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背叛（一）
萨马尔城堡之中，班森正在向杰拉德禀告军情。今天的城堡格外冷清，由于前不久，杰拉德向民众公开了消息，城堡中的大部分佣人都因为惧怕战争而逃走了。城堡中的守卫也并不多，没有经历过战火的年轻人们，很少有人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当他们听说进攻萨马尔的军队有五万之时，大多数人都跑了。 班森抬起头，紧盯着坐在领主之座上的杰拉德，说道：“伯爵大人，据萨马尔湖北岸瞭望塔处的一个守卫说，他昨天看见了北方联盟斥候的踪迹！” 杰拉德眉头一皱，问道：“是吗？你确定你没有听错？”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倘若消息是真的，那么北方联盟来得也太快了些。 “是的，大人，他说自己看见了北方联盟的斥候！”班森回忆着那个守在瞭望塔上的老者，说道：“他说，他上一次见那样装束的骑兵，还是在二十年前。” “是跟随鲁道夫大人的老兵吗？”杰拉德犹豫片刻，说道：“关闭城门，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得随意出入！还有，让邓肯进来见我！” “我这就去！”班森低头示意，接着转身，离开了空旷的领主大厅。 杰拉德·斯卡莱特，他原本只是替常年居于帝都的鲁道夫治理领地的代行者。他并没有想到，自己会代替鲁道夫，成为萨马尔的新领主。 虽然他过去和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但身份上的改变，的确影响了他的内心。现在，这位萨马尔的新领主，将会遇上他成为领主之后最为艰巨的挑战：面对北方联盟的入侵。 由于帝都发生的大事件，导致原本掌控国家大局的摄政议会失去了作用，而这也堵死了杰拉德想要寻求皇室帮助的道路，他只能靠萨马尔一领之力，来对抗来自北方联盟七国的五万大军。 很多人都劝他离开，可他并不能那么做。“鲁道夫大人将领地托付于我，我怎么能辜负他呢？”杰拉德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在他心里，比生命宝贵的东西还有很多。 “既然，斥候是昨天出现的，那就表明，最多三日之后，大军就将逼近这里了......”想到这儿，杰拉德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用手扶着脑袋，紧咬牙关，最近的事情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此时，门外响起了一串熟悉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大门打开，身材高大的骑士邓肯走了进来，并向杰拉德行礼，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昨天，北方联盟的斥候已经来到湖的北岸了。”杰拉德清了清喉咙，问道：“此事，不知你知道否？” “从他口中了解了。”邓肯点了点头，而后抬起头，两眼紧盯着杰拉德。他知道，杰拉德叫自己过来，一定是为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杰拉德遣散周围的守卫，对眼前颇为可靠的骑士说道：“邓肯，我交给你一件事。这是我的一个私人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您尽管吩咐！”邓肯毫不犹豫地说：“不论是怎样艰难的任务，在下都会竭尽全力！” 杰拉德从领主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向了眼前这位跟着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友。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低声说：“既然是你，我就长话短说了。邓肯，我想让你，把安德莉亚送出城。” “是吗？那丫头一定不想离开你的......”邓肯思考片刻，答道：“我会的。” “把她送到南方，我想，拉斐尔殿下会收留她的。”杰拉德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脸色久违的变得柔和了。 一想到，杰拉德已经准备把自己的女儿送走，邓肯就忍不住问：“那您怎么办？待在这个无险可守的城市？” “放心，我会想办法的。”杰拉德笑了笑，而他脸上的伤疤，依旧是那么明显地蠕动着。“你下去吧，你离开之后，我会让班森负责你的事务的。” “在下告退......”邓肯向对方低头示意，转身离开了。他知道，杰拉德一定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刻。 此时的萨马尔，已不复往日的繁华。平日里，街道上满是行人和做生意的商贩，而现在，巡逻的士兵则占据了主流。城门处，则聚集了许许多多还未来得及离开的普通民众，他们大概是最后一批离开这里的人。现在，留下的人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是身无分文的流浪汉，总之，他们已经不想再跨越沙漠，前往南方了。 “沙丘”酒馆当中，维纶依然没有收到商会的通知，不免有些急躁。要是没有商会的帮助，他和卓雅怎么也没法走出沙漠。这一天，维纶想起桑尼还有可能待在商会之中，所以，他打算去见一见桑尼，了解商会撤离的确切时间。 “卓雅，我还是不太放心桑尼的情况，我必须确保他会跟我们一起离开这儿。”维纶说道：“你就呆在葛瑞丝夫人这里，不要出去。” “维纶哥，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和桑尼哥回来的。”卓雅跑到维纶怀里，担忧道：“万一......万一商会不带我们走，该怎么办？”卓雅已经从维纶口中得知了一切。她也很清楚，继续待在萨马尔将会面临怎样的困境，如此，跟随商会南下是最安全的。不过，她还是有种莫名的不安，她并不相信商会，她只相信自己的伙伴。 “放心，他们不会弃我们于不顾的。卓雅就放心吧！”维纶笑着摸了摸卓雅的头，回答道。其实，他也不敢保证，商会究竟会不会在意自己这样一个卑微的学徒，但不论如何，先让卓雅安心才是最重要的。 “唉，早知道就不告诉卓雅了。”此时，他有些后悔将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告知卓雅了，就算让卓雅稀里糊涂地跟着自己离开，也比现在看着卓雅那苦闷的小脸要好上许多。不过，他转念一想，对自己最亲近的人隐瞒重要的事情，是他维纶无法办到的，也就释然了。 维纶走出酒馆，他逐渐加快了脚步，因为这里距离巴克尔商会还有很长一段路。街边有许多争抢财物的流浪汉，街上还有很多借着巡逻之名敛财的士兵，但由于没有人会在意维纶这样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所以他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很顺利地抵达了商会。 “变化真大啊......我只不过离开了一个月，这里已经变成这样了。”维纶望着无人看管的商会，感叹道。 此时的商会特别冷清。平日里，商会门前总是停着许多前来洽谈生意的商人的马车，而现在，连门口的守卫都失去了踪影。花园中的花草无人打理，很快便干枯了，在如此干燥的气候之下，很少有植物能够生存。 维纶穿过花园，他望见，商会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那是一个身材低矮的老人，此时，他正无助地坐在台阶上，手里还捏了一把地上的沙土，又把沙土从自己指间漏光，接着重复这样的行为。 维纶走向了那位老人，接着，他蹲在那位老人的身旁，问道：“吉姆先生？您知道，商会的人都去哪儿了吗？”这位老人便是管理商会佣人的老吉姆。 其实在维纶内心当中，自己的问题，早就有了答案。“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维纶见吉姆没有理会自己，补充道。 “哦，是你小子啊。”老吉姆揉了揉眼睛，又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他们早就离开了，还打算带我一起走，不过，我拒绝了。”他说到这儿，露出了难看的笑容，仿佛在嘲笑着被抛弃在这里的维纶。 “该死！该死！该死！”维纶明白，自己和卓雅被丢下了！此时，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不能想象，为何眼前这位老人会放弃离开的机会，待在这个注定要失陷的城市里等死？！“为什么？！您为什么拒绝这样的机会呢？您孤身一人，凭着这样的身体，该怎么走出沙漠？！”他高声喊道。 “为什么要离开呢？南方有什么好的？这里还有我的亲人陪着我！”吉姆笑了笑，不再说话，继续玩起了沙子。 “老疯子！”维纶暗骂一声，快步离开了商会。此时此刻，他的情绪非常激动，因为，他知道，自己被商会抛弃了！而桑尼也有极大可能跟着商会的人离开了！现在，他要想办法跟带着卓雅一同离开萨马尔，前往远离战火的南方！ 维纶很少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他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疯子似的，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狂奔着向酒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