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章保管的连环计
“唉!”为了自己的仕途总是要有牺牲的。他急走几步,远远地把妇人的啜泣声抛在身后。他边走边琢磨着,怎样才能作到天衣无缝,以勉弄巧成拙,“偷鸡不成倒赊把米。”在这个落后闭塞、贫穷的小山村,人们和行为准则也像这每天升落的太阳,朝升夕落,简单得连个湾都不会绕。说纯朴,倒不说他们简单得有点愚蠢。他们可以为一根柴禾发生口角,以至动刀出血事件。万家财觉得自己是这个村里活得最明白的人,他总是精打细算,遇到自己的利益,他总会不动声色的维护和得到他,又没有被人发觉。比如前几月,上头来文件,每人划一分自留地。他一想,老婆肚里还个没出世的,如果这次分不到,政策一变,就分不到了。他灵机一动,老万的老婆不是也怀上了吗。在生产大会上,他发言时,就提出老万的孩子快出世了,应该算一个。老万得了好处,马上又提出还有他老婆肚里的也算。当时他直推辞,其实心里别提有多美。弄得老万一辈子都记住了自己的好。这是他第一次jian计得成。 霞光挤破云层,把灿烂的光辉洒遍大地,把波光粼粼的水面染得艳丽极了。水库的缺口处,几位妇女摆动着衣服,撩拨得碧水涟涟,波光十色,闪闪发亮。 “你知道吗?昨晚我又碰见队长担水到她家去了。在家里呆了好久,足足有半个小时吧。”王惠英神秘兮兮地贴近刘大嘴的耳边小声地说。“真没劲,尸骨未寒啦?” “什么,真有此事。我就说你看她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是专勾人的狐狸精。”整开打听别人私事为快乐的刘大嘴一听说一下来了精神。她可是村里的造谣说是非的第一号杀手,因此得了个绰号大嘴。“哪有猫不偷腥的。” 刘大嘴有三十来岁,驼背,两条瓣子编得弯弯的粗细不一的晃动在胸前。逢松的短发零乱的张牙舞爪地飞在额前。可能是天生缺陷,她总喜欢说三道事,搬弄是非,以此为快。 “田嫂还蒙在姑里吧!她还充什么大善人,帮别人奶孩子,如果她知道了,恨不得掐死那陔子吧。”刘大嘴得意洋洋地说道。 两人越说越来劲,说到高兴处,咯咯地笑过不停,笑声在水面上漾起回音。 “你们笑什么呢?”田嫂像一阵风来到水库边。两人嘎然止住了笑声。 “没,没笑什么。”王惠英不自然地摆动着衣服。 “我得走了,要不然赶不上出工,你男人又要说了。”她脸上陪着笑讨好的说。 “还早着呢!”田嫂把一大堆衣服倒在石头上,麻利地搓着。一会儿工夫就洗好了,然后她匆匆提上水桶走了,把王嫂一个人抛在水库边。 “唉哟,唉哟!”她感到肚子一阵阵绞痛,痛得她额头上直冒汗。她急忙靠在石头上。“不会要生了吧。”王惠英忍着痛往家里走。 “王嫂,你不舒服,脸色好难看。”她经过万嫂的门前里。正好万嫂背着陔子牵着长生要出门。 “没,没什么。”她有点心虚含混不清地回答她的话。 她匆匆忙忙往家里赶。但愿这时家财还没有出工,不然她该怎么办。她才不愿这个女人帮她呢。 “啊呀!”她尖叫起来,一股水流下来,把她的裤子湿透了。破水了,要生了,她感到一阵阵坠胀。两只脚再也迈不动了。 “是不是要生了。”万嫂跑了上来。“还有几步路就到家了,不要用劲。”她搀扶着她颤颤微微地往家里走。 刚到屋里,她哇哇地叫起来,“生了,生了。”血染红了她的裤子,万嫂急忙扶她躺下,为她脱掉裤子,陔子的头已露了出来。万嫂急忙从床上拖下席子,刚放好,婴儿就逼不及待冲了出来,刚一坠地,她就哇哇哇地哭出来。 “是儿子。”王惠英顾不得疼痛,从地上坐了起来。 “真可爱,是个女儿。”万嫂把孩子抱起来。 “又是女儿。”她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万嫂麻利地把孩子裹好,等胎盘出来了,她把她移到床上去。然后又来扶王嫂,可是她太重,无奈自太弱小,怎么也挪不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弄上床。安顿好母女两,她出门把长生带上,去喊接生婆了。队里的人都上山干活了,在家里的都是些孩子和老人,万嫂知道去叫万家财来不及了,只有自己去山外叫接生婆来剪脐带了。她生长生时,老万叫来接生婆时,长寿都生出来了,她只好强出头,小心毅毅地把孩子包好,然后自己等着接生婆来断脐带,有了这次经验,为王嫂所作的一切,她也不那么害怕了,有条不紊地作好了。 接生婆到的时候,万家财得到捎信也赶回了家。虽然看到是个女儿,有点闷闷不乐,但总算是母子平安,他没有进里屋,转身又上山干活去了。王嫂只听到当家的声音,却始终没盼到他的出现,心里也很失望,但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自从老在出世他来看了一眼,老二老三一听说是女儿,他借故没出来过开了,好几天后才到床头来瞧一样孩子。王嫂有泪只能往肚里流,谁叫自己肚皮不争气,一连四个都是女儿呢。 妇女们懒洋洋地挥动着镰刀,无精打采地割着苕藤。有的索性不作了,就地坐下来,三个一群,二个一伙地叨起家常来。 “你知道吗?李队长借故给万嫂挑水,每晚天都黑才送水去。”刘大嘴神秘兮兮地凑近大家小声地说。末了又加了一句,“老万尸骨未寒呀!” “是真的吗?”大家一听说都来了精神呼拉都围了过来。 “不会吧,队长不是那样的人。”有人半信半凝,吃惊地看着她。 “我生孩子的时候,还没满月,就到隔壁的水缸里提水作饭了。你两月了没作重活吗?你,你呢?”她指着大家伙说。弄得大家都哑口无言了。 “你们大家好好干活,又瞎唠叨什么呢?”队长拿着锄头从山湾里转了出为来。 大家一看见队长来了,呼地一下四散逃开了。有人趁机捏了一把刘大嘴地驼背,弄得大家禁不住轰地一声笑开了。刘大嘴瞅瞅大家,又看看队长,气得急红了脸,但当着队长的面不好发作。 队长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吩咐了几句拿着锄头走了。 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不胫而走。经刘老婆子的嘴,让队里妇女知道了,女人们又给自己的朋友说,当家的说,只半天的功夫,就传到了万家财的耳朵里。更有甚者,还有添油加醋地说还看到了两人通jian的一幕。他心里乐得就像吃了蜜似的,记上了心头。第一次就获得了这么大的成功,他心花怒放,但他不停的安慰自己,还没有预期的效,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只有让这件事作大,让田嫂知道这出戏才算成功了。他知道大家只是喜欢听一些八卦新闻,但是要大家亲自去告诉田嫂,这个穷山沟的老百姓还未愚蠢到那一步。他心里盘算着,不禁媚开眼笑,又生了个女儿的满腹愁怅也慢慢得到了释怀。 初秋的太阳暖洋洋地照在金色的土地上,红旗村万家湾地妇女们热火朝天地忙着收割草地,准备小春的播种。万嫂背着长寿,一手牵着长生,一手挎着背篓,蹒跚着来到土边,她扔下背篓投入到劳作中。看到她的到来,大家的笑声和说话一下停了,沸沸洋洋地地里静得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刘大嘴一看见她第一天上工就迟道了,心里甭说有多不痛快。她扔下手里的镰刀,索性坐下来什么也不作了。 “不要以为自己为有人罩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公分照挣,我也不干。”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大声说道。有几个平时偷懒地妇女见了也给着起哄起来,几个人凑在一起闲瞌起来。 万嫂虽然知道她是针对自己,但她没有哼声,一声不响地割着苕藤。嗷嗷待哺的孩子,繁重的家务,老万走了留下的债务,压得她已喘不过气来。她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哪还有与人争的多余的力气。 “万嫂,唉这几天我也没有奶水了,孩子都吃什么。”田嫂爱怜地亲了亲长寿的嫩脸。孩子慵懒地睁开小眼瞄了她一眼,又沉沉睡了过去。 “就这样都感激不尽了。”万嫂喃喃地说道,“我把米泡涨了,在墩窝里辗碎,熬了一勺勺地喂。刚开始他怎么都不张嘴,饿急了也就吃了,你看睡得那么香,没有饿着了。”说着说着,万嫂满脸的愁容好像化散开来,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光泽。田嫂也开心地笑了,两人继续劳作着。 “笑,有你哭的时候。”刘大嘴看着她俩抢白道。她转过身跑到土梗上独自割起兔草来。 “刘驼子,你又挣着公分却干起自家的私活来。”‘十处打箩九处在’。叫我怎么说你。”李队长好像从天而降“今天就给你五分。” “什么,五分。”一听说要扣自己的公分,她气得牙齿格崩格崩直响,脸色铁青。过了半响,她突然向万嫂冲了过去。 “她还迟道呢!”她拖掉万嫂手上的镰刀扒地扔在地上,“干活还背着个孩子,像干活的吗?” 妇女们屏住呼吸,谁都不敢啃声了,大家都为刘大嘴捏着一把汗。虽然最近的谣言传得沸沸洋洋,但是一看到一个瘦弱的年轻的寡妇站在她们面前,她们还是很同情她的。甚至怀凝这件事的真实性。宋好一直低着头,脸一阵白,一阵青,她紧紧咬住嘴唇,没有流一滴眼泪,她的眼泪在自己的老公去逝的时已经流完了。她就如同行尸走rou,麻木得没有一点知觉。又像是在做梦,总在半醒半梦之间,如果没有两孩子,她都不知道她还活着。 李队长扬起浓,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万嫂,黝黑的脸堂在阳世光下显得更严竣。 “妇女主任,宋好真的迟道了吗?” “是迟到了,不过就一会儿,我就没记上。” “两个都扣分。”队长一点也不含糊,辗钉截铁地说。 “你敢,你欺负人。欺负我是一个残迹人。”说着说着她就一屁股坐到地上,洒起泼来。 李队长知道,每次说扣她的分,每次都是说说而已,他总想找一个杀鸡吓猴的机会,可是每次都没下得了狠心。毕竟大家面朝黄土背朝天,都不容易。可是今天却把宋好连累了,如果因为宋好她把话收回去,大家又会说自己处处顾着她。他知道,一个多月来,他帮助她家,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可是一想到屈死的老万,他又狠不下心不管她娘三。只要人正不怕影子斜,管它的呢。他总是说服自己的老婆照顾她们,才没让这一家撑了下来,他由衷的感到很欣慰。说出要扣她们的工分,李万里的心就如刀绞,他有些难过。 “晚上收了工,队里开会讨论再决定,扣工分的事。”李队长撇下话走了。 刘大嘴一听说,止住了哭骂声。她暗暗盘算,等一会去找唐弟万家财,他在队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叔,等等。”刘大嘴背着背篓追上万家财。 “今晚开你们开会,你得帮着我说话,回头我有重谢。” “你怎么知道社里要开会。” 刘大嘴就把今天发生的事给他原原本本各番说出。万家财边听边响,禁不住乐了。 回家的时候,他找到小组长和妇女主人。“你们对晚上的开会是什么意见。”他试探着问大家。 “你呢?”大家摇摇头,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知道的,队长是军人,军人的作风是什么,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他既然说了,就会作。为了把矛盾分化,就让我们大家参与意见了。我们就顺着他的意思,只要他一提出,我们就说,就按队长的意思扣,不能手下留情,不过宋好就算了,别人刚一寡妇嘛。” “那就照你说的吧。扣。”大家达成了共识。 末了他又去找了李万里。 “家财,你说说该怎么办呀!”队长很苦脑的样子。 “不好办,你说扣吧,两个女人都有难处不扣吧,说出去的话,往后恐难服众。我们队是村里的也是乡里的先进大队。不好办,不好办。”万家财把头摇得给个破囊鼓似的。 “是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哪成方圆来。是该治治刘驼子的嚣张气焰了。不然我们队的先进就不保了。”队长语重心长地说:“今晚我还想听听大伙的意见,让宋好去割草,现在正好缺个割牛草的。老万可是队里模范工作者,宋好工作也水错。他现在走了,有困难集体更应该帮帮她。” “当然当然”。万家财满脸堆满笑容,两只眼睛挤成了一条线心悦诚服的样子。 吃过饭,大家提着马灯来到保管室。李队长刚一提出下午发生的事,并提出处理意见问大家道:“是扣还是不扣。” “既然队长说扣就扣了。”两个小组长和妇女主人异口同声说道。万家财默不作声。 “你呢?”队长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当然大家都同意,我也没有意见。不过宋好就不要罚了吧。” 大家一起的目光都落在队长身上。 “一视同仁。不过我倒有过想法。让宋好明天去割草。一来她可以照看两个孩子,二来又不误工。三呢割草的那人又要生娃了。正缺人。” “好啊,好啊!”大家又议了一会儿队里的情况,就散了。 “老李呀!我去水库看,你们先回。”刚出保管室,万家财对大家伙说。 “你去吧,去吧。不过不要太晚了,王嫂刚生了娃,你一定要多陪陪她。”李万里关切地说道。 “会的,会的。”他兴冲冲地走了。 随着“咚咚咚”几声敲门声“谁呀!”万家良披着衣服从低矮地茅屋里走了出来。 “是我,家财。”万家财提着马灯在院门外来回徘徊着。 “快进来。”刘大嘴听到他的声音从屋里跑了出来。他把万家财让进屋,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容,她希望能从他的面色中看到事情的处理结果。 “唉!”他放下灯,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会真要扣吧。”刘大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办法。队长说一定要杀鸡吓猴,执意要拿你开刀。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只扣一分,小惩为戒。” “龟儿子的,那宋好呢。”万家良脸色一下沉了下去,大声吼道。 “一视同仁,不过明天开始她不同大家上工,割草去了。” “狗日的,他自己暗地里偷鸡摸狗干些男女勾当,就知道苛扣我们这些苦命的人。我给她没完。”刘大嘴说着就往门外冲。 “臭婆娘,给老子回来。”万家良冲上去就给她一巴撑,打得她眼冒金星,半天才回过神来。 “嫂子,你先听我说嘛。”万家财把眼泪汪汪的刘大嘴拉到屋子里。“每次你都这样,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岂能是你洒野的地方。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去,算什么嘛。” “大兄弟。你一定要给我们作主啊。”万家良把烟给他点上,说道。 “那当然自家兄弟嘛。我不帮你帮谁呀。”他沾沾自喜乐了。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想当村长,老子就让她当不成。”刘大嘴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听到她的话,万家财喜上眉梢,他知道这女人别的不行,可是要她造谣生事,没有人有她的嘴巴恶毒。看来自己下的药已经有点作用了。他又抽了一支烟,劝了两口子一会儿,末了他嘱咐他俩千万别说是他告诉他们的,就当他今晚没来过一样。 “哦,明天我请万支书到家里喝酒,庆祝我的小丫头出生。家良你过来陪陪。”临出门他突然想起来告诉他们。 “要来,要来的。” “千万不要去闹,有支书给你作主呢。”他拍拍家良的肩膀。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万家良也明白了他的心思。 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