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璧人
这件事情牵涉到蝴蝶山庄庄主，因此格外受当今皇帝重视，蝴蝶山庄毕竟是先帝下令建造的，因此蝴蝶山庄庄主白叶清的地位，无论在朝廷还是江湖上，声望都是很重的。 当今皇帝下令严查，抓出凶手胆敢杀害白庄主之人，并严惩不贷，亦是有理由的。 顾眉笙本来因为她有疾在身，因此觉得把她揭穿投入大牢，对她整个人都没有好处，本来就活不了多少时日，在苟活的日子里，还要在牢狱中度过，想来亦是可怜。 可如今听到白玉蝶如此云淡风轻的话，忽然觉得她做的并没有错，恶人做了坏事，就该受到惩罚，总该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白小姐，请跟我走一趟吧！”沈言扶她起来，带着她就要往外走，管家起身，拦住了沈言，“沈公子，必须把小姐带走吗？” 沈言皱眉，看着管家，“管家，要不然呢？她杀了两个人，我放过她了，朝廷会放过她吗？还是让她跟我走吧。” 白玉蝶脸上是死灰一样的平静，面无表情的跟着沈言往外走，管家颤颤巍巍的起身，佝偻着腰，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小姐。” 白玉蝶停顿了一下，可是没有回头，她踏步走出了后院，背影看着异常决绝，好像，早已料到这个结局似的。 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可是她丝毫没有止步的意思，就算粉身碎骨，也走得义无反顾。 顾眉笙看着白玉蝶削瘦的背影，心里突然五味杂陈。以荷依偎在她身旁，轻轻抓着她的衣袖。 她牵着以荷跟在沈言身后，凶手归案，她的任务也到此结束了，可是很多谜团还是没有解开，比如，那个兵符，比如，白玉蝶她是怎么杀害白庄主的。 为了弄清这些情况，她决定跟着沈言去顺天府，嗯，权当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仆人婢女齐齐站在小道两边，看着发髻散乱，面色苍白的白玉蝶被沈言带走，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怔怔看着小姐的背影远去，却发不得一言，平时高傲的小姐，此刻像折了翅膀的白天鹅，有种任人宰割的落魄。 管家坐在秋梧榭的后院中，一坐就是一整天，下人谁也不敢进来询问，傍晚时分，他终于出来了，可是沉着脸不发一言，似霜染的头发看上去更加花白不堪。 沈言要了一辆马车，带着白玉蝶和顾眉笙以及顾以荷，往长陵城驶去，到长陵城时，天快黑了，长陵城灯火通明，人声熙嚷。 沈言在顺天府门前停了马车，他勒住僵绳跳下马车，站在车旁撩起马车帘子，朗声开口：“下来吧，到衙门了。” 顾眉笙率先跳了下来，然后把以荷抱了下来，白玉蝶最后钻了出来，她站在门口，看着威严的顺天府衙，她高昂着头颅，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王大人早接到沈言的信，因此此刻，已经好整以暇的端坐在公堂上，看着跪在地上的白玉蝶，他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白玉蝶，你杀害蝴蝶山庄庄主白叶清以及婢女阿宁，你认不认罪？” 白玉蝶安静跪着，“大人，民女认罪。” 王大人手一挥，坐在旁边的师爷，立刻起身拿起桌子上写好的罪状，走向白玉蝶，把纸放在她面前，让她签字画押。 “白玉蝶连续杀害两人，按西月国案例，理应问斩，因此，本官现判处白玉蝶三日后处斩，来人，把白玉蝶押入大牢。” 白玉蝶被衙差押下去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顾眉笙，眼中毫无波澜，平静如一滩死水。 那眼神不是绝望也不是愤恨，而是像一个饱受折磨之人，在一瞬间得到了解脱一般，顾眉笙看着，很是不解，她怎么会这么平静？眼神明显不该是这样的啊！ 可是不等她弄明白，白玉蝶已经被人带了下去，王大人对顾眉笙和沈言道了一声二位辛苦了，也下去了。 沈言抱着双臂，站在堂下看着衙门外的夜色，“顾眉笙，你有没有觉得，困扰了这么久的案子，一下子完结了，反倒没有轻松感，却好像是心中被掏空了一样，空落落的？” 顾眉笙诧异的抬头，好像也还真是这样，她看到白玉蝶的眼神，就觉得心里特别别扭，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结束一般。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她也想不清楚，想来可能是结束了，一下子放松下来，有些不习惯罢了。 “不要想太多了，先去休息吧，今日累了一天了，我也乏了，沈公子，我们姐妹先告辞了。”顾眉笙弯腰行了个礼，带着以荷走出了府衙。 走在街上，顾眉笙和以荷都无精打采的，听得前方不远处热闹无比，路过那个楼阁时，顾眉笙抬头看了一眼，却惊讶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袭绿衣的姑娘手执一把团扇，露处一截雪白的皓腕，袅袅娜娜的立在二楼楼阁栏杆处。 她头上松松绾了一个飞天髻，乌黑的鬓发间斜插了一根明艳的海棠步摇，夜风吹过，步摇随风轻摆，美人如玉柳如眉，正是那天在蝴蝶山庄的歌妓玉锦。 她此刻立于楼上，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某个地方，有风吹来，她不停的摇着手中的团扇，想是心中愁苦太过，要不然，明明有风，她为何还要扇手中的扇子呢！ 她站的斜下方门框的正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灵秀的四个大字：“灵秀乐坊” 顾眉笙看着牌匾，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她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在和沈言去蝴蝶山庄的前一天，她到红袖坊去找彩凤，听那几个富家子好像提起过灵秀坊。 嗯，是了，说是灵秀坊有一个才艺双绝的歌妓，名叫浣珠，不过被一个有钱的老爷赎了身，现在已经跟那老爷走了。 没想到那玉锦也在灵秀坊，想来她也算绝色，但顾眉笙在市井上，却没有听过有她这号人物，想来那被人赎走的浣珠姑娘，不知道是怎样艳绝天下的人呢！能将玉锦这样容貌的人，都比了下去。 她心中沉思，不由得又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玉人，见她只是摇着手中团扇，那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顾眉笙回头，就看到了顺天府衙。 她看着的，是顺天府衙吧？顾眉笙收回视线，起风了，她带着以荷往红袖坊走去，而楼上灵秀坊的楼上，风吹起她的裙摆，吹乱她的青丝，而她手中摇着团扇，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