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逆天改命（三更）
“父子？”秦风恍惚间似是明白过来，看向正道子。 正道子倒是不甚惊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相认，难以镇定。 略微的慌乱下，正道子先向黄龙之魂作揖行礼以表恭敬，然后从储物袋中叫取出那枚炼化晶莹的“龙泪”，隔空送至秦风面前。 从炼化这滴泪水到此刻，正道子都从未用手碰过这枚“龙泪”。 正道子终于鼓起勇气：“见到有女子为我儿倾心，为父深感欣慰，岂能任由这泪水白白摔碎，你还是带在身边吧。” 秦风抓过那滴细小晶莹的泪珠，感受这被炼化结晶的“龙泪”，感受它迅速从冰冷变得炙热，仿佛它的热量不是手心传递进去，而是自我绽放…… “不，你根本不是我的父亲……”秦风攥着那枚泪珠，神情漠然，“我的父亲叫秦土旺，是个矿工，他老人家早已殉身矿难……这世上，只有他真心疼我，对我尽过父母之责。我的父亲只有他，其他谁也不配！” 正道子点点头：“秦风，有些事你不懂，我也不敢强求。但我一直都在找你，无时不刻不惦记着你！直到那天在蛮龙岛相遇，我看到你那双眼睛，简直跟你母亲……我当时就有一种感觉！你便是我苦苦找寻的娃儿！” 正道子已然难以自控，任凭他千年道心，又怎能放下父子情怀。 “你撒谎！”秦风却根本不信，“你若有半分父母之情，也不会任那对邪徒如此嚣张！我修为被废时你在哪？！我经脉尽断，丹田坍塌时你在哪？！你在看着！亲眼看着！无能地看着！无情地看着！” “孩子，相信我，我已尽力，否则你也不会有机会在这里对我大喊大叫。我能为你放弃一切，放弃性命，放弃修行！但我绝不能做出辜负九州苍生的恶行！为了还世间黑白，我可以违背良心，违背道义！也必须违背父子情义！” 正道子已然有些激愤，从这点看来，他倒像是秦风的亲生父亲，一旦被理性占据，可以六亲不认。 他稍稍稳定下情绪，又缓缓道：“推翻七道盟的契机已经到来，江凌云意义重大……我不敢奢望能得到你的谅解，但我要感谢你，发自内心的感谢你。当然，还要感谢上苍！今天我很开心，我终于看到自己的儿子有多么出色！” 说到这里，他神情严肃：“其实，大义之下……我能保全你的性命，父子相认，这已是天道对我们的恩泽。” “哈！” 秦风似狂似笑，太阳xue上青筋暴鼓，说不出话来，看看苍天，看看远山，看看正道子，看看沉默在旁的黄龙之魂，最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感受着空寂如死的丹田和孱弱的经脉，就连那辛苦炼化的四柄气剑——那四柄破天之剑！也早早在孱弱的经脉中消散殆尽…… 他还能怎么样？他只能怒吼！ “天道？！恩泽？！那好……如果这就是恩泽……我宁可不要！千万不要让我修成破天十三剑，否则我定破此天——！！” 他对天怒吼。 “听清楚了吗？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你最好不要让我有翻身的机会！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要把你折磨的千疮百孔！让你从至高无上狠狠跌落，摔得粉碎！！亦如此刻的我！” 突然，手心那枚泪珠格外炙热，炙热到烫手！犹如火炭！ 秦风伸开手，想要看看，它是否也在因自己的愤怒而燃烧，它是否传递着玄龙儿的思念…… 玄龙儿，此刻若能沉醉在她的怀抱，也许会忘记这些痛苦…… 然而那泪珠，却趁这个机会一闪即逝，不见踪影…… “她已不再认可你，不再认可现在的你。”黄龙之魂毫无悲喜之情，只是在陈述他看到的事实。 秦风大笑：“哈哈！不认可便不认可，我为何要在乎他人的认可？！我连你的认可都不在乎！” “秦风，莫要对神龙不敬。”正道子尽量把握好语气，他不想训斥秦风，只是想稳住神龙，他虽然不懂这神龙为何出现，但他幻想，这神龙对秦风来说可能是一次转机。 “不用你管！”秦风才不会领情。 小松试着插话：“主人，其实这个大叔对你不错，没有他……” “你闭嘴！你……”秦风对他是发不出火的，“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现在你是个自由的灵物，还是不要再跟着我……” “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神识契链早已不在，那古剑我也无法祭炼，我再也不配做你的主人，你懂吗？” “主人……” “我在问你懂吗？！” 小松被吓坏了，只能小声道：“小松懂了，但小松什么都不需要，只想跟在主人身边……” 秦风立刻打断他：“住口！你怎么这么笨？！我已经是个废人！废人——！！！” “混账！” 伴随着斥骂，一记耳光重重甩在面颊，留下一阵火辣，令修为全失的秦风倒地不起。 打完这巴掌，正道子攥了攥手，怒气很快散得不知所踪，被慌乱代替，他忙向黄龙之魂深深作揖：“这小子年少轻狂，神龙莫要怪罪。” 黄龙之魂长须飞扬，龙光奕奕，无悲无喜：“我从未怪罪过任何事物，人族也不例外。大道无常，大道恒常，可以有恨，可以有爱。但整日怨天尤人，放纵怨气，仅凭个人标准去衡量一切，定罪他人，这便是极端。不管因何而起，都是因大道而起，都是在怪罪大道，这不是我龙族之道。” “受教。”正道子深深作揖。 黄龙之魂看向秦风：“有爱，便去追求；有恨，便去战斗。抱怨，只会为你制造更多苦难。你可以抱怨，但我不希望你死在那里，我期待你走出来，成为真正的强者，别忘记你拥有什么。” 秦风努力爬起，感受着身体的虚弱，要不了多久，这缺少真气滋养的身躯，将会退化的连凡人都不如…… 秦风重新坐回地上，笑道：“好，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大道理，我说不过你们。我只知，我没有实力去追求，更无实力去战斗，恐怕要让你们大失所望了。” “秦风，修士不怕道远……”说到这里正道子猛地意识到什么，口吻稍变，“即便是个凡人，也要做个热血男儿！男子汉大丈夫，从不轻言放弃！！” 秦风却不再理会他，躺在地上，看着苍天。 晴天，云淡风轻，碧空如洗，很美，张开怀抱，仿佛整个人都能融入其中。 但终归，都只是梦幻泡影，天依然高高在上，地依然要被踩在脚下！ 无论登上多么高的山，无论自以为与天空多么接近，也只会摔得更狠，更惨…… 不知何时，天空被一层淡金笼罩，龙魂的话语回荡在身旁：“恐怕九州修界再难容下秦风，你护得一时，护不得一世。” “只要我正道子一息尚存……” “你错了，任你是一教之掌，亦敌不过世道无常，否则，你也不会失去他这么多年。” “请神龙明示！待在下推翻七道盟，愿做犬马报答神龙大恩大德！” “那倒不必，对你推翻七道盟亦无影响，只是从此，你将孤独一人，承受无限痛苦！” “痛苦……还会比我儿更痛苦吗……” “远比他此刻痛苦。” “那我也愿意！” …… “秦风，我要夺你财富，用以完成逆龙大法！这是逆龙大法所必须的条件！你若放不下那些钱财，非但不能逆天改命，还将魂飞魄散，永滞冥土！” 黄龙之魂说完，根本没有等待秦风回答的意思，立刻将秦风所拥有的一切太晶、丹药、储物袋包括左手时空，统统拿去！ 魂飞魄散才好，秦风对那些于自己无用的东西，想都不想，唯独庆幸自己将小黑托付给了贺文杰，此刻不会害小黑连同灵兽球一起被收去。 “我还要一个独立的生命，可以自愿为逆龙大法献祭。” “我愿意，我算生命吗？”是小松的声音。 黄龙之魂认同道：“嗯，你是一个纯洁的生命，虽然有些混沌。” 秦风不得不睁开眼，发觉此刻正躺在黄龙布下的金光大阵中，目光一寻到身旁的小松，立刻骂道：“笨蛋！你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如我现在就死掉好了，看你去哪献祭！” 秦风张嘴伸舌，刚要咬舌自尽，便觉腮帮一麻，嘴巴没了知觉。 竟是小松飞来灵气松针，轻而易举就封住秦风xue道。 秦风双手自掐脖颈，又手上一麻，再次被松针封住xue道。 “主人，看看你自己吧，手无缚鸡之力，有你这样的主人，我不如死了好！主人你别难过，我故意气你的，你一定要变强！我相信主人一定会变得无比强大！！”小松一边说着，还不断地刺出松针，让秦风彻底动弹不得，两个树皮凹陷所成的眼窝中，还流出一滴滴松油，哭泣一般。 “主人，我走了。” 小松说话钻入剑体，驾着青铜古剑一头冲入秦风身旁一个明亮的淡金光柱，在其中快速消散。 不——！！！ 秦风想要大喊，却无能为力，身体不听使唤。 “施展此逆龙大法，我便触犯了九州世界的天条，再也无有神力，亦无法存于九州，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九州这龙与人的神话能否继续谱写，也只能靠你……永别了……秦风。”说完，黄龙之魂也冲入那个明亮的淡金光柱，迅速消散。 ****** 正道子在一旁看着，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很快，一切便消失的彻彻底底，神龙、秦风、大阵、青铜古剑、小松，全部不见。 正道子却突然抱头痛哭：“我儿！我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施用化婴反神大法！我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这禁术会失败？！为什么？！上天为何这般不公？！要将我儿挫骨扬灰，荡然无存！为什么——！！！” 从此，九州中所有知道秦风的人，都会以为秦风死了，死于正道子化婴反神大法的失败。 哪怕秦风走到他们面前，告诉他们自己就是秦风，他们也只会把秦风人认成另外一个人。 秦风已经不在，剩下的只是“秦风”，另一个秦风。 即便两个名字写在同一张纸上，同是出自秦风之手，字迹相同，他人也只会在神识中自动区别，就如自动加上“引号”。 从今以后，知道秦风来历的人，只有神和秦风自己，其他所有人都只会把秦风当做一个陌生人。 这就是逆龙大法，逆天改命，这便是黄龙触动的神权，作为惩罚，他将永远失去神力，再也不能踏足九州。 其实，作为龙族，早已接到不能踏足九州的禁令。 ******* 坠落！ 秦风不知为何自己被神龙之术传到别处，依然能看见正道子错以为亲手杀死自己而悔恨的那一幕，并且知道这么多有关逆龙大法的信息。 但既然黄龙之魂能触动神权，多给自己一些信息也没什么奇怪。 坠落！ 秦风仍在为小松伤心，为那个迟迟登场又匆匆谢幕的亲生父亲感伤，可坠落的加速度促使他本能的挣扎。 然而修为依然没有回来，就连小松封住的xue道都未曾化解…… 秦风从天际而落，就如他离开北三村的这十年一样—— ——爬上高不可攀之处，与大派掌门和大都督为伍，得玄龙儿倾心，平步青云，一朝登天，又重重跌落到谷底……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这真如一场春梦！ 哈哈哈哈！ 秦风心中大笑，没想到黄龙之魂以触犯天条为代价，却依然只能把自己传送到天空，而无法到达天上，必须重重摔落！ 难道被天道发现了？逆龙大法失效了？临终前，要给我秦风再来个写照回放？哈哈哈！ 秦风正自嘲间，地面杀近，视野突然被一团乌黑占据！ 砰——！ 秦风终于完成坠落，只觉地面也没那么硬，但仍是摔得口鼻喷血，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 “醒醒！快给老娘醒醒！”听声音是个妇人。 很快，一阵冰冷扑面而来，迅速侵袭全身，令秦风一个激灵，忍不住瑟瑟发抖。 秦风神识很快清醒，元婴还在，神识轻易察觉到处境。 此刻，自己被一桶冰水泼醒，四周围满了人，天气很冷。 浓烈的腥臭，来自身下压着的一头死驴。 手里则攥着一把铁剑，只是那铁剑锈迹斑斑，跟一个锈铁片子没甚区别。 秦风心下一叹，想不到如今只有这道剑还认得自己，如影随形的不离不弃，即便自己斗志全无，他也要以锈铁剑陪伴…… “你给我赔！赔老娘的大黑！我家大黑才五岁！”妇人冲秦风凶嚎着，其实她生得挺美，并不算老，如果不是盘着头发，穿着老气，可能也只会被看成二十多岁的女子。 旁边人还在劝：“小声点吧，你没看他拿着剑吗？别惹事了。” “拿着剑怎么啦？都锈成什么样了，还没我家菜刀快！我才不怕他，我家大黑好不容易养这么大，还没好好拉几天磨，就被他给压死了！我要让他赔命！”美妇袖子高高挽着，漏出一双白净的小臂，说话间竟高高举起水桶，重重砸向秦风额头。 无奈秦风肋骨断了两条，肩膀脱臼，膝盖碎裂，动弹不得，正被那硬木桶重重地砸在头上，鲜血顺着鬓角涓涓流淌。 一黝黑老汉仍在劝：“别打了，你没见他是个修者？还是个剑士，起来是要杀人的！” “怕个啥？他都被我打流血了！就他还修者？还剑士……呀，他真流血了……”美妇眨巴着眼睛，紧张地查看起秦风额头的血口子。 黝黑老汉更加紧张：“我说你闯祸了吧？你看他年纪轻轻，眉宇不凡，身形还这么健朗，说不定是花蛇帮的人！在峭壁上采药不小心，又或者飞在天上遇到了什么情况，这才摔下来。要是花蛇帮的人找来，以为是咱害了他……咱们全村都要遭殃呀！” 美妇闻言蹙眉瞪眼，见秦风体态奇怪，显然伤在骨头，可不是什么轻伤，立时也害怕起来：“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到底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赶快救他！”黝黑老汉终于拿出主意。