家!” 袁正杰欣然地点了点头,刚要举杯,才想起刚刚兄长说过的话,不觉哑然失笑道:“呵呵,看我这性子!”文子逸淡笑道:“无妨,贤弟这几日暂且在家休养,等养好了身子,在一起去见宗大人!” “宗大人?”袁正杰一听这话肃然起敬,又马上说道:“宗老人已在磁州募集了义兵,相传马上便可以迎击金军,若能归宗室门下!那可真是我等兄弟的福气!” 文子逸重重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天色,便对袁正杰道:“贤弟,天色也不早了,想必这会儿宗老大人已经回来了,为兄这就赶往求见,等到贤弟伤势好转以后,为兄定当前来接你!” 袁正杰与倩娘将文子逸等人送到了门口,彼此相望良久,文子逸出了深巷,便火速回到馆驿,此时灯笼招展,馆驿前的兵士一见文子逸,连忙道:“想必您便是文公子吧?老大人正在正堂等候!” 文子逸作揖而去,来到正堂,便见到了宗老大人,因为刚刚回到馆驿,宗泽大人的红色蟒袍还未脱去,老大人坐在檀木椅上,显得官威赫赫,文子逸一见到宗泽,便躬身拜道:“老大人!”“不必多礼!”宗泽起身道:“贤侄此次前来舟车劳顿,怎么不好好在馆驿休息?” 文子逸忙回道:“适才去拜访一位故交,此人性情悍勇,也是国之将才!”宗泽沉吟了一阵,这才道:“贤侄,此次急招你入京其实并非是武状元之事!”文子逸不解地道:“老大人,那是何事?”“金人南下,气势凶猛,太原府已然失守,真定危机,老夫要马上赶回磁州,组织抗金,然隆德府亦是入寇汴京之咽喉,而今只有陆登陆大人与五千兵马驻守,所以老朽想请贤侄走一遭,到时我会赠与你百名武士护行!”宗泽说着怅然一叹。
文子逸听到隆德府这个词并没什么反应,但一听到陆登的名讳不禁有些吃惊,史上有名的忠杰死士!那‘隆德府’不就是潞州?若自己是事外之人绝对会佩服宗老大人的决定,但现在自己就要去到那里,谁都知道那座城池的结局!就凭自己这一百名武士和五个手下就妄图保住那里?文子逸真是想想都头疼,无奈士为知己者死,老大人六十余岁高龄都还主张抗金,自己又怎能回绝!罢了!虽然自己不想做什么忠烈!但既然已经决心抗金,为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索性就拼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一劫,自己就算躲了出去,以后也不会安心! 文子逸经过一番思想上的鏖战,终于硬着头皮诚恳地回道:“子逸定当不负大人厚望!” ...... 吴江官道三十里外的洞庭湖水匪分寨,东北南三面的群山将这座全木质的临时大寨围在了中间,只有西向的一条林间石路可以直通寨门,为防备官兵,寨主更是煞费苦心,在官道与大寨之间星罗棋布了若干哨卡,寨内设有十八座临时大营,来往巡逻喽啰不计其数。 这一天是寨主人翟杰的生辰,天色刚刚暗下来,这班过街老鼠便开始大张旗鼓地为寨主人准备寿宴,东北角的大营之中更是齐聚了三十多名水匪头目,在虎皮长椅上端坐着一名男子,那人身着黑青色仿蟒袍,腰扎锦皮带脚蹬牛皮小靴,虽是青发披肩,有些凌乱,但却仪表堂堂,面如锦玉,唇红齿白,看上去也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这人便是翟杰,字庆英,是洞庭湖水匪******王佐麾下的一名草头军师也是这吴江分寨的寨主。 翟杰看着底下叽叽喳喳吵着为自己贺寿的兄弟,心中甚是欢喜,便起身笑道:“兄弟们静一下!听为兄说一句!”这位寨主虽得爱戴敬仰,却没什么架子,底下的众水匪顿时将目光集中到这位寨主身上,只见翟杰拱手笑道:“今日是庆英的生日,承蒙众位挂怀,为我贺寿,庆英心中感激不尽!待会儿酒rou上来,兄弟们尽可畅饮,但也别忘记自己职责,我洞庭王在此开设分寨,是为了召集天下英才,汴京朝廷昏庸无能,金人又大举南下,时辰一到,我洞庭天子便挥军入寇,到时候我等均为诸侯!岂不快活!只是现今我们分寨的力量仍不稳定!不得不防长平府官兵!丑时一到,不管尽不尽兴,还望各位都回营去!” 底下一个壮汉闻声喊道:“我等紧遵寨主教诲!”就见他又转身对身边的崔俊虎道:“崔大哥,前些日子劫来的小娘子修养的可好了?今日就叫那小妮子出来给寨主做压寨夫人,我们来个双喜临门!哈哈!” 崔俊虎放下了酒坛,起身恭敬地对翟杰道:“大哥,俊虎前些日子劫得一个女人,还算有些姿色,俊虎本想宴后再将她请出来,让大家再乐呵一把,既然洪大哥已经道破,那小弟这就把她请出来!” 翟杰一听顿时色变,愠色地道:“我们虽被称为水匪,但谁不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推翻昏庸的皇帝,打着仁义之师的旗号怎可抢掠良家女子!”一边的那位洪大哥急忙开口劝道:“兄长不要动怒,我看那车马气质绝非普通百姓!劫富济贫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但想干出一番大业又何故小节!俊虎的命是大哥救下的,俊虎也是想回报大哥!” 翟杰摇了摇头,看着崔俊虎说道:“俊虎一番好意为兄心领了!不知那女子现在的境况怎样了?”崔俊虎一见翟杰缓和了气氛,忙道:“可能是因为伤到了脑子,直到昨天才清醒过来!现在正在静养,小弟丝毫不敢怠慢,这会儿正让随从的小婢子好生伺候呢!”翟杰点了点头,然后拿起酒杯对众水匪道:“来,今日不谈此事,只顾畅快痛饮!”众兄弟也都应声挺杯,豪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