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长桥千古月在线阅读 - 第057章【饯行酒】

第057章【饯行酒】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因为种师道西军及时赶到,大宋最精锐的部队与汴京御史李纲的完美配合,完颜宗望攻城未果,只得退军开封西北远郊孟阳以图对策,姚平仲得了密令前去劫金人大寨,却因主降派滋事泄密,金人有所防备,姚平仲立功心切,奋力拼死一战,最终因为不敌,致使所带精锐全部被歼,姚平仲不知去向,这样的结果不禁让钦宗赵桓心惊胆寒,更使主降派得了大利,主战派一时间阵脚大乱,迫不得已之下,赵桓只得削去御史李纲和种师道军权,军中无主,顿时方寸大乱,完颜宗望再次兵围汴京。

    金殿之上,赵桓忧心重重地踱着步,那张龙椅他是坐不住了,看着殿下的文武百官,赵桓心中更是心绪烦乱不已,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还顶的上一个诸葛亮,但眼前这些被自己养的脑满肠肥的酒囊饭袋却对金人没有一点对策!

    前两天赵桓已经派使者将求和的书信送了出去,但金人那边却迟迟没有回应!

    百官虽多,但却个个心怀鬼胎,最得力的两位战将已经被自己削去了军权,这会儿赵桓也不指望他们再开言了,就算李纲和种师道说的天花乱坠,那些主降派的元老们也会不留余地地将对立面的意见冠冕堂皇地扼杀在摇篮之中!

    看着坐立不安的赵桓,底下的吴敏、唐恪等人面面相觑,太宰张邦昌看着身边蠢蠢欲动的李纲,面带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这时,大殿门口传来侍卫官的大喊声:“金人使者到!”赵桓一听面色顿时有了些缓和,为了不在金人使者面前不失威仪,赵桓连忙坐回了那张龙椅之上,总管大人看了看赵桓,这才声音嘶哑地对殿外喊道:“宣金国使节觐见!”

    不多时,一名虬髯满面的武将打扮的金国男子走了进来,见到了赵桓,那人也不下跪,只是欠身悻悻地躬了一礼,赵桓连忙说道:“贵使平身!”

    那金国使者抬起头仔细打量了赵桓一番,这才手捧着一席纸卷道:“奉我家完颜元帅之名,特来答复宋国圣主!”

    赵桓连忙缓手道:“贵使请讲!”“宗望大军进至贵国圣都,实属情非得已,前日本欲撤兵,不料贵****将妄图劫我大寨,本欲大举攻城,正逢圣主书信至,前因后果具具言明表书,宗望感圣主谦和,方知劫寨之事与圣主无关,实属圣主麾下有意滋事者所谓,故不予以加罪!宗望已决意退兵,顾及圣主开明,宗望虽有心全身而退,但恐父王怪罪,故,望圣主以太原、河间、中山三镇相赠,岁币之事,从长计议便可,宗望提及一数:五百万两黄金与五千万两白银以慰劳军中将士,望圣主不吝!另附,宗望恳请圣主遣以皇室之胄与康王赵构与圣主太宰张大人一同赶赴金邦!以为交好!”

    赵桓听完不免有些失神,这哪是要全身而退啊!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对自己进行抢劫!赵桓正沉吟间,那群巴不得金人快些离开的主降派首领大臣已经喜形于色地悉数站到大殿中间,宰相吴敏与尚书左丞李邦彦同排而立,二人眼神狡黠地相视淡淡一笑,这位李邦彦正是窃听李纲、种师道二人谈话的那位大臣,就见他一扶暗黄色蟒袍,躬身对赵桓道:“圣上!以岁币割地求和乃明智之举,臣蒙先皇赏识,这才敢斗胆开言,恳求皇上应允!以求天下太平!”

    赵桓恨不得上前去狠抽这位只会陪父皇玩耍蹴鞠的假浪子一巴掌,求和求和!除了求和之外你还会做什么!吴敏见皇帝仍然犹豫不定,连忙开言道:“左丞大人之言甚是!臣也斗胆恳求圣上早做决断!”那些充当小喽啰的大臣一见主心骨开了口,也都壮着胆子出列开了口。

    赵桓心中暗暗叫苦,这算什么?满朝文武就只有这点出息?朕的江山就这么任人宰割!罢了,你们想让朕答应,朕就答应!赵桓苦着脸应道:“好吧!就依众卿家之言!”说实话,赵桓的皇帝做的还真是窝囊自己虽然壮志满腹,却顶不过那些宁求苟安的大臣。

    李纲和种师道在一旁恨得牙根痒痒,却不知怎么伺机开口,直到金人使者离开,这两位一心报国的将军也没能插上一句话!

    ......

    吴江文府之中,正月将过,文子逸心中挂念征兵之事,赶快奔赴磁州之心急切,这天傍晚,文子逸命老管家在家中后院摆设宴席,崔俊臣与崔俊虎两兄弟入住文府已经半月有余,文子逸心知崔俊虎是洞庭水匪头目,几次叙家常事的谈论,崔俊虎无意间提到了洞庭******在吴江县内招兵买马之事,文子逸猛然想到了那日与陈大鹏核对簿册时的情形,崔俊虎见兄长平安无事,便打算与文子逸告别,转道回去,所以文子逸决定借今日为崔俊虎送行之际再探听一下崔俊虎的口风。

    文老管家安排好了一切,便与一众家丁婢女退了下去,既是为崔俊虎饯行,袁正杰、马威、吉云、温阳和那位县令陈大鹏当然就免不了都要来参加。

    众人一落座,崔俊臣不经意间瞄到了陈大鹏那张面孔,一阵羞愧之感顿时袭上心来,陈大鹏身为吴江书记官之时不知道受了自己多少压迫,这会儿又是相对而坐,也难怪崔俊臣有些尴尬。

    正当崔俊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陈大鹏已经举起酒杯探向了崔俊臣,崔俊臣见状连忙挺起酒杯相迎,陈大鹏看着一脸窘迫的崔俊臣,笑吟吟地开言道:“崔兄不必如此,既然文兄长不计前嫌,那今后大家便是兄弟!来,痛饮一杯!”崔俊臣不敢怠慢,连忙起身与陈大鹏饮下了这一杯酒。

    文子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也就没有多说,崔俊虎为人粗悍,根本就没什么心计,文子逸深知这一点,所以也就放心的多了,索性干脆改变战略,与其旁敲侧击遮遮掩掩,还不如直接道出自己的心中所想,想到这儿,文子逸拿过身边的酒盅,满满斟了一杯,起身对众兄弟说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我等兄弟能够同桌饮酒便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俊虎马上便要赶回洞庭去了,今日我们一定要一醉方休!”

    崔俊臣等人连忙起身举杯一饮而尽,坐定后,文子逸故作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只酒杯,一言不发,其他兄弟一见,不觉也纷纷停了下来,袁正杰是个出了名的直肠子,一见文子逸这副样子,还以为自己的兄长是对崔俊虎恋恋不舍,沉默了片刻,这才不解地开了口:“兄长这是怎么了?为俊虎兄弟饯行,兄长应该开心才是!”

    文子逸呵笑一声,也不多做解释,斟满一杯之后对众人说道:“呵呵,是是,子逸自罚一杯!”说着挺杯一饮而尽,崔俊臣看着文子逸郁郁寡欢,便已经猜出文子逸心中定有心事,连忙问道:“兄长若是有什么心事,不妨直说,这里都是自家兄弟,又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文子逸心中暗喜,在这些人之中,最容易看穿自己的便是这崔俊臣,既然他都没有怀疑,自己就不必担心别的了,想到这儿,文子逸沉吟着道:“实不相瞒,子逸这次归乡本是为了绕道赶赴磁州向宗老大人借兵,正月将过,子逸过几日便想带着众兄弟赶赴磁州!唉,这样一走,却又生出了许多憾事!”

    崔俊臣不解地问道:“兄长所指的憾事不知是哪一桩?”“不提也罢!”

    崔俊臣心中早就有了些见地,但还是想听文子逸亲自说出:“兄长但说无妨!”

    “呵呵,潞安州转危为安,子逸本欲在家乡带出一支队伍,共赴磁州,以求报国,但前些日子看到征兵名册,便大失所望,想不到这偌大的吴江地界连兵源竟然不足五千!唉,可悲可叹!”文子逸这会儿可真是发自内心的怅然了。

    崔俊虎听闻不觉心生愧意,崔俊臣也大为不解:“这怎么可能?兄长是不是在说笑?我在任时,吴江百姓七万,壮丁便有两三万之多,怎么这些日子锐减如此之多,兄长不会是开玩笑吧?”

    “呵呵,崔兄有所不知,这短短一年时间,吴江虽未及战乱,但流民却比边城还胜几分!原因不明,甚是堪忧啊!”陈大鹏也苦笑着说道。

    崔俊臣心中更加不解起来,无意间瞄到了身边的弟弟此时面颊微红,好一副窘相,不对啊,俊虎刚刚只不过喝了两杯酒,不至于这么快就醉了吧?崔俊臣猛然间想到前一夜俊虎跟自己提到要回去cao办转运人马的事情,心中顿时明朗起来。

    崔俊虎看着文子逸欲言又止,崔俊臣睇目看向文子逸,目光中闪现着一丝笑意,文子逸被看得一怔,崔俊臣为人精明,与文子逸不相伯仲,这会儿便已猜透了文子逸的意图,但他并没有戳穿文子逸,而是心照不宣地对文子逸点了点头。

    崔俊臣其实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去投奔洞庭******,说是******,其实不过是一群啸聚山林的贼寇,在大多数人眼中看来,也不过是不足成大事一群乌合之众!

    崔俊虎毕竟是重义之人,看着文子逸‘无计可施’的苦楚的模样,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忍,头脑一热,便霍地开了口:“兄长,俊虎就实话说了吧!”

    崔俊臣真是啼笑皆非,半年过去了,这个弟弟还是一点也没变,除了多长几斤rou之外别的地方还停留在原来的阶段,幸亏文子逸不是小人之辈,要不然自己的这位弟弟恐怕让人卖了还在为人家数银子呢!

    文子逸连忙看向崔俊虎,好奇地问道:“难道俊虎兄知道这其中的隐情?”

    崔俊虎心直口快,被文子逸这么一问,便将洞庭******在这吴江招兵买马的事情说了一遍,文子逸听完不禁黯然失色,被应招的壮丁不下万人,而且已经有五千余人被送回总坛了,现在就只有剩下的不到五千名壮丁还与翟杰一起在大寨等候崔俊虎。

    “不好,若是俊虎这么一走,那五千名被利诱蛊惑的壮丁必然又成了名副其实的贼寇,文子逸沉吟半晌,这才缓缓开口道:“俊虎兄,你说的那位翟堂主真的还在吴江境内吗?”

    “嗯,其他兄弟已经全部回到总坛去了,只有翟堂主和不到五百兄弟留下处理那些新丁!”崔俊虎点头回道,文子逸继续问道:“俊虎,可否将那位翟堂主介绍与我认识一下?”

    “这个,翟堂主这次是秘密行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崔俊虎有些面露难色地道,一旁的崔俊臣险些没将那一杯酒水全都喷出来,并在心中暗暗叫苦道:我的傻兄弟啊,你还知道他是秘密行事,怕人知道啊?看现在的情形,不出三日,这吴江上下就会人尽皆知了!

    听到这话,文子逸不免有些失望,若是不亲自去会一会这位翟堂主,恐怕征兵之事就要入竹篮打水一般烟消云散了,崔俊虎沉思了片刻,缓缓地开口道:“嗯,兄长不是外人,俊虎尽力帮兄长撮合一下,翟堂主也是为知英雄重英雄的人!问题应该不大!”

    问题不大,就说明还有问题,看来也就只能孤注一掷了,文子逸在心中暗暗咬咬牙,然后举起酒杯,对崔俊虎莞尔道:“那就有劳俊虎了!”

    “哪的话?都是自家兄弟!兄长有难处,用得着俊虎,俊虎当然义不容辞!”崔俊虎说着将手中杯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