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新铁城
两周之后，维纶乘坐的商船终于抵达了它所途径的第一座城市，位于米斯特河中游的新铁城。新铁城南边紧邻米斯特河，北边依靠着高大的断罪山脉。断罪山脉以北就是广袤的沙漠，它也因此成为了新铁城的天然屏障。 数百年前，帝国的学者从断罪山脉发现了大量的铁矿石。从那时起，新铁城就从一个处于穷乡僻壤的小村庄，变成了帝国北方最大的铁矿石开采地。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劳工或奴隶在这里开采矿石，他们不辞劳苦，夜以继日地完成贵族们所交代的任务。 新铁城内，还建有大量炼制铁器所使用的熔炉。这些熔炉冒出一阵阵带有刺鼻气味的烟雾，让人们难以接近。从这些熔炉之中被炼制出来的铁器将通过船舶运往帝国各地，在宽广的河道上，到处都可以看到运送铁器的船只，这些船只中有很多是由贵族雇佣的，还有不少是帝国官方的，并没有商会商人的参与。铁矿石可是非常重要的资源，贵族们当然不会把这类物资交给商人。他们早早就制定了法律，划定了一些只能由贵族开发和销售的资源，铁矿石，铁制品就在其中。 新铁城的领主，新铁伯爵，就居住在新铁城中心的那座古老的石制堡垒之中，这座堡垒曾经是几百年前帝国抵御北方游牧民的一大据点，而现在，早已被废弃的堡垒成为了新铁领主的居所，新铁伯爵从这座堡垒之中掌控着整个新铁城，给予其一定的秩序。 在船靠岸之前，维纶就在船上看到了这样奇特的景观：无数炼铁的熔炉，烟雾弥漫的街道。这样糟糕的环境，一般人很难承受得住，据说在新铁城的人，很容易因为各种各样的疾病而英年早逝。 “这里的环境真的很糟！要不是休伯特先生有事要办，我才不愿意来这儿！”那个曾与维纶搭过话的水手说：“虽说这里确实是个赚钱的地方，但是谁要是愿意待在这种鬼地方，只能说明他的脑子有问题！” “不知道休伯特先生在这里做什么……”维纶也没有下船，他也和船员们一样讨厌新铁城的空气，他们都想尽早离开这样污浊的城市。 新铁城处于米斯特河的中游，这里的米斯特河，河面已经变得非常宽了。如果说米斯特那里的河面只能供这样大小的商船两船并行，那么新铁城这里就足以让五艘商船并行了。维纶所在的商船周围行驶着数量众多的货船，看起来它们大多都是前往下游的。 商人们都知道，通过水路运输货物，是最为方便快捷的，因为不会有任何贵族在河上设立缴税处，而走陆路就不那么容易了，你甚至有可能遇到盗匪，最终导致你人财两空。 船只平稳地停靠在码头，依旧穿着黑色长袍的休伯特从船舱中走出来，带着几个水手下了船。维纶虽然对他们要去做什么非常好奇，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他明白，自己并不是什么都应该知道和了解，他现在只是一个在别人手下办事的人而已。他只需要知道，这艘商船会继续沿着米斯特河走一周的时间，随后，休伯特他们才会从陆路回到萨马尔。 这时，所有的水手都走到了甲板上来透透气，虽说新铁城上空的空气非常浑浊，但也比封闭的船舱要好多了。 “大哥！”维纶向曾与他搭话的那个水手问道：“您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萨马尔啊？”这几天，维纶结识了许多的水手，其中最熟悉的，就要属这个曾与与他主动搭话的男人了。 船上的生活枯燥无味，船员们唯一的娱乐生活就是聊天了，所以每当船上有新人来时，总是会被他们叫在一起闲聊。而他们聊天的内容则是五花八门，什么都能说。 “你问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杰克！你说从这里去萨马尔，最快要花多久？”那个被维纶称作大哥的男人，是一个南方来的瘦高个。听到维纶的问题之后，他转过头，问向一旁靠在桅杆上那个头上裹着头巾的年轻船员。 “大概一个月，你就能看到萨马尔城附近的黄沙了。”那个名叫杰克的水手接着说：“萨马尔啊......像我们这种靠水谋生的人，没什么去的机会。” “一个月啊......真想早点见到他们啊......不知道桑尼有没有好好工作，也不知道卓雅过得开心不开心......”维纶想起还在萨马尔的伙伴们，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让他感到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他的这些兄弟姐妹们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不用再挨饿受冻，不用再居无定所。 维纶回想起了曾经的在垃圾镇里，与卓雅，桑尼一起苟且偷生的日子。那时候，根本没有人在乎他们这些流浪儿，没有人会帮助他们。他们虽然只是一些孩子，但他们求生的欲望却是那么强。在残酷的垃圾镇里，他们每天食不果腹，但还是撑到了现在。他们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过，他们甚至会进行偷盗，为的就是能在如此残酷的世道中活下去。 偷盗永远不是长久之计，维纶明白，只要一个不小心，他们这些偷盗者就会成为挂在城门处的尸体中的一员。他一直谋求着一些正经的工作，他们替他人打扫院落，搬运货物，但根本没有人会付给他们工钱，有的人甚至还会将他们毒打一顿。那段时光，对维纶来说，是那么的糟糕。 可现在，维纶却真的成为了商会的一员，并且作出了一些可圈可点的贡献。巴克尔老爷也没有因为他是一个垃圾镇出来的孤儿就看轻他，而且对他委以重任。这一切的一切让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像梦一般，那么的不可思议。 “小子，傻笑什么呢？”那位被称作“大哥”的水手，看见平时不怎么显露感情的维纶，此时居然笑得这么开心，有些好奇：“是不是想到了你喜欢的女孩子了？啊？哈哈哈！” “不，我是想到了我最重要的人。”维纶闭上眼睛，回答道：“算是我的家人吧。”在维纶的脑海中，一直都没有家人的概念，只因为他生来就是孤儿。但他现在明白了，卓雅和桑尼，就是他的家人，虽然他们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彼此之间情谊之重，却是一些真正的亲人，也达不到的。 “家人啊......不知道老婆孩子在那里过得好不好啊......”“大哥”，这个来自南方的水手，在听到维纶的话语之后，此时也陷入了沉思。家人，对他们这些背井离乡的人们，总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望着新铁城内烟囱冒出来的浓烟，那个叫杰克的年轻水手突然笑了两声，说道：“喂，既然那么想她们，那就回去看看呗！你都一年没回去过了！” “唉......我还要在这里赚钱补贴，儿子结婚的时候还急着用钱......”其实，他是想回也不能回，他的家乡实在是太过遥远，他只有在入冬以后，米斯特河进入冰期之后，才能找机会回去。 “哈哈！小子，你看，他回一次家多么难！比起他，你要容易多了！“杰克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好像他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似的。 看着杰克那开怀大笑的样子，“大哥”也有些不爽：“杰克，你这小子！你也很久没回去了吧？！” “那里有什么好回去的？我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杰克好像很不屑说起自己家乡的名字，似乎他对自己的家乡没有一丝留恋：“顺便提一下，跑完这一趟，我就攒够钱买我自己的船了！” “有了自己的船，你想做什么？跑商？”维纶也有些好奇，这个年轻的水手居然要拥有属于自己的船了。 “我要出海！看看海的那边有什么东西！”杰克所说的海，就是指帝国东边的东大洋，东大洋是人们所知的最为浩瀚的海域，千百年来，从来没人能航行到东大洋的尽头。 “真是异想天开！算了！我去买一些补给品！”“大哥”知道，杰克爱说大话的毛病又犯了！他也看不下去了，索性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杰克看着“大哥”离开的方向，说道：“老古板......” “我还从来没见过大海呢......要是有一天，我到了海边，你的船能载我一程吗？”听了杰克的话，维纶有些羡慕这些水手们的生活，他从来没有见过大海。在他的认识里，最大的海，也许就是萨马尔城外的萨马尔湖吧。 “到时候，你小子要是想加入我，我会给你个名额！”杰克拍了拍维纶的肩膀，说道：“没人相信我，他们都以为我是在说空话！你是第一个顺着我说话的人！哈哈！”他笑了笑，说道：“他们都被各种各样的琐事捆住了手脚，连妄想都不敢！还能成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